“餘七姑娘在趕往皇城的路上,約過了明日晌午便會抵達。”徐離依嘯愣住片刻,看著手中飛鴿傳書的信有些不可置信。他終於聽到了盼望許久的消息,同時他也知曉,餘七此次前來的目的,更知道,敵對之後,餘七此次前來定是生了殺念。
他慢慢踱步到了後院內的亭中,抬眸看向遠處,好似此刻的他已經聞到了餘七的氣息,正悄無聲息的接近。他一直擔憂的心卻更加的忐忑起來,自問為何如此,是那個日夜思念的丫頭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亦或是那個處處為她著想乃至於任何人都不允許接近她的餘七正逐漸的走近他的身前?不管哪一種,她來了。
“嗬嗬”徐離依嘯在院內暗自發笑,像足了一個得到了盼望了許久的玩偶的孩子。
“她來殺你了。”一旁的延法淡淡的道。
徐離依嘯扭頭,邁開步子向著亭子的另一側踱步,許久才開口道,“又如何?”她是我的,就永遠都是我的,既然是我的人,那麽,她殺了我,她仍舊是我的。
延法放下手中的醫書,冷冷的看著徐離依嘯的臉,卻沒有回話。
徐離依嘯愣在原地,腦海裏不斷的閃現曾經的畫麵。多久了?自他做了太子,自他有了自己的府宅多久了?他竟然有些模糊。不過,她在的日子他一直都記得,每一刻都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個瞬間,每一個碰麵。
自她在荒島的那一刻,他已經不由自主的注視著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隱忍和冷靜,她的孤獨和神秘。知道的越多,他越似著了魔般的想要知曉更多。他想,就這樣一直看著她,遠遠地,不去打擾,甚好。隻是那一日,他竟見到她對那個刀疤男子笑,那笑真美,美的令他沉醉,美得園中的美景也失了神采。
隻可惜,那笑不是為他。
死囚,徐離依嘯為了自己的勢力範圍特意另辟蹊徑培養的一群行屍走肉,怎麽可以有情,怎麽可以有笑?不容許!飛雨的結局注定是要死的,隻不過那一刻起,他要飛雨死的更早更快更慘烈,因為那一刻的笑,不是為他。
她總是孤冷的一人在竹林內看著麵前的風景愣神,許久許久,久到她已經與風景融為了一處,到了後來已經不知是風景還是她。那一日,他終於難以壓抑心中的所想,他想要與她麵對麵,哪怕是刀劍相向。
他怕極了!因為那一次他竟然用了七成的功力,她在大雨中掙紮,她在夜幕下如一朵展開的蓮花,他以為他就要失去了那個令他沉醉的她。可是,她竟然安然無恙的立在他眼前,好似不曾發生一般。當挑釁的眼神掠過他的麵的時候,他知道,這輩子,他再也逃不過她的眼。
刺殺行動如期而至,高傲的他怎麽會就這樣表露真心,可是無奈心生惦念,他不想她受傷,更不想她出事。遠遠地,早早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也跟了去,幾年來的刺殺他第一次出現,為了那個他擔憂不已的餘七而出現。
“嗬嗬,我竟然殺了她……”徐離依嘯低語。
延法緩緩抬首,看向近旁的徐離依嘯,失了幾分霸氣的他竟然如一個平常家的公子,有片刻的失神,延法無奈的搖搖頭,“你一心想要她
死,正如現在她想要你死一樣。”
徐離依嘯眼神灼灼,回首掃過延法,繼續沉浸在往日的種種。
她奇跡般的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為了那個飛雨。你可知曉那個時候的我是如何的欣喜,曾想就這樣放下所有隨了你的身,不過是一劍刺身,就此隨了你去也罷。可是你竟然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那一刻,我便下定決心,留你在身邊,不管你是出於何種目的。
可是,你逃了,我千般萬般的變更我的想法,你還是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飛雨,最後傻兮兮的背著一個不知姓名的屍體逃走了,“從那一刻起,我便下定決心,殺光你身邊的所有男人,因為我不允許,一個也一個……”徐離依嘯緩緩的念著,似魔咒。
延法身子一愣,有些戰栗,“你越是如此,她越是與你針鋒相對。”
徐離依嘯陡然回首,眼神冷霜凝結,逼視延法,嗖的,人到了延法身前,他提起他的衣領,狠狠的攥在手心,低喝,“你說什麽?”
延法見他如此雖無以前的那種懼意,此時依舊感覺到了一絲恐慌,頓了頓,道,“你的自私致使她越走越遠。”
徐離依嘯凝神延法的眼神,試圖在那裏尋找些不同的東西否定自己一直不願承認的事情,許久過後,他甩手。延法被大力的甩出去了很遠,翻了幾個筋鬥壓平了院中的幾叢花草,才在牆邊不遠處停住了腳。
“咳……”咳出一口黑血。延法咬緊牙齦,繼續道,“殺了我也要說,你不了解餘七,更不知道她的喜好,你不配喜歡她。”
徐離依嘯甩手,卻未發作,隻傻傻的愣在原地,微閉了雙目。
延法起身,盤腿坐在了遠處,繼續道,“餘七心存善念,她求得不多,隻求身邊在意之人的安全。她重情重義,偶遇路人的一碗溫茶也會此生不忘。她身世不明,她是孤獨的,所以她看中義氣,滴水之恩當豁出命去報。嗬嗬……哈哈哈……可悲啊,可悲她竟然遇到了你……”
徐離依嘯側身而立,任由延法繼續說去。
“你親手破壞了她所有的東西。哈哈哈……愛她?這樣的你也配愛她,她恨不能把你千刀萬剮,可是她沒有,為什麽,因為她也對你動了心,同樣是感情,同樣是愛,餘七卻做得豁達,她盡力去保護身邊的人,可是她又不忍心傷你,所以她逃避,她隱忍……嗬嗬……你一再相逼,徐離依嘯,是你自己親手葬送了所有……”
“住口!”徐離依嘯低喝。暴怒的聲音響徹四野,院內頓時四處爆裂,衝出水池的水花噴薄。
隻聽得唰唰的聲音漸漸的逼近。
身後的暗衛還未動手,一個灰白的身影已經逼近到了徐離依嘯的眼前。
“殿下,殿下!”遠處急忙趕回的暗衛一路焦急的喚道,口中的血水仍在流淌。
被徐離依嘯的掌力震開的她立在延法身邊,淡笑道,“嗬嗬,你的暗衛我已經殺了,眼下就剩下院中的幾個,還有……”餘七握著手中的墨雪,指著徐離依嘯冷冷的道,“你。”
延法抬首,茫然無措的望著麵前的餘七,她哪裏變了……嗜血,冰冷。
忽地延法使勁推搡餘七,反複的道,“餘七,快走,快走。我死不足惜,你快走。”
餘七低喝,“大師,今日我與他決一死戰,世間既然生了他便容不下我,可是,為了你,為了我身邊僅有的幾個人我也要逆天而行。”
說罷,她如一隻抓到了獵物的雄鷹嗖的俯衝,手中的墨雪眨眼間變幻出十幾招,耍的風聲驟緊,如一張編織的密不透風的網撲向徐離依嘯。
徐離一襲也不懈怠,待要出口的話還未說,接過身後暗衛遞過來的黑劍扭身向後退去,一麵退著一麵吼道,“餘七,若是我們必定要走今日這一步,我依了你。”
餘七冷哼,雙目赤紅,為了能夠避開這些暗衛的追蹤,為了能夠救出延法,為了能夠盡早解脫所有人的危害,她一路殺來提前了一日抵達了皇城,一路行,一路殺,此刻的她已經殺紅了眼,哪裏還聽得進去半個字?
“受死!”她低喝,手中的劍招來勢更猛,墨雪如認了主人般,恰到好處的用到了點,每一招每一式都帶了幾分更為冰冷的殺氣。
徐離依嘯最初隻是連連接招,卻不見回檔。
這時,餘七提劍的空當在空中急速換了招式,徐離依嘯的肩甲硬生生的被刺了一劍,他落定,這一刺,正如拔了老虎嘴裏的好牙,激怒了他,轉守為攻。
頓時,院中突生了一股壓迫心肺的氣勢。
延法貼地慢慢爬著,生怕哪一劍的劍氣落下來就刺中了自己。
一旁立著的五個暗衛,黑棋,白枕,白灼,明酌,暗明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院中打鬥的兩人。暗息,則在用心感受著每一招式的比對。行走江湖十幾載,不論是大內高手還是武林之中從未見過此刻的場景。
兩種劍光如暴風驟雨在半空中當頭落下,不知何時,餘七手中的墨雪被震飛了。徐離依嘯的發髻被打亂。餘七的手腕劃傷,徐離依嘯的腰上挨了一腳。餘七的後背受了一掌,徐離依嘯的靴麵滲出血來。
餘七包裹頭發的頭巾撕拉一聲開裂。
徐離依嘯的胸前被刺了一劍。隻是此時,他未動,傻傻的愣在原地忘記了招架。
餘七陰冷一笑,起身翻飛,手中不停的變換招式,一連幾掌拍出,皆是用了十層的功力。
而徐離依嘯依舊立在原地,白,滿眼的白,她的頭發,白如雪,白如霜……
忽地,餘七已經到了眼前。
掌風淩厲如刀,哄……
伴隨最後一擊,兩人雙雙飛出去很遠。
餘七狠狠的被摔在身後的屋頂之上,因為阻力過大她整個身子陷了進去,隻聽得哢嚓嚓的聲響之後,嘩啦,整間屋子坍塌,餘七重重的砸向地麵。猛地一股熱血上湧,一隻隻斷裂的瓦片一同砸向她弱小的身軀,嘩的吐出一口黑血,頭一歪,昏死過去。
徐離依嘯手持黑劍,黑劍死死的刺向地麵,掌風過後他想要以此來定住身形,哪知掌力逼來壓迫五髒六腑,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硬生生的接下這一招,黑劍竟在地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軌跡。
噗的噴出一口黑血,兩眼翻黑,他仍掙紮尋找她的蹤影道,“救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