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其實是個比較級，往往要有東西墊底，有了比較才知道。而人，更是容易忽略身邊的美好與幸福，總是要等到失去，才想著要如何去挽回。
江琳吃飯的時候，眼睛老往章小媛的肚子上瞄。
胎兒還不到三個月，章小媛的肚子也是一片平坦，再加上她本身身材就偏瘦，如果她不說，根本沒人能看出她懷了孩子。
江琳一邊吃著飯，一邊想像著章小媛大肚子的模樣。
“是男孩還是女孩呢？”江琳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問章小媛，還是在問自己。
章小媛不禁笑了：“現在哪裏知道？”
“還是女孩好。女孩子可以給她穿漂亮的衣服，梳漂亮的發型。男孩子來來去去就那樣，而且太調皮，不好帶。”
章小媛掃了她一眼：“你那麽喜歡女孩，自己生一個去。”
江琳一聳肩頭：“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怎麽養小孩啊？”
現在養一個孩子花銷巨大。動不動就幾百幾千的，奶粉貴、尿布貴，要是一不小心生了病，上個醫院就又是一筆巨大開銷。再加上，她和戴皓還沒有安穩的棲身之所，她可不想自己有一天跟同事的那個孕婦朋友一樣，頂著個大肚子粉刷房子，要想生小孩，先把自己安頓好了再說。
章小媛無奈地輕歎了口氣：“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按你這樣的想法，大家都不要生小孩了。
“所以啊，現在很多人都不願生小孩嘛。”江琳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戴皓呢？他想不想要小孩？”章小媛問。
“他？”江琳愣了一下，才回答，“應該想要吧。”
“什麽叫應該想要？”章小媛無奈地歎氣，“你難道都不知道你老公想要什麽嗎？”
江琳仔細想了想，終於想起，戴皓似乎是挺喜歡小孩的，早些年，他還有跟她提過，要她生一對雙胞胎，這樣家裏才熱鬧。
那時，她還取笑他，怎麽那麽肯定能生雙胞胎？而且，她並不喜歡小孩，也不想那麽早生。
自從她那樣說過後，戴皓好像就再也沒提過小孩的事了。
“別說我了。”江琳甩去了腦海中的思緒，看向章小媛，“你真的決定了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了嗎？”
章小媛點頭。
江琳略微沉吟了一下：“可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個人要怎麽養大孩子？你如果不工作，就沒錢養小孩，可工作了，小孩又有誰能帶？你爸媽？”
章小媛苦笑：“暫時也隻能先麻煩他們了。”現在的她，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也隻有自己的父母能依靠了。
“那高華呢？”江琳問，“你不打算告訴他嗎？”
“我會找個機會告訴他。”章小媛微微有些失神，“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有權知道這件事。”
江琳一撫額：“你要是真想要這個孩子，就別告訴高華，不然，何秀清肯定要跟你爭孩子的撫養權。”
“我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了。”章小媛的神色很平靜，“到時若真要爭，我會跟他們打官司打到底。”
江琳無奈地看著她：“小媛，你怎麽就這麽固執？你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好吧好吧！我真是服了你了。”江琳知道章小媛一旦下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隻好妥協，“要是那個何秀清到時真要跟你爭，我一定幫你找個最好的律師。”
“謝謝。”章小媛露出了誠摯的笑容。
“那你和高華準備什麽時候去辦手續？”
“明天。”
“他答應了？”
“嗯。”
“那也是，他不答應也得答應。”江琳挑挑眉，“是他一錯再錯，這回他沒有借口了吧？”江琳似想起了什麽，遲疑了一下才說，“小媛，你現在還沒告訴他孩子的事，如果他知道了，萬一不肯離婚怎麽辦？”
章小媛沉默了，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雖然把孩子的隱瞞了，離婚的事才可能順利解決，但她不習慣騙人。
孩子的父親，應該有知情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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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民政局之前，章小媛約了高華吃飯。
吃飯的地方，還是那個老地方，但眼前有景物依舊，已是物是人非。原本在這間餐廳裏渡過了一段快樂時光的夫妻倆，現在就要形同陌路了。
麵對平靜的章小媛，高華已經沉默很久了。他不知道自己該跟章小媛說什麽，他也覺得自己沒臉見章小媛。
“你不吃嗎？”
章小媛看了眼高華麵前絲毫未動的食物。
“不餓。”高華笑得很尷尬。
其實，他倒是寧願章小媛打他罵他，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副平靜的樣子，讓他覺得無所適從。
章小媛放下了筷子。
“你慢慢吃，不用管我。”高華連忙說。
章小媛看了他一眼：“其實，我今天約你吃飯，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什麽事？”
“我們離婚，你的財產我一分不要。當初我既然什麽都不要，現在也是什麽都不要。”
“我知道。”高華越聽越覺得愧疚，現在像章小媛這樣的女人已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了，可他為什麽還不知足地出去沾花惹草？
其實，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高華眼中立時綻放出了欣喜：“你有什麽條件？”
他還是希望章小媛能要點什麽，這樣好減輕他的負罪感。
“你要有心理準備。”章小媛微微一頓，終於說了出來，“我有了孩子。”
“什麽？”高華懵了，一時間無法消化這個消息，“小媛，你——你剛才說——”他激動地連手都在微微顫抖。
“我說我有了孩子，快三個月了。”章小媛輕聲重複了一遍，“我的條件就是，這孩子的扶養權歸我。”
高華的激動欣喜刹時被抽空了。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慢慢地說了一句：“小媛，其實，我們、我們可以不離婚。”
章小媛看著高華：“為了孩子嗎？”
“對。就算為了孩子——”
“我不希望我們的婚姻隻是為了責任和孩子——”章小媛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你既然不吃了，我們就走吧。”
“去哪？”
“民政局。”
“小媛——”高華起身一把拉住了章小媛的手，“可以再商量一下嗎？”
他的眼神裏寫滿了哀求。
“你既然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就是說明對我還有感情是不是？那也就說明，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章小媛淒惻一笑，掙開了高華的手：“高華，雖然我決定把孩子留下，但我真的已經對你死心了。”
高華怔怔地看著空****的手。
“我們走吧。”
章小媛轉身離去。
看著章小媛漸漸走遠的落寞背影，高華隻覺得心頭一陣揪疼。
他想伸手抓住她，又恍然頓悟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他對不起這個女人，可他卻再也無法彌補那些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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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華最終還是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雖然他很舍不得孩子，也舍得章小媛，但畢竟他犯錯在先，他沒有理由說不，也沒有資格說不。
高華眼裏的挽留和不舍，章小媛看得分明。
隻是過去的已然過去，他們這段婚姻也應該結束了。
簽下字後，章小媛才發現自己一身的輕鬆。
女人不需要把自己苦苦困在一個局裏，不得翻身。就算沒有了男人，女人一樣也可以活得瀟灑。而這個世界，並不是誰沒有了誰，就不可以活下去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章小媛的心情豁然開朗了起來。現在的她要做的就是安心地養胎，等孩子出生後，一心一意把孩子養大。忽然間，她竟覺得她的人生充滿了明媚和陽光。
轉過身，正想回家，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宛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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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宛合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章小媛。
當章小媛叫住她，向她走過來的時候，李宛合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很能吸引人的目光。
以前她從沒有認真地看過章小媛，這一次，她認真地看了。
雖然章小媛並不是特別漂亮的女人，可她的身上卻有一種獨特的嫻靜和溫婉。
即使麵對著她這個一手毀了她家庭的“小三”，章小媛的目光還是平靜的。
換做其他女人，可能早就給自己一巴掌了吧？
“有時間嗎？不介意談一談吧？”
李宛合不自覺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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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與章小媛接觸過幾次，但李宛合對章小媛的了解，僅限於外麵聽來的傳聞，或是聽高華說起。
原本以為章小媛是那種為了男人可以付出一切，奉獻一切的女人，畢竟那個時候，章小媛為了嫁給高華，差點跟父母翻了臉，而且，什麽都沒要高華的，來了一場“裸婚”。
對於章小媛這種做法，李宛合並不以為然。
她從來不認為，有哪個男人值得讓女人犧牲到這種地步。
因為隨著歲月的流逝，當女人們花容憔悴，當男人們對自己的妻子產生了厭倦與膩味，男人們就很容易變心。
而高華，正好印證了她這種想法。
坐在茶餐廳裏，李宛合一直默默地喝著茶，她在等章小媛開口。
“我和高華離婚了。”
李宛合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她早就料到了。很少有女人能麵對男人的二次背叛，就連章小媛也不例外。
“你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章小媛輕搖了搖頭。
李宛合一怔。
難道她是來找自己算賬的？
章小媛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如果你真的愛高華，你們大可以組成一個家庭，好好地過日子——”
李宛合倒是沒料到章小媛會說這樣的話，她冷冷一笑：“章小媛，沒想到這世界上竟還有你這樣的女人。勸小三跟自己的前夫結婚嗎？你這是大度還是虛偽？”
麵對李宛合的挖苦，章小媛也不介意，隻是輕笑了笑：“我並不大度。如果說我對你完全沒有怨恨，那是騙人的。”
“那你是什麽意思？”
“你愛高華嗎？”章小媛又問。
李宛合一挑眉，回答得很幹脆：“不愛。我跟高華在一起，隻是打發時間的。”
“原來是這樣嗎？”章小媛似乎有些明白那日李彥廷眼中的痛苦和擔憂。
李宛合顯然已經沒有了耐性：“如果你找我，隻是為了跟我說這些無聊的事，那我不奉陪了。”她起身就要離開。
“其實，我隻是想你多為你大哥著想一下。”
章小媛的話，讓李宛合停住了腳步，她回過頭詫異地看著章小媛：“我哥？”
“他來找過我好幾次了。他說，你的錯，由他來一力承擔，希望我不要怨恨你。”
李宛合沉默了。
“我原本以為，你愛高華。那麽，你們就可以組成一個家庭，好好地生活。你哥哥也不用這樣為你操心了。”
李宛合聞言，饒有興趣地又坐回了位子上：“你幹嘛對我哥那麽關心？他操不操心，好像與你沒什麽關係吧？”她的目光在章小媛的臉上來回打量著，“難道，你對我哥感興趣？”
李彥廷確實是一個優秀的男人，很輕易地就能吸引住女人們的目光，隻不過，他是個工作狂，對一般的女人都沒什麽興趣。久而久之，女人們也就對他敬而遠之了。
章小媛苦笑：“你誤會了。”
李宛合挑高了眉峰，一臉的不以為然。
“因為，我也曾經有過一個大哥。當時他也為我操碎了心，所以，我很明白，你哥哥的心情。”
“曾經？”李宛合聽出了什麽。
“嗯。他五年前已經過世了。”
章小媛有一個大哥叫章左江。
與章小媛的嫻靜相反，他是那種開朗、心直口快的男人，從小，章左江就很疼愛章小媛，一直把她當寶貝一樣供著，小時候，隻要有人敢欺負章小媛，章左江一定立馬第一個衝出去揍人。
如果章小媛不小心犯了什麽錯，章左江更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她一肩扛下。小時候，章左江為此沒少挨父母的責罵。
有一個哥哥這樣疼愛著自己，章小媛真覺得很幸福。
後來，他們長大了，章左江當了警察，將章小媛保護得更周到，就怕被別的男人欺負了。
可五年前，章左江卻在執行任務時，因公殉職了。
那時他才25歲。
這五年來，章小媛一直在想念著章左江，那天看到李彥廷提起李宛合時眼中的神色，不知為什麽，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李小姐，你有一個好大哥，應該要學會珍惜。不要像我一樣，等到失去時，就隻能懷念了。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了，原本以為你是愛著高華的，可現在——”章小媛苦笑，“算我多管閑事吧，我先走了。”
章小媛離開了。
李宛合還是坐在位子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想起了那天在酒吧時，李彥廷臉上那驚痛、失望、還有傷心的眼神。
是啊，她確實是讓大哥為她操碎了心。
人們總是很容易忽略身邊親人的關懷，總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
章小媛說的並沒有錯。
不要總是等到失去時，才懂得追悔和想念。
前世修來的福份，讓她有這樣一個好大哥，她更應該學會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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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琳下班回到家裏的時候，戴皓早已在家做好了飯菜等她。
“回來啦！”戴皓一看見她，就迎上前在她額際印下了一個歡迎吻。
“我猜你也差不多回來了。”
看著戴皓滿臉的燦爛笑容，江琳隻覺得心頭暖暖的，一股幸福從心間流淌了開來。
幸福果然是個比較級，要有東西墊底，有了比較才知道。
“很累呀？”戴皓體貼地為江琳除下了大衣，掛在衣架上。
最近江琳的公司業務繁忙，做為業務部門的第一把手，江琳的工作格外繁重，每每都加班到很晚。
“是有點累了。”江琳窩在沙發上，閉上雙眼就不想起來。
不僅是身體累，心也有點累。
“怎麽了？”戴皓看出了江琳有點不對勁。
江琳沒睜眼，隻是不滿地嘀咕了一句：“又聽到了一個小三插足，破壞家庭的故事。”
今天公司裏小王辭職了。
聽說是她老公在外麵包養了二奶，心灰意冷之下，她離了婚，然後打算離開上海這個傷心地，去另外一座城市發展。
想當初小王和她老公也是曆經了風雨，好不容易才走在了一起，可誰知，結婚幾年後，她老公碰上了以前的初戀情人，於是死灰複燃，星火燎原，那火是怎麽撲也撲不滅。
小王原本還在等著她老公回心轉意，可惜，她沒有等到。
等到的，隻是一紙離婚協議。
“你說現在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歡綠草出牆？”江琳睜開了眼睛，直直瞪著戴皓。
她想起了李珊珊。
戴皓和李珊珊也是初戀情人，那他們有一天會不會也死灰複燃呢？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不用猜，戴皓也知道江琳在想什麽了，不由苦笑：“你可別胡思亂想。”
江琳伸手一把環住了戴皓的脖頸，語意輕柔：“我也不想啊，可李珊珊太具有威脅性了。”
戴皓不以為然：“她可是幫了我們不少忙，這次我們能合和如初，珊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你看看，你現在還不是一心向著她了？”
江琳的語氣雖是半開玩笑式，心底卻在歎氣了。
這就是李珊珊厲害的地方。
戴皓這隻小羊羔終有一天會被生吞活剝的。
“原來你江珊也有對自己這麽沒信心的時候啊。”隱隱聽出了醋味，戴皓笑了。
其實，他還是蠻喜歡江琳吃醋的模樣。
李珊珊又瞪了他一眼：“是我對你們這些男人沒信心！”
戴皓連忙在她額際親了一口：“老婆大人，你可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而且，珊珊也快要走了。”
“她的調令下來了？”
“嗯。”戴皓點頭，“下個月初就走了。”
江琳敏銳地從戴皓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愧疚，忙打住了話題，將目光轉向了那一桌飯菜：“好啦，我們先吃飯吧。我親愛的老公總是喜歡做這麽一大桌子的飯菜——”她又將目光投向戴皓臉上，眼睛裏寫滿了柔情蜜意，“說，你是不是想把我養成一隻豬，然後就不要我了？”
戴皓失笑：“我的老婆大人就算你真的變成了一隻豬，我也會好好圈養著你。”
“什麽？圈養？戴皓，你不要命了——”
江琳舉手，作勢就要打戴皓，戴皓連忙閃身躲避。
夫妻倆在餐廳裏追逐打鬧著。
江琳追逐著戴皓，原本一直緊提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李珊珊要走了，那麽，一切既將雨過天晴了吧？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就了結。
誰讓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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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小媛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人言可畏。
原本以為離婚隻是自己的事，可不知為什麽，有些人總是喜歡在背後嚼舌根、講事非，即使這些事根本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從章小媛搬回父母家住開始，就有左鄰右舍在不斷地說三道四。有人同情，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躲在背後戳脊梁骨，甚至還有人把章小媛的經曆改編成了“故事”，將有的沒有的，都說成了“真的”，比八點檔上演的電視劇還要“精彩”。
章小媛是無所謂，她也不喜歡反擊。而且那些人，不值得她為他們傷神勞心。
可章小媛的父母接受不了。老一輩的人，臉皮薄，都是極要麵子的。當初章小媛什麽也不要地嫁給高華時，就已經招了閑人的話柄了，一直說章家的女兒倒貼不值錢。更為流行的版本，是說章小媛讓人搞大了肚子，所以連婚禮都不辦了。
當然，後麵這些流言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被人們淡忘，但就在人們將要忘記的當口，結婚不到一年的章小媛，居然離婚了。
於是，人們再次把矛頭再次對準了章小媛。肯定是她在外麵做了什麽，所以夫家不要她了。
旁人的閑言碎語，對章永承夫婦來說，就像是有一根針刺進了心頭，拔也拔不掉，隻能自個兒窩在家裏生悶氣。
章小媛也知道父母難過，可她又不能堵上那些三姑六婆的嘴，隻好尋思著是不是要搬出去？
可現在她懷有身孕，父母也堅決不同意她搬走。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就算被外人說得再難受，他們也得強忍著。
當江琳聽到這件事時，幾乎就要跳起來跟那些三姑六婆理論。
明明是男人背叛了，可人們總喜歡把責任往女人們的身上推。現在已不是古代封建社會，女人們更不是弱者，不能這樣被平白欺負了。
江琳憤憤不平。
章小媛及時阻止了江琳。她還是喜歡安逸的，所謂眾口鑠金，如果江琳找那些人理論，最後的結果，可能隻是讓這把火越燒越烈，她不想再讓自己的父母因此而困擾了。
江琳沉默了。
她知道章小媛的顧忌是對的，雙拳還難敵四手呢，而何況，她就一個人，一張嘴，哪裏堵住那“悠悠眾口”？
可回頭想想，如果就這樣任由她們說下去，等章小媛肚子大了，還不知會被那些說成什麽樣子呢？
也許，她應該把章小媛接到自己家裏住。等時間久了，那些人自然也就淡忘了這事。
她將這個提議跟章小媛的父母說了。二老猶豫了一下，雖然不太放心章小媛，但最終還是同意了。畢竟讓女兒一直住娘家，有著太多的閑言閑語。這樣也影響章小媛的心情，對胎兒的發育也不好。更何況，江琳住的地方並不遠，他們還可以隔三差五去看看章小媛。
就這樣，章小媛住到了江琳家。
江琳和戴皓的生活變得忙碌起來。
他們一方麵自己要工作，一方麵還要照顧章小媛，有時候，戴皓想跟江琳二人世界一下，卻因為章小媛而不了了之。
江琳為了照顧好友，也無形中冷落了戴皓。
有時江琳會陪著章小媛說一整宿的話，或是索性窩在章小媛那裏跟她一起睡，而讓他一個人獨守空房。
戴皓雖然很明白江琳的心情，更加同情章小媛的處境，但也忍不住會失落。他不由懷念起江琳前段日子為了李珊珊的事，所表現出來的孩子氣般的占有欲和在乎緊張。
眼看又是半夜了，江琳還沒回房。戴皓躺在冰冷空**的**，輾轉反側。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他知道江琳回房了，便開起了床頭燈。
“咦，你還沒睡啊？”
江琳爬上床，窩進了被窩。
“在等你啊。”戴皓笑著，為她蓋緊了被子。
“以後困了就睡吧，別等我了。我萬一在小媛那邊睡，你不是白等嗎？”
江琳這一句話，將戴皓原本的喜悅一下子打散了。
見戴皓沉默，江琳側頭看了看他，捕捉到了他眼中閃過的一絲不開心。
“怎麽了？”
“沒什麽。”戴皓伸手環住了江琳的腰，“江琳，不如我們要個孩子吧？”
見戴皓毫無預兆地提起這件事，江琳愣了一下。
“怎麽突然想要孩子了？”
“我這不是羨慕小媛嘛。”戴皓的氣息驀然靠近，在江琳脖頸上流戀忘返。
江琳覺得有點癢，不禁嬌笑著躲閃：“別這樣，小媛在隔壁呢。”
“小聲點，她就聽不見啊！”戴皓深深吻住了江琳。
江琳不由自主地回應著。
良久，戴皓放開了江琳，將頭輕抵住江琳的額際，輕聲低喃：“你喜歡女孩子，我們就生個女兒吧？”
江琳頓時清醒了，她輕輕推開了戴皓的臉：“我們不是說好了，等一切安定了，才談孩子的事嗎？”
戴皓無奈地歎了口氣，剛才所有的熱情都變澆熄了。
“好啦，乖。”江琳知道他不開心，便主動伸手捧住了他的臉龐，“反正我答應你，等我們一安頓一下來，我們就生個孩子。”
戴皓苦笑：“那看來我得努力賺錢，快點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了。”
“嗯。我們一起努力奮鬥。”江琳窩進戴皓的懷裏，“我盤算過了，我們不要買太大的房子，兩室一廳吧，一百平方米左右。我們一間，孩子一間，地段也不要選在黃金地段，這樣的房價也許我們還能承受。而且我們手頭也有些積蓄了，付首付應該是沒問題了。”
“那往後呢，還房子的貸款會比較累——”
“我知道啊，所以我們現在要更加努力地存錢。如果這個時候生小孩，肯定會應接不暇的。”江琳抬起頭，看了戴皓一眼，“你說呢？”
“嗯。那就這樣決定吧。”雖然知道江琳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戴皓的心裏還是有些失望的。
畢竟，以現在的房價來說，不知何年何月他們才能攢夠錢。
等到他們安定下來，可能頭發都白了一大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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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皓忽然接到了李珊珊的電話。
她說，她要走了，想讓戴皓請吃最後一頓飯。
戴皓自然答應。
他原本想跟江琳說，可又怕江琳有所誤會，於是，便瞞著江琳去赴了約。
當戴皓來到餐廳的時候，李珊珊早就在那裏等著了。
她明顯經過了一翻精心的打扮，原本就漂亮的她，更顯得雅致溫婉，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戴皓忽然想起，當年跟李珊珊談戀愛時，就是被她這種雅致吸引。
當然，此時此刻，他隻是帶著純粹欣賞的眼光看待李珊珊的。
現在的他，心底裏裝的人，是他的妻子江琳。
“不好意思，你來很久了嗎？”
“不久，就一會兒。”李珊珊唇角揚起淺淺的微笑。
戴皓在李珊珊對麵坐了下來。正想招服務生，李珊珊卻笑著說：“我已經幫你點好了。都是你愛吃的。”
戴皓一怔。
這時服務生上菜了。
“德州扒雞”、“紅燒大蝦”、“壇子菜”、“四喜丸子”……這些都是魯菜係裏的名菜。
戴皓抬頭看了李珊珊一眼，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都記著。”
“怎麽會不記的呢？有些事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李珊珊言語中的暗示，讓戴皓心口不由跳了一下。
戴皓的祖藉原是山東，隻是後來來了上海發展，再加上父母早已過逝，他已是很久沒回山東了。
戴皓念大學時，也是在山東，當時他特別喜歡魯菜，每次利用閑餘時間打工賺來了錢，總會抽出一些帶著李珊珊去吃一頓魯菜。
現在想起來，那段日子真是無憂無慮，快樂而平靜。
“這家餐廳的魯菜不錯的。”李珊珊夾了塊扒雞給戴皓，“我經常來吃。”
戴皓不禁又多看了李珊珊一眼，他記的以前的李珊珊並不是特別愛吃魯菜。那時他拉她去，她一般隻吃一點點，然後就坐在旁邊看著他吃。
“人的口味是會變的。”李珊珊夾了一個四喜丸子放進嘴裏，“以前我雖然不太愛吃魯菜，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竟覺得魯菜特別好吃。”她放下了筷子，意有所指，“人往往就是這樣，以前擁有時，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了，卻又非常想念。”
戴皓似乎聽明白了什麽，清了清嗓子，他轉移了話題：“你打算幾號走？”
李珊珊抬頭看著他，唇角還是掛著微笑：“怎麽，這麽快就想趕我走了？”
“不，珊珊，我不是那個意思——”戴皓連忙解釋。
“我明白的。”李珊珊打斷了戴皓的話，“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
戴皓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最近你和江琳還好吧？”李珊珊狀似漫不經心地閑問。
“嗯。”戴皓點頭。
“那你們什麽時候打算添個寶寶？”
戴皓愣了一下，沒料到李珊珊竟會問這個問題。
李珊珊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們不會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吧？都結婚這麽久了——”
戴皓苦笑：“她暫時還不想要。”
“為什麽？我記的你很喜歡小孩子的。”
“現在我們自己都沒有安身之所，如果孩子出生了，問題隻會更多。”
“你是說，要等你們買了房子之後，再談孩子的事？”
“嗯。”
李珊珊笑了，不過沒再說什麽。
戴皓很明白李珊珊笑容的意思。
在上海，要想買下一套房子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雖然他和江琳的收入都不差，但根本比不上飛速上漲的房價。
現在很多人結婚，靠的都是父母。
老一輩人奮鬥了一輩子，才有可能給下一代留下一套房子，好讓他們有安身之所，那他們呢？他們是不是也要像老一輩人那人，辛苦奮鬥一輩子，然後為下一代留一套？
戴皓忽然覺得有些失落。
“怎麽了？”李珊珊見戴皓失神，不由輕拍了他一下。
“沒事。”戴皓笑笑，“隻是覺得人這一生活得真累，整天為了房子，為了生存而忙碌。”
“深有同感。”李珊珊表示讚同，“不過，人要是不這麽忙碌著，又為了什麽而活著呢？”
戴皓失笑。
是啊，人就是這麽矛盾。
一方麵覺得忙碌累人，一方麵又不得不忙碌。
而人之所以活得累，則是因為放不下架子，撕不開麵子，解不開情結。
兩個人就這樣聊了一晚上。
當戴皓送李珊珊回家，原本想離開，李珊珊卻請戴皓上樓坐坐。
戴皓原想婉拒，可李珊珊說，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麵了，老同學一場，不能這麽不給麵子。
戴皓隻好答應了。
這是戴皓第二次來李珊珊的家。
上次來的時候，他早就醉得不省人事，後來一醒來就看見了江琳，也沒來得及好好欣賞李珊珊的房子。
李珊珊的房子是四室一廳，布置的典雅而時尚，戴皓轉了一圈，笑笑：“你這房子花了不少錢吧？”
李珊珊一聳肩：“這也是我爸爸留下來的。先前借給你的那棟也是，我踏入社會還不是很久，就算我的工資再高，也不可能買下兩套房子。算是得到了上一代的庇佑吧？”
戴皓點頭，心底也不由感歎李珊珊的幸運。
他是個孤兒，從小就隻能靠自己奮鬥。
“坐吧！”李珊珊讓戴皓坐下，又給他衝了杯咖啡。
“給，你最愛的藍山。”
“謝謝。”戴皓接過咖啡，“沒想到你記的那麽多。”
先前的魯菜，現在的藍山。
這麽多年過去了，李珊珊竟然還記的他的一點一滴。
不知為什麽，戴皓覺得心頭熱了一下，有些感動。
李珊珊也為自己倒了杯藍山，在戴皓身邊坐了下來：“不知為什麽，我最近老是想起以前的事。”
戴皓沉默地喝著咖啡，心中卻有了某種不安的預感。
“戴皓，你還記的嗎？那個時候，係裏有很多男生追求我，當時你很生氣，說那些男生沒把你放在眼裏，於是跑去跟他們宣戰——”李珊珊說著，臉上露出了幸福甜蜜的笑容，“那時我真的感到很開心，因為你是那麽得在乎我，緊張我——”
“珊珊——”戴皓連忙出聲打斷了李珊珊的回憶。
李珊珊停了下來，轉頭注視著戴皓，那雙美麗的眼晴裏流露著毫不掩飾的情愫。
戴皓輕輕歎了口氣：“珊珊，那些事已經是過去式了。”
李珊珊忽然一頭撲入戴皓的懷抱裏，緊緊地抱住他：“戴皓，我真的沒辦法忘記過去，在美國的每一天，我都在想著你，念著你，想著我們以前所曆經過的快樂日子——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回來？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跟你在同一家公司？你知道嗎？為了能跟你經常見麵，我暗地裏做了多少努力——”
“珊珊，你不要這樣！”戴皓越聽越心驚，急忙將李珊珊從懷抱裏拉離了開來，“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挽回了。現在我是江琳的丈夫，是個已婚男人。”
他絕不能對不起江琳。
“可江琳沒有我那麽愛你！”李珊珊緊緊地盯住戴皓，就像是要看穿什麽，“你最近過的並不開心對不對，你想要一個孩子，可江琳不願為你實現願望。”
一語中的。
戴皓沉默了。
李珊珊再度撲入戴皓的懷抱裏：“戴皓，我願意為你生個孩子。”
戴皓頓時驚醒，他推開了李珊珊，站了起來：“珊珊，你這些話，我當沒聽過。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戴皓——”李珊珊衝了過去，又一把從背後抱住了戴皓的腰，語聲帶著哽咽和哀求，“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當時選擇放棄你，其實，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否則，你不會那麽關心我，緊張我——”
她的語氣是那麽的哀傷，讓他幾乎動搖了。
戴皓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奮力掙開了李珊珊的手，轉身麵對著她：“珊珊，你聽我說。我們之間的一切，早在你選擇去美國的那一天就結束了。時光並不能倒流，過去的事情，也無法挽回。我們現在都彼此擁有自己的生活。而我現在愛的人，是我的妻子江琳。我對你表示關心，隻是因為我們是朋友。難道朋友間就不能表示關懷嗎？”
李珊珊怔然看著戴皓：“你對我，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了嗎？”
“我現在，隻是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你好好休息吧！”戴皓轉過身就要離去，卻聽身後的李珊珊喊了一句：“但現在，我有了你的孩子。”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將戴皓震在了當場，久久無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