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 6
我狠狠地剜了車一眼,再剜了一眼,恨不得剜出滿目蒼夷才肯罷休。繼而我又開始四十五度仰望夜空,覺得上帝開玩笑的手段一直穩定保持著進步。
厚厚的圍巾落在他的車上,我的衣領很低,風不需要多勉強就能輕鬆灌進我體內。
我緊了緊外套,心一橫,大步邁了出去。其實,邁出第一步需要很大的勇氣,之後,便也沒那麽害怕了。
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我縮了縮脖子,腳步踏在鋪就的盲道上,安安穩穩數著格子,心裏幻想著待會上車會不會有好心人從天而下,幫我付了車費。
一聲刺耳的喇叭聲響在耳邊,我撇頭,看到熟悉的車影,立馬撒歡兒跑了過去。彥辰,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狠心的。
“這是公交錢。”他開口,語氣淡漠疏離,澆熄了我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
既然你都知道我出門老忘記帶錢,那麽你肯定也知道我其實已經後悔了是不……
可老天顯然沒有讓他聽到我心底的呐喊,我愣愣盯著車身沒入夜色龐大的車流裏,轉彎,再也不見。
一天之內被拋棄第二次,我的心底頓時浮起一股茫然,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旁人剛剛拋來一個橄欖枝,下一刻又狠心將你踹入穀底。
我還沒趕到公交站台,雨勢便轉急,零落的雨點變得極有衝擊力,紛紛**,寒冷的風揪扯著我一直滴水的頭發和衣服,道路兩側,雨聲磅礴。
這之後我一直都沒有看到秦彥辰的影子,報複!絕對是小人的報複!我咬牙切齒,恨得心肝脾肺腎都快擰到一起,哆哆,回頭你一定要咬死他咬死他咬死他!
隻可惜這夙願還沒有實現,我便華麗麗地感冒了。
到家的時候我一身淩亂不堪,秦彥辰寂寥的身姿站在樓下,身上幹幹爽爽,應該是剛從溫暖的家裏出來,我衝他笑,滿麵春風,好像在說,這樣很好玩對不對?
秦彥辰一臉疲憊,眼底有我讀不懂的情緒,意味深長,複雜難辨。
我隻覺頭痛欲裂,靠在路邊的牆壁上,渾身禁不住瑟瑟顫抖。
他遠遠跑來,一路濺起無數水花,褲腳處暈開一圈圈濃致的痕跡。秦彥辰一向對穿著很是講究,細微之處也往往是纖塵不染,我不由愣愣盯著那些汙漬出神。
直到他眉心微凸,不待我反應一把將我打橫抱起。這麽近的距離,我才看清他的歉疚和擔憂,突然,我咧開嘴笑了笑。
伏在他厚實的胸膛上,鼻間傳來屬於他淡淡的薄荷香,一如第一次撞到我時他俯身的那個味道。我緊緊咬住嘴唇,手卻死死拽著他的領角,終於忍不住有淚流出。
我很想扯開嗓子大罵他一通,憑什麽要這麽鬧著玩,憑什麽要把我丟在路邊讓我淋雨回來,憑什麽你總能這樣高高在上……可是張了張口,喉嚨竟幹得似要裂開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