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撫我之麵,慰我半世哀傷 9
又過了幾天平淡無波的日子。
“好困喔。”
打個嗬欠來到廚房間給自己倒一杯水。
赤腳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冰涼觸感,毛茸茸的地毯非常舒適,自從被彥辰撿回家後我就一直想要去研究生物的歸巢性,看看像我這樣在陌生環境待再久依舊會每晚焦慮的人,是不是真是異類。
對於失眠的人來說,深夜裏的光束無疑是最有魔力的吸引,彥辰的房間門縫裏還透出一絲光亮,我很想去告訴他,這樣無休止地熬夜,他遲早有一天會猝死。可我同時也能想見他的反應,完全不理會我繼續低下頭工作,拋出一句話:“你不也是天天熬夜。”
“不一樣的好麽,我們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迫。”
如果可以選,我才不想要每晚都和失眠約會。
好吧,其實我隻是想找個人陪我說話,顯然冰山彥辰不是個好選擇。閉上眼自動將他房間的光線忽略,依稀感到酒紅色沙發上仍有光亮在閃爍。
該死的手機。
真不懂自己怎麽會那麽衝動,找出艾倫送的手機卡發呆看了一整個下午,然後就鬼使神差地控製不了自己,雙手比頭腦先一步反應,關機、換卡、再開機。半個多月了,自從那條短信後,我就宛如從這個世界憑空蒸發,隻能活在自己關乎艾倫是否有瘋狂尋找我的想象之中,更是忘了有多少次試圖將舊卡插進卡槽,卻總在開機的一瞬間被抽空所有力氣……
暗黑的屏幕亮了,時間像被拉長,四周寂靜到可以無比清晰地聽見我快得嚇人的心率,“喵嗚,喵嗚”——短信鈴音直響,我的手跟著顫抖起來。
一條條短信掃去,全是艾倫!
“安娜?你怎麽突然來上海了?你現在在哪裏?”
“為什麽手機關機?”
“聽說西郊花園附近出了起車禍,上帝保佑那不是你,開機回電好嗎?”
“Honey,這是第一百條短信了,我愛你。你……還愛我嗎?”
愛,我愛。
腦袋無意識地點了點,心裏像被車輪“轟隆隆”碾過一般,他知不知道我已經目睹他背叛了我,他把懷抱給了她,親吻給了她,心裏是不是也多了個她,來跟我楚河分界分庭抗禮?
指甲陷入肉裏的疼痛依舊填補不了心內的荒蕪,失望像是潮水狠狠撲來,將我澆得渾身濕透。
這樣的“我愛你”簡直廉價得糟糕透了。
可是……
艾倫,我過去十多年裏都有他的影子,他就像是我的互補體,我性情溫吞總是無意識活動頻繁惹出各種狀況,他思路清晰講求目標與結果,我不了解他的事業,隻知道他能力卓群;他卻清楚我的一切喜好,知道我喜歡小孩和鮮花,愛吃薯片與巧克力,我們一直像靈魂伴侶一樣合適,甚至能在對方身上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部分靈魂缺角。
這樣近乎完美的未婚夫,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失去他,伴隨“失去”而來的是濃度含量過高的痛楚,連嗎啡都無法緩解,所以我順從自己的內心,繳械投降。
食指壓下一個個屬於艾倫的號碼,然後……
“安娜,是你嗎?”聽著他激動的語調,我的喉嚨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