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等鬱采初七趕到縣城時,第一次感激祈書凡將日子訂早了兩天,再在家呆幾天她就要崩潰了,每次隻要她玩玩電腦,打打牌什麽的就被老爸批判,還順便訓她教壞鬱擷,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

剛上車鬱采就朦朦朧朧睡去,這段時間也實在是玩累了,為了躲老爸的批判,她一直呆在外婆家,那幾個表弟表妹鬧起來不分晝夜,也實在是苦了她這個作息嚴謹的好孩子。

等她迷迷糊糊將醒未醒時,幾個大人正在聊天,鬱采還有些迷糊,也就繼續閉著眼睛養神。

幾人說著說著,何母突然歎道,“我們幾個各有各的難處,現在還好點,等下半年孩子們都出去讀書了,這日子還有什麽趣味”。

這句話一出,鬱采立即佩服起自己的高瞻遠矚,她第一次見何母,就覺得她有點戀子情節,果然不錯,哈哈!

夏母也歎了口氣,“我們倆也就罷了,書凡,這麽多年了,你也該找一個了,一個家沒個女人實在是不像家,再說,你年紀還輕,再生一個,釋之也多個伴”。

這個話題鬱采很感興趣,立即支起耳朵聽了起來。

祈書凡悅耳的男中音帶著幾絲疲憊,“釋之怕是接受不了,我也不想再要孩子了,一個都沒時間管,再添一個又有什麽意思”。

夏母又歎了口氣,“釋之脾氣是怪了點,但他也大了,該諒解你的苦處,你在外麵實在不容易”。

祈書凡苦笑一聲,鬱采雖閉著眼睛,眼前卻浮現出他略略勾起嘴角,又是無奈又是憐惜的樣子,鼻子猛然一酸,忙穩住心神,暗自嘲笑自己最近怎麽越來越多愁善感起來,難道真是高考綜合症?

“依蘭你呢,你跟我們情況不一樣,那個人人不錯,工作也還行,聽說到現在還在等你的回話?”

夏母的聲音也帶了幾絲苦澀,“韻韻——這孩子聽說後懂事的讓我都心疼,反正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也不差現在,我就守著韻韻過算了”。

“可韻韻馬上要出去上學了,這家裏一個人,你沒嚐過那種滋味,怕是受不了”。

夏母長歎道,“算了,我年紀也大了,不想那些了,守著韻韻長大成人也就滿足了”。

夏韻韻的美貌大多是從母親遺傳而來,夏母雖年至四十,但仍是眉目秀麗,身段苗條,另有一種成人的風致韻味,一向是鬱采暗暗羨慕的對象,可現在竟為了夏韻韻決定下半輩子孤老,這個圈子的人個個談吐優雅,衣著光鮮,可背後的心酸無奈又有幾人能看到……

鬱采一時間隻覺心中一片迷茫,幸福,該是什麽樣子,這個世上又有幾人能得到……

祈書凡餘光掃到鬱采慢慢蜷起身子,以為她冷,“依蘭,拿一件衣服來,小采好像有點冷”。

夏母拿出一件外衣,身子前傾將衣服搭到鬱采身上。

鬱采裝作剛醒般,慢慢睜開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搭的衣服,看出是夏韻韻的,轉身還給夏母,“夏阿姨,謝謝您”。

“醒了?”

“嗯,您累不累,我來開一會”。

“這裏是高速……”

鬱采打斷他,“親愛的表叔,您應該明白我遠遠比您想象的要珍視自己的生命”。

祈書凡伸出右手拍拍她的頭,“你這丫頭”。

鬱采不滿,“說了不要拍我的頭,我不是小孩子了”。

祈書凡笑了起來,“好吧,我們小采長成大姑娘了”。

鬱采看著他的笑臉,有一瞬間的怔忪,三年前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再次浮上心頭,那時候似乎他也是一直笑著的,帶著幾分玩味,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客氣而疏離,什麽時候他開始對自己露出真心笑容的……

祈書凡將車靠邊停下,見鬱采發怔,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在想什麽呢?”

鬱采嘴角綻開一個柔和的笑容,沒有說話,打開車門下車。

鬱采小心將車子駛入車道,這才慢慢加快速度,祈書凡讚賞點頭。

何母笑道,“小采越來越能幹了,想考什麽學校?”

“我想去廈門,不過不知道能不能考的上”。

“廈門?去那麽遠做什麽,不考慮在省城讀大學,順便陪陪你表叔?”

鬱采看了看揚著嘴角的祈書凡,“何阿姨,我想應該陪表叔不是我”。

何母想不到鬱采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禁失笑,“那應該是誰?”

“我想,表叔自己應該最清楚”。

何母頓了頓,“小采,你跟釋之玩得來,能不能勸勸……”

祈書凡打斷她,“何霞,別跟孩子說這些”。

鬱采裝傻,“表叔,我長大了”。

祈書凡忍住拍她頭的衝動,笑道,“是,你長大了,三年前你就強調過了”。

鬱采低低笑了起來,長大?似乎這三年她越活越回去了呢……

到北京後,鬱采仍借口留在賓館,拿出隨身帶的曆史高考總複習看了起來,何母陪何其他們逛街回來後,見鬱采趴在**看的認真,笑道,“你表叔總說你不夠用心,看這是什麽,連出來玩也不忘了看書”。

“何阿姨,這是曆史書,我一向當小說看的,正好無聊打發打發時間,實在沒您說的那麽好的”。

何母歎了口氣,“小采,你是個聰明孩子,今天我說的你應該也明白,有時間多勸勸釋之,你表叔實在不容易”。

鬱采點點頭,“您放心,我見表叔辛苦也是心疼”。

“那就好,剛剛何其他們好像幫你選了個小東西,怕你睡了沒過來,你去看看”。

何母說完洗澡去了,鬱采在睡衣外麵罩了一見羽絨服,去隔壁敲門。

隔壁正熱鬧,夏韻韻也在,和何其一邊翻檢東西一邊說笑,祈釋之正低頭擺弄著什麽。

祈書凡也一覺睡醒,正頗感興趣聽他們說話,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越發顯得眉目清朗光彩攝人。

鬱采嬉笑道,“親愛的表叔,我發現您真是越來越有魅力了,怪不得人家都說四十的男人一枝花,看來您快到一枝花的年紀了”。

“小采,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絕對是誇您,雖然您還有好幾年才滿四十,但已經有含苞欲放之勢,正是最引人遐想的時候”。

祈書凡拍了拍她的頭,“越說越沒譜了你!”

鬱采嗔怪的橫了他一眼,“您這樣的行為完全屬於哄孩子係列,可別次次用我身上,我已經過了被人哄的年紀”。

祈書凡笑而不答,何其招手道,“鬱采,快過來,你不是成天說要去西藏嗎,看看這個喜不喜歡?”

何其手中的是一塊藏族少女的頭巾,鬱采見了很是感激他的一番心意,拿著頭巾進了浴室對著鏡子紮了起來,看了半天覺得身上的羽絨服太奇怪,索性脫了,鬱采裏麵的睡衣很普通,仍是灰色基調,長袖,上衣有點像t恤衫,前麵是頗俏皮的肚兜花式,倒是跟頭巾很搭。

鬱采拿著羽絨服出了浴室,笑嘻嘻問道,“怎麽樣,挺配的吧?”

何其笑了起來,“別說,還真有點那種味道”。

“鬱采,你這麽穿還挺好看的,很俏皮,”夏韻韻也開口道。

鬱采轉向祈釋之,“阿釋,你說呢?”

祈釋之抬頭看了看,點點頭。

見祈釋之都點了頭,鬱采得瑟了,轉向祈書凡,“親愛的祈書凡同誌,您認為呢?”

祈書凡自然不會掃她的興,大大誇獎了一番。

何其拿出相機,“來,鬱采,照幾張”。

鬱采大大方方擺了幾個姿勢,又跟何其夏韻韻說笑了一會,這才走到祈書凡身邊,“表叔,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祈書凡點頭。

“呃,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我很想一個人去看看故宮”。

何其一聽就不滿了,“鬱采,你這是什麽意思,嫌我們礙事?”

鬱采急急擺手,“你們不要誤會,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而且這次在北京的幾天,我隻想在故宮呆著,你們也不能為了我一個人耽誤行程”。

“你這幾天就光去故宮?”

鬱采點點頭,“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們不要多想”。

一直沒有吭聲的祈書凡開口了,“小采,你已經決定了?”

鬱采點頭,“我想我以後即使會來北京,也一定很匆忙,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看看我想看的,路線我都查好了,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你們不用擔心”。

祈書凡看了看她,“既然你決定了,就那樣吧,照顧好自己”。

鬱采衝他眨眨眼,“請您相信,十年前我就已經學會了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