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倩又道:“大師伯,小倩想求你一件事,你務必答應。”
“有什麽話,盡管明言。我跟陳瑕說了,一定好好照顧你……隻是想不到……”
慕容倩微微一笑,“我本來就有重傷在身,生死也不關大師伯的事。但是你們幾個兄弟之間的恩怨,卻必須化解。我聽瑕哥哥說,當初他把自己的血灌了個葫蘆,藏在不老峰下的地洞裏,不知現在還在不在,麻煩大師伯替我取來。”
夏侯破滿口應允,慕容倩提醒道:“先不要叫大漠五鬼發現。”
陳瑕雖然不在這裏,可他對慕容倩沒有什麽隱瞞,把當年藏舍利子之血的地點也都告訴慕容倩,慕容倩又告訴夏侯破,希望他可以找到。
按夏侯破所想:大漠五鬼既然知道陳瑕的血可以抑製體內的毒,當然是隨身攜帶,這麽多年過去,又到哪裏去找?可當天晚上到不老峰下的山洞挖了一陣,真的就找到那個葫蘆。
回來之後把這件事對慕容倩一說,“真是奇怪,為什麽他們不取走呢?”
慕容倩笑道:“把瑕哥哥的血凍成冰,才是最好的保存辦法。不老峰下常年冰雪不斷,所以這個葫蘆他們不會隨身攜帶,每次隻取一點,夠用就好了。再有一點,我猜想,因為當年的事,大漠五鬼怕重蹈覆轍,彼此互相猜忌,所以依舊把葫蘆放在原處,要取藥的時候,他們就一起前來。隻有這樣才最安全。”
夏侯破恍然大悟,“嗬嗬,這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總比他們自相殘殺要好得多。這葫蘆裏的血也隻剩下一半了,這麽多年,他們也吃了不少苦。”
慕容倩點頭稱是,“所以瑕哥哥才要化解這場恩怨,既然知道葫蘆在這裏,就取一點舍利子之血給我吃,瑕哥哥的血是可以療傷的。”
夏侯破笑道:“原來如此。”
慕容倩點了一滴鮮血吃了,就覺得不那麽痛了。但是要想完全治好她的傷還是不可能的。而且舍利子本身有毒,也不能多用。她再把葫蘆蓋好,這次和夏侯破一起,將那葫蘆重新埋了。剩下的日子,慕容倩盡量養精蓄銳,不動任何真氣,平日裏盤膝打坐,調養內傷,症狀慢慢又減輕,料想可以和江浪一戰了。
等到了七月底的時候,大漠五鬼一點察覺也沒有,他們也想不到會有人盜取陳瑕的血液。慕容倩就偷偷用山雞的血將葫蘆裏的血換掉。
大漠五鬼這些日子不曾閑著,每天村子的空地上苦練劍法,慕容倩和夏侯破在遠處暗中窺探村中的動靜,把一切都看個清清楚楚。
經曆了那麽多事,大漠五鬼早已心灰意冷,隻是若這麽赴死,又覺得心有不甘。雖然李雲帆學了劍招,卻不知江浪這些年的進境如何,因此一個個如臨大敵。
李雲帆將他所得來的全部劍招,給所有人一一傳授,打算以劍陣對付江浪。
那餘瀟、餘智,全都不善用劍,學了沒幾天,就覺得掃興,餘智說道:“江浪有多少斤兩,犯得著用這麽大的陣仗?”
吳真說道:“江浪既然約我們決鬥必定有備而來,他這個人足智多謀,不可不防。”管家小說 www.guanjiaxiaoshuo.com
戚滄海卻說道:“當初對不起他的是我們,你們要練劍,你們就練,反正這次再見到江浪,我是不會出手了。”
戚滄海一發話,李雲帆也覺得氣餒,劍陣的事就隻好作罷。每日裏吃了睡了吃,不問世事,仿佛待宰的豬狗一般等死。
那村中一時沒了動靜,反倒叫慕容倩覺得奇怪。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中秋將至。大漠五鬼心中有愧,竟然按捺不住,提前了兩天便上了峰頂。到了不老峰上,見山上的石頭上刻著:“殺人者千麵妙手李雲帆是也!”大漠五鬼便知道,今日的江浪已經今非昔比,就算李雲帆劍法高超,但是五人聯手也未必是江浪的對手。
事到如今眾人反而坦然,這麽多年的恩怨就要了結,不知吉凶如何,也不必使什麽陰謀詭計,不管誰輸誰贏,拚死一戰也就是了。
每個人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期待,恍恍惚惚地就過了一天。江浪沒到,葉長風卻駕金雕飛至,眾人見麵之後,也無話可說,圍坐成一圈,盤膝打坐。
又過了一天,夏侯破爬上山來,眾人一見他,都覺得奇怪,吳真笑道:“想不到大哥也會來。”
夏侯破笑道:“今天我們兄弟齊聚天山,怎麽能少得了我?當年的恩怨,正好一並了結!”
戚滄海調侃道:“大哥,你我有什麽恩怨?”
夏侯破皺了下眉頭,“當年……”
戚滄海一擺手,“當年我們沒有恩怨……小妹已經忘了。”
夏侯破微微一愣,轉而哈哈大笑,所有人跟著全都笑了,夏侯破道:“我們都老了,這世上還有什麽東西,抵得過歲月流逝?我們身邊還能有幾個這樣的故人,這樣的兄弟,這樣的仇人?若是全都死絕,那可真是……無趣得很啊。我還想著,怎麽勸說你們,現在看來已經不用了。”
吳真笑道:“該還的還,該死的死,我們二十年後還能見到彼此,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可惜我們當中,有人已經長埋黃土,十個兄弟再也湊不齊了。”
眾人聞聽,心中唏噓不已,對於以往的事情,便隻談情義,再不講什麽報仇,孰是孰非,在過了這麽多年之後,已經變得不再重要。隻要還能活著,還能在一起回首往事,便覺得天大的欣慰了。中秋是個團圓的日子,可江浪卻姍姍來遲。有人甚至在想:江浪會不會爽約,如果他放下當年的仇恨呢,他也和夏侯破一樣顧及兄弟之情呢?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一時間誰也不說話了。
四下裏萬籟俱靜,隻有北風蕭瑟,叫人膽寒。又見天邊冷月窺人,在雲中似隱似現,宛若當年……那個逼著江浪跳崖的夜晚,如今他們身處絕頂,沒有退路,可是索命的人卻換成了江浪。
每個人都不禁瑟瑟發抖,是緊張、是愧疚、是悔恨、是恐懼、是期盼,還是夜風太冷,誰也說不清楚。餘瀟的意誌較弱,暗運真力,想驅散寒意,可猛然間覺得胸口劇痛,不禁哇地一聲吐出血來。他臉色煞白,渾身顫抖,“今天……今天解藥怎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