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睦趕緊擋在幼子麵前，“子不教，父之過，他小小年紀分得清什麽是非？大人若真要責罰，那還是由我來擋……”

班超卻故意持劍走進幾步，銀萍手無寸鐵，把陳瑕攬入懷中，對陳睦說道：“什麽大人，一樣是不講信用的強盜……”

班超冷冷說道：“一個小小的孩童，居然懂得下毒，這難道不叫人覺得奇怪嗎？我隻問你一句，此事真的隻是你一人所為？”

陳瑜眉頭微皺，猶豫著要不要承認，其實那毒丹是他做的，此時卻不敢承認。

陳瑕昂首挺胸：“你們欺負我娘，把我們一家趕走，明明是你們有錯在先，馬就是我毒死的，是我要為娘出氣，與別人無關，更不會連累父母、兄弟。我是不怕你的。”

陳睦見他小小年紀居然頗有英雄氣概，不禁覺得欣慰，雖然陳瑕資質不佳，但這份膽量確實過人。他拍了拍陳瑕的肩膀，“瑕兒，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丈夫正該如此，那你的毒藥是從哪裏來的？”

陳瑜沒想到陳瑕承認了過錯，反而得到了爹的表揚，仗著膽子，也走過來，說道：“下毒的事是我們兄弟一起做的，那毒藥是我用蜈蚣、毒蛇自己偷偷配出來的。”

“哥……”

陳瑜擺了擺手，“爹是不會相信你能做出毒藥來的，你既然承認了，那我就肯定脫不了關係，這不算你連累我，你也不必內疚。”轉回頭，又對班超說道：“不過大人你有言在先，決定饒了我爹，你要是個好官，就不會再殺我們，除非你不是好官。是做好官，還是做壞官，你自己拿主意吧。”

班超哪裏會真的和兩個小孩一般計較，聞言哈哈大笑，把寶劍還入劍鞘，“小小年紀，一個膽大包天，一個伶牙俐齒，我要殺了你們，那就算不得好官，你們也不會服氣，既然如此，便饒你們不死。陳家得此兩子，倒是讓人欽羨得很。”

陳睦點了點頭，接下來的話不便叫兩個兒子聽到，便對銀萍使了個眼色，“萍妹，你帶他們去那邊整理一下馬車。”

銀萍會意，“你也不要太相信這個漢人。”

陳睦笑道：“我自有主張。”等家眷走遠，陳睦才說道：“婦孺不懂事，大人不要見怪。”

“不會，他們快人快語，倒是正合我的脾氣。”班超接著問道：“你剛才所說大凶之兆指的是什麽？”

“這……傅毅沒有明言，因此我也不大清楚了，不過方才我也提到，漢武皇帝也曾聽信方士之言，欲求長生不老之術，導致宮廷內淒淒慘慘，妖氣衝天，依我之見，當今皇帝又迷信什麽長生不老，絕對不是國家之幸。”

班超微微點了點頭，“此事傅大人為什麽不肯對皇上明言？反而派你們到西方求佛呢？”第二中文網 www.dearzwxs.com

陳睦道：“我想傅大人說西方有佛，可以消災解難，無非是叫皇上安心罷了。但是班大人，你能想到嗎？大月氏的確有不少奇人異事，很多能人練就奇功，可以吞雲吐霧，半空懸浮、隔板猜物……”

班超擺手笑道：“那都是騙人的把戲，在我們天朝也有這樣的能人，不足為奇呀。”

陳睦正色道：“這些的確是雕蟲小技，不過相傳西域奇功，可以千裏之外奪人首級，取其內髒，入夢殺人，神鬼莫測。否則，那金甲神人從何而來？”

班超聞聽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金甲神人並非隻是一場大夢，而是在西域有人要害皇上？究竟是什麽人？是傳說中的巫仙人？”

陳睦眉頭緊鎖，緩緩搖頭，“這些我就一概不知，總之那件事蹊蹺的很，傅毅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們十個人，秘密留在西域繼續調查此事。隻不過查來查去，沒有任何線索，至於巫仙之說，更是毫無頭緒，不是那施法之人太狡猾，就是根本不存在什麽巫仙。但是連我們也想不到的是，最終我們竟從摩柯伽葉的同門口中得知了長生不老的方法。”

“真的有這種事？摩柯伽葉被教眾尊為偶像，他們佛門眾人合起夥愚弄百姓，也是有可能的。”班超還是不肯相信。

陳睦微微一笑，“我們十個人，都是萬裏挑一，不說是人中之精，也算是精明強幹，如果是騙術的話，又怎麽能騙得了我們十個人？通天教裏也有野心勃勃之人，自稱叫阿修羅，他想做教主之位，因此便把摩柯伽葉的秘密對我們講了。”

“他有什麽秘密？”

陳睦道：“大人你剛才說的也有道理，其實摩柯伽葉並非不死之身，說他五百多歲，純屬訛傳。不過不管他修為多高，每七十年有一小劫，五百年曆一次大劫，不管大劫還是小劫，他也必定要轉世一次。在他圓寂之前，都要以金龜卜卦的方式，算自己下一世的出生之地，然後再由教內護法長老去尋找轉世之後的新生嬰兒，重新回到通天道裏做教主，而這個嬰兒長到成年之時，再用教內特殊的冠禮之法，便能繼承前一世所有的記憶。摩柯伽葉雖然是通天道的主持，但年方十七，還未冠禮，因此他雖然談吐非凡，卻還不具備前一世的神奇力量與記憶，阿修羅便想借助這個機會，把他除掉，用他的話來講：摩柯伽葉執掌通天道已近千年，是時候換一換主人了。”

“那和長生不老有什麽關係嗎？”班超還是不解。

陳睦道：“當然有關係，因為摩柯伽葉是修行之人，他死後經過火化，可以用肉身煉成神僧舍利子，不管是誰，隻要得到這顆神僧舍利子，便可成就長生不老之身。所以……”

班超隱隱覺得一定有大事發生，“所以怎樣？”

陳睦猶豫了一下，“所以我們十個人幫助阿修羅叛教，殺死摩柯伽葉差不多全部的手下，最後活捉了摩柯伽葉，然後……然後把他釘在木樁上，活活燒死，果真便得到了那顆神僧舍利子。”

“然後你把他私藏起來，這件事也沒有對任何人講，所以你自己覺得，犯下欺君之罪，不敢再回東土，對不對？”

陳睦歎了一口氣，“這不過是噩夢的開始，雖然是欺君之罪，但是我自己知道，永遠要困在大漠，再也回不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