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他阿布提不就好了?或者幹脆稱他為王子殿下也可以啊。”小女孩笑顏如花,對於陳瑕的魯鈍倒是非常有耐心。

陳瑕卻道:“阿布提三個字,王子殿下有四個字,那不如幹脆叫他阿布,還更省事一些。”

陳瑜哈哈大笑,“我看幹脆叫個阿字,最為簡單。多叫一個字你都覺得麻煩,天下還有像你這麽懶的人嗎?”

陳瑜與弟弟的感情一向不錯,知道他的腦子有點問題,所以很少諷刺,不知怎麽,自打見了這個小女孩之後,便開始挖苦陳瑕,他聰明伶俐,就更顯得陳瑕拙嘴笨舌,陳瑕本性純良,別人罵他、說他,他也不以為意,對於哥哥就更是如此,站在那裏隻是嘿嘿傻笑,“說的也是,說的也是。”

沒想到阿布卻有些生氣,喝道:“大膽,你們不知道我是鄯善王子嗎?我的名字是你們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回頭我叫父王把你們倆全都砍頭!”

那小女孩忙勸道:“大家都是朋友,開個玩笑有什麽大不了?我說陳瑕是傻瓜,他也沒像你這樣生氣,你再這樣,我就不和你玩了。”

阿布這才壓了壓火,羞紅著臉看了那小女孩一眼,果然再不言語。

班超在一旁看著,心中好笑:真乃是食色性也。三個小小孩童見了美貌的小姑娘,竟全都傾心於她,連王子殿下也不例外。轉念又一想:此女如此年幼,尚且把人迷得神魂顛倒,長大以後恐怕就是禍國殃民的禍水。好在她在西域,不在東土,但不知這女孩又是什麽來頭。

忽聽陳瑜笑道:“一個小國的王子又有什麽了不起,還想叫你父王殺了我們。我們是大漢使臣之子,你父王真的敢殺我們,他的王位也保不住了。到時你也要淪為階下之囚,沒什麽好得意的。”

陳瑜不想在那女孩麵前被阿布王子給比下去,故意抬出大漢來,可實際上他心知肚明,他這個大漢使臣的兒子在王子麵前根本不值一提,更何況,陳睦現在的身份,不過是班超的一個隨從,如果鄯善國王要殺他,也隻是一句話而已。

正如班超所料,匈奴使者也到訪鄯善,此時連班超尚且在想自保之策,陳瑜居然鬥膽輕視鄯善王子,與自尋死路無異。陳瑜七竅玲瓏,聰明絕頂,自然知道這番話的利害關係,隻不過他性情高傲,就算他明知道自己這番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也依然要說出口。

本以為此言一出,那小女孩會對自己刮目相看,不料那女孩卻麵帶慍色,冷冷說道:“大國又如何,就知道欺負我們小國嗎?為什麽不可以平等相待呢?”

陳瑕也說道:“是啊,我聽班超伯伯說,這次來是結盟的,不是打架的。”

小女孩撲哧一笑,“還是傻子心好。”

“那是因為他傻嘛,被人恥笑還不自知。”陳瑜冷冷說道。

陳瑕微微一怔,哥哥可從沒有當麵說過他傻,他再笨也能聽出哥哥言辭不善,隻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要這樣對自己,陳瑕更不知道該如何辯白,隻好低頭不語。

小女孩看他的樣子,覺得可憐,便搶白道:“哪有這樣說自己兄弟的?除了他,你們倆全都目中無人……”說著話拉著陳瑕的手說道:“陳瑕,我們倆一起玩,你教我射箭好不好?不和他們一起。”

陳瑕頻頻點頭,“好啊,好啊!”說完看了看陳瑜,又搖了搖頭,“還是帶著哥哥吧。”

小女孩有些嗔怒,“誰也不帶,就我們倆。”

陳瑜淡淡一笑,“這叫傻人有傻福,小弟,哥哥隻能幫你這麽多了,我回去了,你不用管我。”說完便揚長而去。信風文學網 www.xinfengwenxue.com

陳瑕心中暗道:“原來哥哥剛才那樣說,是幫我的。”

阿布卻哀求道,“公主,別不理我啊,我不再提自己是王子了還不行?”

小女孩甜甜一笑,瞄了阿布一眼,“這還差不多。”

結果四個小孩,便隻冷落了陳瑜。陳瑜在遠處偷偷地看著,心裏很不是滋味。論樣貌、論才學自己有那一點比不上陳瑕呢,為什麽那公主偏偏就不喜歡我?他小小年紀也有妒忌之心,看著陳瑕與公主玩耍,神情親密,與弟弟一模一樣的自己,卻隻能躲在暗處,不免覺得無趣得很。

班超見他落單,便跟了過來,拍了拍陳瑜的肩膀問道:“瑜兒,你當真是為了撮合弟弟與那小女孩,才說那樣的話嗎?”

陳瑜道:“那還有假嗎?他是我弟弟呀。”往那邊看了一眼,又說道:“不過沒用的,那女孩早就和阿布提指腹為婚,班伯伯,你說天朝的大軍會不會滅掉鄯善?”

班超一愣,轉而笑道:“為什麽這麽問?”

陳瑜答道:“滅掉鄯善,好殺了那王子啊。”

班超搖了搖頭,“我大漢是仁義之師,我們的敵人是北匈奴,又怎麽會做那樣的事。討伐鄯善隻是不得已而為之,目前還不會那麽做。”

陳瑜冷哼了一聲,“還以為爹做了大漢的官有什麽好的呢,以後留在西域還是要受人白眼。”

“話可不能這麽說,那小姑娘說的對,天下人平等相待才是最好的,要不是匈奴屢犯國境,我們也不想與之為敵。那小姑娘是什麽來頭?”班超問道。

陳瑜微微一笑,“不想告訴你了。”說完轉身要走,班超又把他拉住,“你別走,我還有話問你。”

陳瑜道:“還有什麽好說的?”

班超笑道:“你與那鄯善王子一起玩耍,可曾聽他說過匈奴也派使者來了鄯善?”

陳瑜眼珠轉了轉,狡黠一笑,“不曾聽說,班伯伯,你如果真想打聽什麽消息,應該親自把那王子抓來,毒打他一頓,他肯定知無不言。”

班超眉頭一皺,“瑜兒,小小年紀怎麽那麽歹毒?那王子言語上得罪了你,你就想借我的手加以報複。我若抓了王子,那不是要我大漢和鄯善徹底翻臉?”

陳瑜微微一笑,甩脫班超的手,“我隻是提一個建議,聽不聽的在你呀。”說完便向驛館走去。

班超忙道:“剛才我問你的話,不得對任何人提起。”

陳瑜也不答應,依舊邁步向前走去,幾步之後,才回頭笑道:“大漢的軍隊可不是什麽仁義之師,若是鄯善真的與大漢結盟,我看那王子也會被送去洛陽做人質吧。所以班超大人,你最好盡快下手,因為鄯善王隻有這一個兒子,若被匈奴先得,你也不用再提結盟之事,還是和姓郭的一起盡快夾著尾巴逃命的好。”

班超望著陳瑜,不禁心頭一寒,這小子肯定知道些什麽。隻是這孩子心機如此之重,連班超這樣文韜武略的人傑也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