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薑詞和沈聽南就先出門去提車,然後再陪薑詞回家收拾行李。
因為隻是短途旅遊,薑詞隻簡單收拾了兩套睡衣和幾條出門穿的裙子,她收拾東西的時候, 沈聽南就坐在她書桌前的椅子上等她。
他彎身看她收拾東西, 時不時還幫她整理下行李, 薑詞把要帶的衣服收拾好, 然後去床頭櫃拿她要帶的內衣**, 雖然已經和沈聽南在一起有些時間了, 但涉及到這些私密的東西, 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捏成一團, 蹲到行李箱前, 飛快地塞進隔層袋裏, 她動作夠快, 但沈聽南還是看見了, 沒忍住笑, 抬手揉了把薑詞的腦袋,說:“你藏什麽?”
薑詞抬頭看沈聽南,認真地說:“隱私的東西, 不好讓你看。”
沈聽南彎著身,看她的眼裏似笑非笑的, 薑詞望著沈聽南, 耳根不自覺地有點紅, 問道:“你笑什麽?”
沈聽南眼裏笑意更深, 摸摸她腦袋,說:“笑你是個傻子。”
薑詞聰明地體會到沈聽南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耳根更紅,小聲說:“你才是。”
雖然薑詞今天新提了車,但還沒有上牌,且就算上了牌,新車也不好直接上高速,怕萬一出現什麽故障,所以他們出門旅遊還是開的沈聽南的車。
旅遊的地方離榕城不遠,開車上高速兩個多小時就到了。他們上午十點出門,到酒店的時候剛好下午一點。
在前台登記了,就有工作人員領他們去獨立的小木屋。
酒店是建在一片小樹林裏,每一個小木屋都是獨立的,木屋外麵就是鋪著木地板的空地,兩根木柱子之間係著吊床,薑詞走到他們定的小木屋裏,進屋看到裏麵的格局就很喜歡,她四下看了看,越發滿意,最後走到小木屋外麵的平台上,看到吊床就忍不住躺下去。
沈聽南在裏麵放好行李出來,就看到薑詞已經舒舒服服地躺在吊**了,薑詞看到沈聽南出來,開心地喊他,“沈聽南,你幫我推下吊床吧。”
沈聽南笑,逗她,“不推。”
他走到綁著吊床的木柱前,雙手抄兜笑看著薑詞。
沒有人推,薑詞躺在吊床裏麵就**不起來,她抬腳輕輕地踢了下沈聽南的腿,撒嬌道:“你幫我推一下嘛,我都躺上來了。”
沈聽南就是不動,笑著看她,逗她,“求我啊。”
薑詞道:“求你了沈聽南。”
她又踢了踢沈聽南,說:“一會兒我幫你推。”
沈聽南終於沒忍住笑,從褲兜裏抽出一隻手,幫薑詞推吊床,吊床**悠起來,薑詞開心得眉眼間全是幸福的笑容。
沈聽南看著她,忽然就想到薑奶奶同他講的那些薑詞小時候的事,誰能看得出來,眼前這個成長得這樣優秀的女孩,有過那樣難過的童年。
薑詞感覺到沈聽南推得越發慢了,看沈聽南才發現他在看她,她伸腳踢踢他,笑道:“你在看什麽呢?不要偷懶。”
沈聽南笑,又幫薑詞推了幾下,然後俯身把她從吊床裏抱出來,薑詞忍不住笑,抬手摟住沈聽南脖頸,看著他,“幹嘛?”
沈聽南抱她回屋裏拿房卡,說:“出去吃飯。”
明月山景區已經很成熟,雖然地方不算很大,但是吃的玩的都有,倆人找餐廳吃完午飯,下午就在景區裏麵逛,薑詞起初精力很好,拉著沈聽南這裏看看,那裏看看,沈聽南也耐性十足,陪著薑詞逛完整條街,結果才逛到街尾,薑詞就不行了,坐到路邊椅子上休息。
沈聽南單手抄兜,另一手拉著薑詞的手,站她麵前看她,眼底帶著笑意,說:“這就不行了?是誰中午吃飯的時候跟我說,這麽小個景區,一會兒就逛完了。”
薑詞望著沈聽南,為自己剛剛的豪言壯語找說辭,說:“主要是太熱了,你看我頭發都打濕了。”
沈聽南從褲兜裏摸出紙巾,幫薑詞擦了擦額上和頸間的汗,說:“你在這兒坐會兒,我去給你買水。”
“我跟你一起去。”薑詞從椅子上站起來,挽住沈聽南,說:“我剛剛看到前麵有家711”
兩人走進711便利店,裏麵空調吹下來,薑詞頓時覺得涼快,她忍不住站在空調底下吹會兒,被沈聽南把她拉走,說:“剛曬了太陽就對著空調吹,你也不怕中暑。”
“就吹一會兒……”
“不行。”
薑詞拗不過沈聽南,隻好由著沈聽南牽她到裏麵去。
沈聽南去拿水的時候,她在冰櫃前挑雪糕,沈聽南拿好水過來,就看到薑詞已經挑了一袋子雪糕,見他過來,還笑盈盈地給他看,說:“我挑了幾支雪糕,晚上我們看星星的時候吃。”
沈聽南笑她,說:“你是要把雪糕當頓吃嗎?”
又說:“你例假不是快來了?”
薑詞驚訝,“你怎麽知道?”
沈聽南道:“上次看到你用手機在記。”
他倒也沒掃薑詞的興,由著她挑了自己喜歡吃的雪糕,隻是說:“少吃點。”
說到這個,他想起來,和薑詞說:“等過陣子你跟我回一趟北城,我已經聯係了好幾個婦科方麵的專家,讓他們幫你看看你痛經的毛病。”
薑詞聞言“噢”了一聲,她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心情突然變得有點低落。但沈聽南這時候沒有察覺,牽著薑詞還在便利店裏又逛了一圈,問她還有沒有什麽想買的,薑詞搖搖頭,說:“沒有了。”
沈聽南說:“那一會兒有什麽想買的再出來,反正隔得近。”
薑詞“嗯”一聲,說:“好。”
兩人到前台付了錢,因為外麵實在太熱,就沒再外麵繼續逛,回小木屋去吹空調。
兩人在外麵逛了半下午,都是一身汗,回屋以後薑詞就先去洗澡。酒店浴室的燈光很亮,薑詞站在花灑下,由著溫熱的水從頭衝下來,她低頭看自己右側的大腿,在明亮的燈光下,上麵有一些年代久遠的傷疤仍然有些清晰。
她伸手去摸,能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跡。
她心情忽然很沉重,胸口悶悶的,像被石頭堵住。她自己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可頭頂的燈光這樣亮,她不確定沈聽南看到時會不會在意。
她在裏麵衝很久的澡,換好睡衣出來,看到沈聽南坐在沙發上打電話,電話對麵的人不知道是誰,但談的是工作上的事,她沒有過去打擾,走到床邊,脫掉拖鞋,鑽進被窩裏。
因為知道沈聽南潔癖,她定酒店的時候特意花錢讓酒店幫她換了新的床單被褥,被子香香軟軟涼涼的,很舒服。
她側身躺在枕頭上,情不自禁地看著沈聽南。
沈聽南原本在談事,抬頭的時候發現薑詞在看他,他便結束了通話,和那邊的人說:“先就這樣吧,等我過幾天回北城開會再說。”
掛了電話,他走到床邊,雙手撐在床側,俯身吻了下薑詞的眼睛,看她的眼裏帶著笑意,低聲問:“一直看我做什麽?”
薑詞仍然看他,唇角抿著笑意,說:“誰讓你長得好看。”
沈聽南低笑一聲,又俯身吻了吻薑詞的唇,說:“睡會兒吧,我去洗澡。”
薑詞點點頭,有點眷戀地看著沈聽南。
沈聽南去浴室衝澡,出來時薑詞還沒睡著,看到沈聽南洗完澡出來,兩人目光對視,屋裏空調開得很低,有曖昧的氣息流動。
兩人平時雖然也常常住一起,但通常都是一人一間房,出來旅遊,訂的又是大床,今晚勢必要睡到一張**。
薑詞望著沈聽南,過了幾秒,身體往床裏側挪了挪,她看著沈聽南,輕聲問:“你要不要也睡會兒午覺?”
沈聽南看得出薑詞眼裏還是有些緊張的情緒,他坐到床邊,拉住薑詞的手,認真看她,說:“你要是不想,我睡沙發也行。”
薑詞搖搖頭,說:“沒事。”
她露出笑容,望著沈聽南的眼睛,說:“我知道你有潔癖,訂房間的時候特意讓酒店幫我們換了新的床單被褥。”
沈聽南看著薑詞的眼底也浮上笑意,捏捏她臉蛋,逗她,“這麽有先見之明。”
薑詞抿著唇笑,然後拍拍身側的位置,說:“上來吧,我們一起睡。”
沈聽南“嗯”一聲,起身先去把手機充上電,然後才回到床邊,揭開被子上床,在薑詞身側躺下來。
沈聽南躺下後,薑詞主動躺到沈聽南懷裏,沈聽南伸手摟住她,低頭在她額頭輕輕吻一下。
兩人都沒有說話,房間裏空調呼呼吹著,薑詞閉著眼睛靠在沈聽南懷裏,過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從**坐起來,認真看著沈聽南,說:“沈聽南,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說一下。”
沈聽南見她突然這樣認真,不由得愣了下,隨後也從**坐起來,問道:“怎麽了?”
薑詞看著沈聽南,不自覺地抿了下唇,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我體質比較不好,所以每次來例假都很痛,也看過醫生,別的問題不是很大,但可能不易受孕。”
沈聽南深深看她,“所以呢?”
薑詞道:“所以我覺得這件事不應該瞞著你,你有知情權,如果我們倆將來真的有可能走到結婚那一步,我可能不能生孩子。如果你需要孩子,我想我可能不是很好的人選,你要考慮清楚。”
沈聽南看著她,“所以你這麽認真,就是要跟我說這件事?”
薑詞點下頭,說:“這是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歡孩子,也不知道你身上是否有傳宗接代的任務。我很抱歉一開始沒有想起來和你說這件事,但現在應該也還不算晚,你如果——”
她後麵的話沒有說完,已經被沈聽南攬過去,她跪坐到他身前,他抬頭吻住她,他吻得投入,她漸漸卸下心防,雙手扶住他雙肩。
過很久,沈聽南鬆開她,他深目看她,無比認真地說:“薑詞,我不喜歡孩子,也沒有傳宗接代的任務,家裏也沒有皇位要繼承。我愛的是你,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如果我在意這些,就不會等到你出現。”
薑詞看著沈聽南,忍不住問他,“你愛我什麽沈聽南?”
沈聽南原不想講這些情話,但薑詞問他,他便告訴她,他看著她雙眼,說:“你對我而言,像一個旋渦,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你吸引,堅強的你、脆弱的你、倔強的你,努力的你、正義的你、善良的你,偶爾衝動到令人生氣的你,可愛的你、溫柔的你,等我發現愛上你的時候,已經被你牢牢地掌控住,再也看不到別人。”
他看著薑詞,說:“所以你現在跟我討論這些,是看輕我,也是低估我對你的感情。”
薑詞看著沈聽南,說:“我隻是覺得,你有知情權。”
沈聽南道:“我現在知道了,我也坦白告訴你,我不喜歡孩子,沒有更好,沒人打擾我們二人世界,不知多清靜。”
薑詞看著沈聽南,終於沒忍住笑,她順勢在他腿上坐下來,問:“那將來如果我可以懷孕呢?”
沈聽南攬住她腰,說:“那也取決於你。”
他溫柔看著薑詞,說:“身體是你的,你想要才要,不想要就不要,我沒有任何資格要求你做什麽,不做什麽。”
薑詞心中忽然溫暖到熨帖,她看著沈聽南,過一會兒,她好奇地問:“沈聽南,你不是跟你母親長大的吧?你們倆一點都不像。”
沈聽南“嗯”一聲,將薑詞的手握在手中,說:“我跟我外婆長大的,我很小時候,父母就一直吵架,我母親控製欲很強,跟父親感情不好,我外婆把我接到身邊,我在她身邊長到成年,然後到國外念大學。”
薑詞“喔”一聲,說:“難怪,我就覺得你很不像你母親養出來的孩子,也不太像沈叔叔。”
沈聽南看著薑詞,過一會兒,他愧疚地說:“我也有不好,當初因為查到一些你母親的事,就對你母親抱有偏見,又因初見你時誤會你拿了沈晴的項鏈,對你也產生過偏見。”
薑詞說:“那也是人之常情,畢竟我母親從前確實名聲不太好,而你又親眼看到我的口袋裏搜出沈晴的項鏈,對我產生厭惡也很正常。不過你後來知道不是我拿的,不也很後悔對我很抱歉嗎,還常常向我示好。”
沈聽南微微挑了下眉,看著薑詞,“你看出來了?”
薑詞微笑,搖頭,說:“起初沒有看出來,是後來感覺到你喜歡我之後,我回想起我們剛認識時候那些事情,後知後覺才有點反應過來。我就說,明明你前不久還很厭惡我,怎麽突然就管起我的事來了,怕我不安全不讓我在酒吧賣酒,我在西餐廳兼職,你還來買我的酒幫我賺提成,後來我奶奶生病,你又毫不猶豫地幫我,再到後來,我在西餐廳駐唱,你怕我被騷擾,還常常來蹲場看我。”
沈聽南笑,看著薑詞,說:“原來你知道?我還當你一點都看不出來。”
薑詞微笑,說:“其實你直接跟我道歉,我不就知道了嗎?”
沈聽南道:“我沒跟你道過歉嗎?追到你學校,誠誠懇懇跟你道了歉,你理我了嗎?跑到你們係裏捐款,讓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都不肯來。”
薑詞回想起那時候,忽然沒忍住笑。
她看著沈聽南,問道:“沈聽南,你什麽時候生日?”
沈聽南道:“還早,一月三號。”
薑詞“喔”了一聲,在心裏默默記住了。
講完這件事,薑詞想起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認真看著沈聽南,說:“還有一件事沈聽南。”
沈聽南見她又這麽認真,沒忍住笑,說:“還有什麽事?”
薑詞握著膝上的睡裙,猶豫很久,鼓起勇氣,然後拉住沈聽南的手,隔著睡裙放到她右腿上,她看著他,說:“你摸一摸。”
沈聽南起初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的手指感覺到一些傷疤。
他驚訝地抬頭看向薑詞,眼中有不解、憐惜、心痛,聲音都有點顫抖,壓低聲音問:“怎麽回事?”
薑詞道:“小時候,冬天幫爸爸燒水,不小心打翻了燒水壺,燙傷了。”
沈聽南看著薑詞的眼裏滿是心痛,低聲問:“我可以看看嗎?”
薑詞輕輕點下頭,她猶豫了下,慢慢地把裙子拉上來,她的傷疤如今已經不紅了,但在明亮的燈光下看著還是很明顯。
沈聽南看到那片傷疤時,隻覺得心髒仿佛被什麽狠狠攥住,從心髒一直痛到他喉嚨口。他的手都有些顫抖,伸手去觸摸,無法想象薑詞小時候都在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薑詞見沈聽南沒有害怕她的傷疤,忽然有些鼻酸,她忍不住和沈聽南傾訴,說:“其實當時如果及時去醫院處理了應該不會這樣嚴重,可我不敢告訴爸爸,當天晚上就變得好嚴重,我也沒有錢買藥,偷偷拿家裏的牙膏擦,那時候每天都好疼,我以為我的腿會壞掉了,但好在最後隻是留下了一些疤。”
沈聽南忽然控製不住地掉了一滴淚,正好掉在薑詞的傷疤上,薑詞看到了,她輕輕握住沈聽南的手,微笑說:“不過早就不疼了,隻是有點難看,沒辦法穿短褲和短裙。”
沈聽南反握住薑詞的手,他看向她的眼裏有隱忍的心痛,說:“一點都不難看薑詞,你想穿短褲也好穿短裙也好,隻要你喜歡都可以穿。”
薑詞微微露出點笑容,說:“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我不喜歡被別人盯著看。”
沈聽南點下頭,說:“好,你不想就不給別人看。”
這天晚上,薑詞躺沈聽南懷裏和他講很久很久的話,從她小時候聊到她長大,沈聽南一直靜靜地聽,攬著她一整晚沒有鬆開。
小樹屋外麵是一片小樹林,夏天的夜晚的蟬鳴聲令得深夜更加寂靜,薑詞講得累了,靠在沈聽南懷裏快要睡著時,聽見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小詞。”
“嗯?”薑詞迷迷糊糊應聲。
沈聽南偏頭在她耳邊溫柔地吻了吻,輕聲說:“回去以後,你抽空跟我回一趟北城好嗎?”
薑詞稍微清醒一點,睜開眼睛看向沈聽南,不解地問:“去北城做什麽?”
沈聽南溫柔看她,拇指指腹輕輕揉她小臉,說:“我想帶你去見見我外婆。”
薑詞一聽要見沈聽南的家長,很害怕,下意識就搖頭,沈聽南道:“你別怕,我外婆跟我母親不一樣,你信我,她會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