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薑詞還沒起床就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
她和媽媽平時並不常常聯係,一周會打一兩次電話問問對方近況,知道彼此都好就放心。以至於看到媽媽這麽早打電話過來,她隱隱猜到是什麽事。
她拿著手機想下床去接電話, 剛揭開被子就被沈聽南勾著腰帶回懷裏, 他還沒睜開眼睛, 聲音低低的在她耳邊問:“去哪?”
薑詞回頭看沈聽南, 小聲說:“我去外麵接個電話。”
沈聽南這會兒已經睜開眼, 看著薑詞, 問:“誰啊?這麽早。”
薑詞道:“我媽媽, 她在國外,估計跟我有時差。”
手機還在持續地響, 薑詞一邊接起電話, 一邊朝臥室外走, 聲音輕輕的, “媽媽。”
到了外麵客廳, 薑詞拿著手機到陽台上去, 怕吵醒奶奶睡覺,還特意關上了陽台門。
周芸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問道:“起了嗎?”
這會兒才剛過六點, 冬天的北城天還沒亮,陽台上風有些大, 薑詞下意識抱住了胳膊, 輕嗯一聲, 回道:“剛起。”
周芸開門見山地問:“你和沈聽南在一起了?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不跟我說一聲?”
薑詞猜到媽媽是要跟她說這個事, 問:“沈叔叔告訴你的吧?”
周芸嗯一聲,有些生氣也有些著急, “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
薑詞不解,也有些不高興,“為什麽我和誰在一起都要和你商量?我不是小孩子,需要事事和你報備。”
周芸道:“我知道你一向獨立,和我也始終不親,但是小詞,沈家的門我進過,我已經很能忍,也沒有辦法跟你沈叔叔過下去。他們家裏人高高在上,永遠不會接受我們。”
薑詞道:“我知道,但我不是要進沈家的門,我隻是和沈聽南在一起而已。”
“你覺得那樣簡單嗎?”周芸道:“沈聽南現在為了你都跟家裏鬧翻了,否則你以為你沈叔叔打電話給我是為什麽?”
薑詞愣了下,問:“是沈叔叔讓你來勸我離開沈聽南嗎?”
周芸道:“是,所以小詞,連你沈叔叔都不希望你和沈聽南在一起,你覺得你們倆會有未來嗎?他們這種家庭,最終娶的都是門當戶對的妻子,強強聯合,對彼此家族都有利。你覺得他們家會輕易妥協讓你進門嗎?就算真的進了門,你覺得你以後會有好日子過嗎?沈聽南要工作,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護著你。小詞——”
“你為什麽要來跟我說這些?”薑詞忽然不想再聽下去,她打斷了周芸的話,說:“我根本不在意這些,我也不在意沈家的人喜不喜歡我接不接受我,我隻要和沈聽南在一起就行了,我根本不在意其他任何人。”
周芸搖頭,無奈地說:“小詞,婚姻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簡單,你以為是你和沈聽南過日子,可到頭來還是要麵對彼此的家庭的,媽媽隻是不希望你將來在婚姻中受苦。”
薑詞聽見開門的聲音,回頭看到沈聽南拿了她的外套出來,她藏起情緒,小聲同母親說:“我有事,先掛了。”
她說完就掛掉電話,沈聽南推開陽台門,拎著薑詞的外套給她披上,微蹙著眉,“這麽冷的天,穿件薄睡衣站在陽台上,你也不怕感冒。”
薑詞微笑,抬頭看著沈聽南,說:“我就打個電話,一會兒就進去了。”
沈聽南看著她,問:“你媽媽跟你說什麽了?這麽早打電話來。”
薑詞微笑著道:“能說什麽,就是問一下我們倆的事。”
沈聽南問:“她知道了?說什麽了?”
薑詞道:“沒說什麽,就是問我們什麽時候在一起,怎麽沒跟她說一聲。”
沈聽南這時倒也沒有多想,隻是問:“那你有沒有問問你媽媽什麽時候回北城?我找個時間去見見她。”
薑詞露出個笑容,說:“你不說我都忘了問呢。”
她拉著沈聽南的手進屋,說:“等她回來我告訴你一聲,反正現在還過年呢,又不急。”
薑詞並沒有把媽媽的話放在心上,她不覺得她和沈聽南在一起有什麽問題,她也不在意沈家的人喜不喜歡她,接不接受她。隻要沈聽南不放手,她就不會和他分開。
短暫的春節假期很快過去,年後第一天,沈聽南到公司去,一進辦公室門,就看到他父親,他出聲道:“公司的事情您都知道,隻是我手裏有幾個項目還在跟進,一會兒我讓李秘書跟您說一下。”
沈哲站在落地窗邊抽煙,氣得臉都黑了,“你明知道公司不能離了你,你現在這樣想做什麽?拿辭職來威脅我嗎?”
沈聽南道:“您想多了,我沒覺得公司不能離了我,也沒有要威脅你們的意思。我隻是不想受你們擺布,連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
“你從出生那天就應該知道,你生在這樣的家庭,享受了家庭帶來的權勢地位,身上就有你該承擔的責任,犧牲婚姻算什麽?誰沒有犧牲婚姻?”
“做大事的男人就不應該陷進兒女情長裏,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當初不該讓小詞住進家裏來,不該讓你認識她!”
沈聽南看向他父親,說:“是嗎?我這輩子最感激的,就是當初小詞住進家裏來,讓我有機會認識她。”
沈哲被沈聽南氣得臉色鐵青,瞪著他,說:“我不管你說什麽,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和小詞的婚事,不光是我,你母親那邊也不會同意。你未來的妻子必須門當戶對,這點沒有什麽可以商量的餘地。”
“我坦白告訴你聽南,你的婚姻從來就不是你自己能選擇的,你的婚姻就是家族利益的犧牲品。”
沈聽南看向他父親,眼神冷漠,要細看才能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悲涼,“所以在你們眼裏,我不過是個工具而已,你也好,我媽也好,你們從來沒有人真正在意過我究竟想要什麽。”
“我也好,你媽也好,都隻是希望你能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這世上能追求的東西太多,婚姻和女人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感情這種東西不過稍縱即逝,這個沒有了,還會有下一個,你這麽執著做什麽?”
沈聽南看著他父親,眼底浮上一絲冷笑,“這就是你這麽多年不斷換女人的原因嗎?那我要慶幸我不像你,我的感情不會稍縱即逝,隻會日益堅固。”
他說完,放下辭呈,“一會兒李秘書會來和你對接項目,我犧牲不了我的婚姻,也擔不起家族的重任,你們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我也自願退出,我什麽都無所謂,但是薑詞不行。”
說到這裏,他嚴肅地看向他父親,說:“不過我和小詞的事,你們有什麽不滿,想說什麽想做什麽都衝著我來,小詞過去已經過得很辛苦,看在她曾經也叫過你幾年叔叔的份上,別去找她麻煩,別去傷害她。”
“別的什麽我都無所謂,但是小詞是我的底線,你要是還顧著點父子之情,就別想著從小詞那邊下手,否則到時恐怕我們連父子也做不成。”
他這話裏多少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沈哲被他氣著,黑著臉罵道:“難道一個女人,比父母還重要嗎?”
沈聽南冷淡地朝他父親看了一眼,反問了句,“你們又什麽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
沈哲被沈聽南眼中冷漠的神色震住,他身體不自覺地僵硬了瞬,看著沈聽南,不置信地問他,“所以你現在是要為了個女人忤逆父母嗎?”
沈聽南冷淡道:“你就當是吧。”
他懶得再談下去,說:“走了,公事上有問題,您再聯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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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開工的第一天,薑詞罕見地走神,一上午坐在工位上,麵前的文件資料翻了不到兩頁,看一會兒就忍不住擔心沈聽南。
她雖然很高興沈聽南護著她,但並不希望他真的為了她和家裏關係鬧僵。每個人都有親人,她更不希望沈聽南為了她去對抗父母。
她盯著麵前的文件滿腦子擔心,忍不住拿過手機,給沈聽南發微信問他情況:怎麽樣?有和沈叔叔好好說嗎?沈叔叔有沒有罵你?
昨晚睡覺的時候,薑詞拉著沈聽南和他說了好久,他工作累了可以休息,但是不要和家裏鬧得那麽僵,她可以不結婚,也不在意什麽名分,一輩子做他的地下情人也沒關係。隻要他們之間沒有第三個人,世俗的一切婚姻名分她都不在意。
可她不確定沈聽南有沒有聽進去,他昨晚答得敷衍,沒有給她一個明確回答。她不知道的是,她可以不在意婚姻名分,但沈聽南在意,他這樣愛她,怎麽舍得不給她婚禮和名分。
信息發過去,沒一會兒,沈聽南就給她回了電話過來。
薑詞拿著手機到外麵去,接通電話,沈聽南聲音傳來,帶著點笑意,逗她,“薑律師沒有好好上班嗎?才十點多就摸魚發信息?”
薑詞站在辦公室外麵的窗戶邊,小聲道:“你明知道我是擔心你。”
她沒心情和沈聽南開玩笑,認真地問:“到底怎麽樣?你有沒有和沈叔叔好好說?沒有吵架吧?”
沈聽南那會兒剛出公司,在地下車庫,坐在車裏還沒發動車,笑道:“父子倆有什麽好吵,別瞎擔心。”
“真的嗎?”薑詞半信半疑,“沈叔叔沒有罵你嗎?”
沈聽南嗓音裏帶著點笑意,說:“為什麽要罵我?我爸挺喜歡你的,你不是知道嗎?”
薑詞一聽這話就知道沈聽南在騙她。沈叔叔如果喜歡她,就不會讓媽媽來勸她,讓她離開沈聽南。
但沈聽南善意地騙她,她也隻好裝傻,沉默地嗯了聲。
沈聽南問:“下午幾點下班?”
薑詞回道:“六點呀,怎麽了?”
沈聽南道:“過來接你,今晚陸城那邊有個局,咱們去山上玩。”
“哪個山呀?”薑詞問。
沈聽南笑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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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沈聽南要來接她去玩,下午快下班時,薑詞難得提前十分鍾就收拾好東西,六點鍾一到就準時打卡下班。
從律所出來,一眼就看到沈聽南的車停在路邊,他人靠在車旁,低頭在看手機。他不知在給誰回信息,連她出來都沒注意到。
薑詞沒忍住笑,故意繞了一圈,想著從身後嚇沈聽南一跳。
她輕手輕腳過去,不過還沒來得及出聲,沈聽南就轉過頭看見她了。
她舉起來想要嚇唬沈聽南的雙手一下子就頓在了半空,相當於惡作劇到一半被迫停止,訕訕放下手,說:“你好討厭,為什麽不讓我嚇唬完再轉過頭來。”
沈聽南笑,逗她,“那要不我現在轉過頭去,你重新來一次?”
薑詞笑,抬手打他,沈聽南由著她打一下,然後握住她手,笑看她,問:“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走?”
薑詞微笑搖頭,看著沈聽南,說:“不是說要去山上玩嗎?我們到山上再吃吧。”
沈聽南嗯一聲,一邊幫薑詞拉開車門,攬著她上車,一邊說:“在西郊的度假山莊,開車過去大概四十分鍾左右,一會兒要是餓了就跟我說,那一路上也有不少吃的,隨時停車就行。”
薑詞坐進車裏,抬頭笑望著沈聽南,說:“好。”
沈聽南寵溺地揉下她腦袋,眼裏帶著幾分笑意,說:“安全帶係好。”
薑詞嗯一聲,低頭好好地係上安全帶。
二月份的北城仍然很冷,六點多天就已經差不多黑了,等他們到了西郊,天已經完全黑透,車子開進度假山莊,停在一棟小樓外麵。門口的門童看見有車過來,連忙迎上前來,等車子停好,幫忙拉開車門。
沈聽南下車,把車鑰匙給對方幫忙泊車,薑詞第一次來,正四下看,沈聽南過來牽她,說:“走,先吃飯。”
薑詞嗯一聲,開心地挽住沈聽南胳膊,好奇地問:“去哪裏吃飯?”
沈聽南道:“三樓,陸城他們已經到了。”
薑詞不是第一次見沈聽南的朋友,到北城以後,每次沈聽南的朋友們攢局,沈聽南都會帶她一起過來玩。
到了三樓,一進包廂,陸城就說:“你們倆再晚點來,我們都準備吃第二輪了。”
薑詞不好意思地笑道:“都怪我,六點鍾才下班,路上又有點堵車。”
沈聽南攬著薑詞過去,幫她拉開椅子,說:“你搭理他做什麽。”
陸城誒一聲,說:“你什麽意思,小詞妹妹怎麽不能搭理我了?”
沈聽南這會兒懶得搭理他,拿了菜單給薑詞看,說:“看看想吃什麽?”
薑詞嗯一聲,接過菜單,放在桌上翻著看。旁邊的宋眠眠端著一隻木碗湊過來,給薑詞介紹,“小詞,你嚐嚐這個,這家的泡魯達很好喝。”
薑詞嗯一聲,拿她的幹淨勺子盛了一勺,嚐了一口就有些驚喜,說:“真的很好喝,比之前那間雲南餐廳的好喝。”
“是吧。”宋眠眠高高興興地繼續給薑詞介紹,兩人湊那兒研究菜單,“這家的舂雞腳也很好吃,就是有點辣,上次我吃完胃疼,陸寄州就不準我點了。”她小聲和薑詞說:“你點了等會兒我悄悄嚐一個。”
薑詞沒忍住笑,說:“好。”
看了一會兒菜單,薑詞又幫沈聽南點了兩個清淡的菜,點菜的時候,她聽見陸寄州問了沈聽南一句,“你什麽情況?我下午遇到李秘書,說你——”
說到這裏,忽然就停了,薑詞不由得愣了下,下意識側頭看向沈聽南。
沈聽南靠坐在椅背裏,也正在看她,見她轉頭看他,眼裏勾起點笑,問她,“菜點好了?”
薑詞感覺到沈聽南故意轉移話題,輕點了下頭,說:“嗯。”
她把菜單遞給沈聽南,說:“我幫你點了兩個清淡的,你看你還想吃什麽?”
沈聽南接過菜單,遞給身旁的服務生,說:“你點了就是,反正你最知道我的口味。”
薑詞嗯一聲,看著沈聽南,想問他,剛才陸寄州想說什麽,但她感覺沈聽南不會說,索性忍著沒問。
吃過晚飯,他們又到北園那邊去開房間唱歌。
陸城是出了名的麥霸,基本每次唱歌都是他的個人演唱會,沒人跟他搶。
他們幾個坐在下麵喝酒玩骰子,薑詞今晚有點心不在焉,猜大小點一次也沒猜中,喝了幾杯酒後沈聽南就不讓她玩了,摟著她坐到角落去。
薑詞靠在沈聽南懷裏,摟著他的腰,看了一會兒陸城唱歌,她忍了一晚上,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沈聽南,小聲問他,“沈聽南,剛才吃飯的時候,陸寄州要問你什麽?你怎麽了?李秘書跟他說什麽了?”
沈聽南右手攬在薑詞腰間,看著她,回答說:“沒什麽,就是一點工作上的事。”
“真的嗎?”薑詞半信半疑地看著沈聽南。
沈聽南笑,捏她下巴,說:“不然呢?還能是什麽?”
薑詞不知為什麽莫名覺得不安,她擔心地看著沈聽南,沈聽南掌住她後頸低頭吻她,過一會兒,抬眼看她,說:“別瞎擔心,家裏的事情我有分寸,你現在什麽都不用管,隻要安安心心等著做新娘子。”
薑詞充滿擔心地看著沈聽南,沈聽南深深看她,捏著她下巴,莫名覺得不安,“你在想什麽?薑詞,我們快要結婚了,不要胡思亂想。”
薑詞看了沈聽南很久,然後點了下頭,雙手環住沈聽南的腰,靠回他懷裏,輕聲應他,“好。”
她閉上眼睛,逼自己不去想她和沈聽南之外的事。
但是第二天,她見到了沈叔叔。
那時她在律所坐班,坐在工位上為下午要開庭的案子做更充分的準備,那時是上午十點,她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愣了好久,高三那年剛到北城的時候,她存過沈叔叔的電話,但是這些年來她和沈叔叔並沒有什麽交集,這應該是沈叔叔第一次打電話給她。
她盯著來電顯示看了很久,終於還是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沈叔叔的聲音傳來,說:“小詞,我是沈叔叔,我現在在你們律所樓下,方便出來見個麵嗎?”
薑詞握著電話,沉默了很久,說:“沈叔叔,你是要談我和沈聽南的事嗎?如果你是要讓我離開他,那我們沒有什麽好談的,我不會離開他。”
沈哲沉默一會兒,說:“你先下來,我們見個麵,見麵再說。”
薑詞仍然遲疑,半晌,說:“我下午還有個案子要開庭,時間不多——”
“十分鍾。”沈哲道:“最多十分鍾,我們見一麵。”
薑詞沉默,過很久,終於還是妥協,說:“好,我馬上下來。”
*
十分鍾後,薑詞和沈哲坐在她們事務所樓下的咖啡廳裏,沈哲將一個信封推到她麵前,薑詞低眸看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麽。
她抬頭看向沈哲,說:“沈叔叔,我拿您當長輩才坐在這裏,但請您不要這樣羞辱我,我已經說過,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離開沈聽南,除非他放棄我。”
沈哲看了薑詞很久,過一會兒,才又緩緩開口,說:“你知不知道,聽南昨天給我遞了辭職信,他為了你,連他自己的事業都不要了,這難道是你想看到的嗎?”
薑詞身體微微僵硬,她看著沈哲,很久也沒說話。
沈哲看著她,繼續說:“如果是你,讓你為了聽南放棄你的事業,你願意嗎?”
“小詞,人不能太自私,你不能讓聽南為你犧牲這麽多,我和他母親隻有他這麽一個兒子,現在卻要為了你來忤逆父母,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薑詞緊咬住下唇內壁,她眼睛控製不住地泛紅,倔強地強忍住眼淚,說:“可明明是你們要拆散我們,是你們逼得沈聽南隻能這樣做,為什麽要怪我?我做錯什麽了?”
“你錯就錯在不該和聽南在一起。”沈哲看著薑詞通紅的雙眼,也知道自己殘忍,他軟下語氣,說:“小詞,我認你做個幹女兒吧,我給你一些資產,沈氏的股份也給你一些,我保證讓你這輩子榮華富貴衣食無憂,你如果信任我,我也可以給你介紹優秀的青年,但你和聽南不能在一起,你們可以做兄妹,但不能是夫妻。”
薑詞不想再聽,她看著沈哲,說:“你以為我很稀罕你們家的財產嗎?我從來沒想過要進你們沈家的門,也從來沒想過要占你們沈家一分錢的便宜,如果不是沈聽南,我根本不想跟你們沈家的人有任何交集。”
“我以前覺得你是除了沈聽南以外,沈家最好的人,可我現在才發現,你也不是什麽好人。你拿沈聽南沒辦法,就來逼我。在你們眼裏,我和我媽媽是不是都很好欺負,是不是覺得隻要有錢,就能隨便把我們踩在腳底下?”
沈哲從前和薑詞接觸不多,以前隻覺得她性格安靜,不太愛說話,今天才第一次發現,她性格裏有這麽強硬,甚至咄咄逼人的一麵。
他沉下臉色,有些不悅,“你這樣跟我說話,有沒有考慮過我到底還是沈聽南的父親。你這樣的態度,目無尊長,你覺得我敢讓你進門嗎?”
薑詞道:“那你尊重我了嗎?你一來就拿錢來羞辱我,要我怎麽辦?跪下來求你嗎?求你讓我跟沈聽南在一起?”
沈哲皺著眉,盯著薑詞,“沈聽南知道你這樣的性格嗎?一點家教也沒有。”
薑詞冷笑了聲,忍不住諷刺道:“你們沈家的人很有家教嗎?”
沈哲眉頭皺得越發緊,看著薑詞,“小詞,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性格。”
薑詞道:“我一直是。”
她站起來,說:“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離開沈聽南,除非他主動放手。隻要他主動跟我說分手,我立刻就離開,絕對不會拿你們沈家一分錢。所以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不管你們說什麽,對我都沒用。”
她說完,轉身徑直離開。
回到辦公室,薑詞在座位上呆坐了很久,直到中午下班,沈聽南給她打電話過來。
她拿過手機,看到沈聽南的來電顯示,遲疑了一會兒,才按下接聽。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沈聽南聲音傳來,問她,“下班了嗎?”
薑詞輕輕嗯一聲,頓了下,輕聲問:“沈聽南,你在公司嗎?”
沈聽南道:“沒有,不是跟你說我休息一段時間嗎,今天跟陸寄州到南山打高爾夫。”
薑詞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是休息,還是辭職了?”
電話那頭,沈聽南坐在場邊休息,他有點懶怠靠在椅背裏,聞言微頓了下。
他手裏把玩著一隻打火機,沉默了會兒,低聲問:“你怎麽知道?”
薑詞微笑,說:“我猜的,從昨晚陸寄州那半句沒說完的話,我就猜到了。”
她沒有告訴沈聽南,她見過他爸爸的事。
沈聽南這時也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還笑了聲,說:“放心吧,就算辭職我也還有別的產業,不會真的失業要靠我們薑律師養。”
薑詞彎唇笑了笑,說:“我又不怕養你,隻不過跟著我恐怕就不能天天打高爾夫,也住不了大平層和大別墅,不過我努力點,三室兩廳的房子應該還是買得起,你不是說隻要我分你半張床就夠了嗎,應該不會嫌棄房子小吧。”
沈聽南笑,眼中有幸福的情緒,靜靜聽著,低聲問:“還有呢?”
薑詞微笑,繼續說:“還有就是不能天天進出那些高檔餐廳,跟我過日子恐怕我們大多數時候都要自己買菜在家裏煮,不過我廚藝還可以,你應該會喜歡。”
沈聽南聽著薑詞的描述,心中溫暖到感到很深的幸福,輕聲問:“還有呢?”
薑詞聲音輕輕的,溫溫柔柔像初春的微風,說:“還有不能請阿姨做家務了,以後每個星期的大掃除我們要自己做,你負責擦家具,我負責掃地拖地。”
沈聽南笑,說:“掃地拖地不是有機器人嗎?”
薑詞笑,說:“對呀,所以我指揮它們幹就好了。”
沈聽南笑道:“合著你在這兒算計我呢。”
薑詞笑,說:“那怎麽了嘛?我還負責做飯呢,也不見你給我幫個忙。”
沈聽南好笑地道:“不是我每次要來幫忙,你都嫌我礙事兒嗎?”
薑詞道:“本來就是,你們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進廚房就是來搗亂的。上回我好好燉個紅燒排骨,洗個澡的功夫讓你幫我看下火,結果你就自作主張往我的排骨裏麵加了好多鹽,差點沒把我鹹死。”
提到這個,沈聽南到現在還忍不住笑,說:“當時我真嚐過味道,感覺淡鹽。”
薑詞道:“那是因為剛加了水呀,水多的時候就是會淡,等水燒幹了味道就出來了。”
沈聽南喉間溢出笑,非常肯承認錯誤,說:“好了,知道了,我的錯,下次再幫你看火,保證不亂加東西。”
薑詞那時已經坐上了出租車,前往法院的路上,她望著窗外北城的初春,耳邊是沈聽南同她說話的聲音,她唇角情不自禁地彎起,心中充溢著幸福。
她抬頭看路邊的樹木已經開始發出嫩綠的新芽,和沈聽南說:“沈聽南,春天來了。”
沈聽南嗯一聲,問她,“你喜歡春天嗎?婚禮要不要在春天辦?不過最近還有點冷,但到四月底五月初應該就暖和起來了。隻是如果四五月辦婚禮時間就有點緊,婚紗的款式你看好了沒有?鑽戒呢?我給你看的那幾款,有喜歡的嗎?”
薑詞沉默了好久,輕聲道:“晚上我再回去看看,我比較喜歡魚尾款那個婚紗。”
沈聽南道:“好,你晚上幾點下班?我來接你。”
薑詞道:“我下午到西區法院開庭,具體什麽時候結束還不知道,完了我給你打電話吧。”
沈聽南嗯一聲,說:“那我一會兒直接到法院外麵等你,等你下庭我們先去吃晚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