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濤妻子這病本不嚴重,如果沒猜錯應該是耽擱成這樣。
久疾不愈,如今肺部已是有些損傷。
好生調理,並無大礙。
鑒於付濤家的經濟狀況,徐羽沒多說什麽。
索要紙筆,將藥方寫在了紙上。
大多為常見藥材,價格低廉,也是徐羽唯一能做的了。
“付伯,去城裏抓藥,每日早晚各服一次。”
“曉得了!”
“七日即可見效,一月即可改善,但要堅持服藥三月!”
徐羽想了想,還是叮囑了一番。
前路渺茫,生死未知,有時候不得不將這次相見,當做最後一麵。
也算是為感謝救命之恩,做出微不足道的回報吧。
這時,院外傳來一陣腳步,
一名背著竹筐的年輕小夥快步走來,從側麵跨入院中。
“阿爺,阿娘,我回來了!”
徐羽僅是掃了一眼,便目露驚駭。
壯,太壯了!
如果說付濤是人類體質的天花板,那眼前這名青年根本不屬於人類。
身材估計在九尺左右,需要抬頭仰視,小臂粗壯幾乎趕上了徐羽大腿,肌肉線條讓人眼暈!
身穿深色麻衣,若是眯著眼模糊看去,還以為站著頭熊!
青年一臉憨笑,麵容黑黃但沒有胡茬,看上去略顯青澀。
“阿爺,這便是你昨日救下的小哥和娘子?”
“不錯。”
付濤伸手將兒子喚到麵前。
“這是我家大郎,付烈。”
“大郎,這位小兄弟年長。”
付烈頓時領悟,拱手抱拳。
“徐大哥!”
“不必客氣。。。”
徐羽笑了笑,極其不自然。
壓迫感實在太強了!
這還是如此有禮,一臉和善,若是橫眉立目,眼冒凶光,徐羽都不敢想象那個畫麵!
尤其是那碩大的拳頭,和他的臉幾乎無二。
徐羽絲毫不懷疑付烈能夠將他一拳打死!
付烈憨笑著取下竹筐,遞到了付濤麵前。
“阿爺,這次進山摘了不少草藥,定可讓娘親好轉!”
付濤欣慰的點了點頭。
“大郎,徐兄弟剛剛為你娘親醫病,並給出了藥方。隻需月餘,即可好轉!”
付烈眼前一亮,問出了與其父相同的話。
“果真!”
付濤狠狠瞪了一眼。
“廢話,還不快致謝?”
付烈自是不會含糊,又要拱手下拜,還好徐羽搶先一步攔住了他。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莫要客氣了!”
付烈憨厚,摸著頭不斷傻笑。
徐羽拍了拍他的胳膊,堅硬的像塊石頭,索性拿起他的竹筐。
翻動幾次,立刻找到了久治不愈的原因。
竹筐內近半是沒有任何藥性的野草,剩餘藥物,還有近半不利於康複。
能好就見鬼了!
徐羽不禁感歎付濤妻子命硬,這麽多年不死簡直是奇跡!
為避免付濤父子大意,又開口叮囑一遍。
“付伯,藥不可亂用,否則有害無益。切記讓大郎去城內買藥,切記按照藥方來,切記按時服藥!”
徐羽用了三個切記來引起重視,沒想到付濤反而笑道,
“有你在,我放心!”
徐羽搖頭婉拒。
“付伯,我準備帶新竹離開。”
還未等付濤開口,便繼續說道,
“我的事情你知道,留下來隻會連累你們,甚至連累付家村。”
付濤張了張嘴,最終無奈的歎了一聲。
“哎,我並非貪生怕死,隻是村民。。。”
徐羽笑笑,完全理解。
換做是他也會如此。
“付伯,我都懂。”
“你欲去往何處?”
“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羽幹笑著搪塞了一句。
哪裏有地方去,隻能是先離開村子了。
付濤何嚐看不出來,又發出幾聲哀歎。
場麵寂靜,氛圍也冷清了下來。
“阿爺,岐州發生大事了?”
付烈接過遞來的胡餅,咬了一大口隨意問道,
“方才回來路上,遇見不少官差護著兩輛馬車往河邊而去。看架勢,非富即貴!”
付濤有些惱怒的瞪了一眼。
吃就吃,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
付烈好像沒有明白,還傻乎乎的看著徐羽問道,
“他們打著禦史台的旗號,禦史台是何物?”
“禦史台?”
徐羽驚疑一聲,連續眨了數次眼,心思也跟著活絡起來。
大夏朝堂到底是何布局並不清楚,但三省六部一台倒是一套班子。
左相以中書令拜相,便是三省中的中書省。
六部,受尚書省管轄,低上一級。
一台指的便是禦史台。
正常情況下,禦史台是監察百官的獨立機構,不受三省製約。
當然,也有例外,各朝各代各不相同。
可禦史台的到來,不失為一絲希望。
突然,徐羽想到什麽,連忙問向付濤。
“付伯,可在我衣服內見到一封信?”
“信?”
付濤並不知情,看向自己的妻子,後者已然進屋去拿。
很快,一張褶皺的紙被遞了過來。
徐羽連忙接過,小心翼翼展開。
見到中書令印章清晰可見時,頓時鬆了口氣。
還好,還能看清!
“新竹,或許有救了,荀家也能脫難!”
聽到這話,新竹眼圈瞬間就紅了。
“真。。。真的嗎?”
徐羽並無把握,但還是點了點頭。
正常來說,處置荀宴這種小角色靖安司肯定是夠了,沒理由牽扯到禦史台。
再者禦史台隻管監察,不管謀反,荀宴辭官後更不歸禦史台管!
突然到來,或有蹊蹺!
隻要禦史台不是左相麾下,將這封信呈上去,必有奇效!
或許一線生機,就在於此!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走!”
徐羽不敢耽擱,他們必須在禦史台車駕進城前將信交上去,進了城就沒機會了。
新竹沒有意見,二人拿過晾幹的衣服,各自回屋更換。
出來後,徐羽小心翼翼的將關鍵書信放入懷中,拱手行禮辭別。
“付伯,若我大難不死,日後必有厚報!”
付濤神色頗為複雜。
“小兄弟大富大貴之相,必能化險為夷!”
“多謝,告辭!”
生死未知,徐羽隻能再行一禮感謝恩情。
“等等!”
剛剛轉身,付濤突然伸手攔住。
“付伯還有何吩咐?”
付濤將付烈拉到麵前,順便將方才寫的藥方塞進他的懷中。
“正好我欲讓大郎去城內買藥,且讓他送你們一程。”
“不可!”
徐羽連忙拒絕。
“此事不妥,還是。。。”
付濤抬手打斷,態度異常堅決。
“就這麽定了,等快到岐州城時你們分開便是。”
也不等徐羽答應,付濤直接以命令的口吻向付烈吩咐道,
“照顧好小兄弟。”
付烈重重的點了點頭。
“阿爺盡管放心!”
事已至此,徐羽也知無法推脫,隻能做出保證。
“付伯放心,我絕不會牽扯大郎。告辭!”
沒再多言,三人迅速離去。
付濤站在門口,始終眼神複雜的注視著前方。
哪怕身影早已消失在視線內,仍是目不轉睛。
妻子走上前,嘴唇蠕動似乎欲言又止。
付濤輕輕搖了搖頭。
“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