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多情總比無情苦(十九)

離夫人把雙手法訣一撤,還陽法陣散發的光芒逐漸消失,剛才還是黑漆漆的一個巨洞漸漸模糊不清,又露出地麵。仙兒的身軀則靜靜地躺在地麵之上,若是看得仔細,可見仙兒的胸口已微微起伏。那臉龐依舊白得可怕,不見一絲血色,倒不是仙兒身體虛弱,而是她一直和少司命居住在古墓,不見陽光,使得皮膚十分白皙。

方仲見離夫人停止做法,而離金玉並未醒來,忙問:“好了麽?”

離夫人點了點頭,說道“金玉雖然已經借仙兒身軀還魂,卻沒有那麽快醒過來,便如一個人做夢做得久了,就算從夢中醒過來,也會閉眼沉思片刻。”

方仲道:“那我就在這裏等著好了。”

離夫人吩咐靈慧壇壇主去取一臉盆熱水來,用水灑落在仙兒臉上,說來也是奇怪,原本是仙兒的麵容,逐漸變得更像是離金玉的樣貌。離夫人仔細打量了片刻,又抽出金針在臉上點了幾點,似乎在修飾不滿意之處。

約過了半個時辰之後,躺在地上的離金玉雙眉顫動,漸漸睜開眼來。首先落入她眼中的便是離夫人,她的眼神初時直愣愣的沒有變化,但等見到離夫人伸手站著的天衝、靈慧等轉身堂舊人時,終於眼神顫動,明顯露出了變化。

離夫人柔聲道:“金玉。”

離金玉等得離夫人呼喚,麵露驚訝之色,複又把眼閉上了。似乎她以為自己還在夢中,而這個夢如此真實,不但怕見之人都在眼前,還開口對自己說話。

離夫人又柔聲道:“這不是夢,我如今就活生生在你麵前,而你也已經醒轉過來了。”

在離夫人身後的靈慧壇壇主手捧著臉盆,激動萬分地道:“小姐,見到你重新活轉了來,我等比什麽都要高興。”

聽到‘活轉了來’四個字,離金玉終於身子一抖,又緩緩睜眼,看著離夫人。她終於開口道:“是……是你救活了我?”離金玉說話十分輕柔,除了就在她麵前的離夫人能聽見外,其餘之人隻看到了她的嘴動了一動。她沉睡了那麽久,也無人和她說話,隻知孤零零一個人獨處,當真活過來時,居然連話也變得不敢說了。而原本她已經存了永不開口說話的打算,如今的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離夫人伸手輕輕撫摸離金玉額頭,柔聲道:“你是我女兒,做娘的豈能見死不救。”

離金玉愕然道:“女兒?”

“是,你便是我女兒,再也更改不了的了,連你一身骨血都拜我所賜,休想推卻幹淨。”仙兒的肉身實實在在是薑文冼和離夫人所生,自然也算有血肉淵源了。

離金玉也不知有沒有聽懂離夫人的話,但離夫人一心一意要把自己當做親生女兒來看待,則是再無懷疑的。想當年,離金玉一心渴望的便是有一位愛護自己的慈母在身旁,卻一直不可得,等假離夫人真的良心發現,想好好對待離金玉時已為時已晚,一轉眼,剛撲麵而來的柔情又成生死永隔。這當中的生死離別,讓她痛苦不堪,甚至對未來都已不抱期望。

若是能夠一切重新來過,自己父母雙全,得人憐愛,沒有那麽多痛苦,誰還會輕棄人生。離金玉眼眶之中頓時濕潤了起來,淚水不停的打轉,終於順著麵頰流下。

薑文冼也來到離金玉身旁,俯下身子,伸手在離金玉的臉上擦拭淚水,笑著道:“金玉,活轉過來理應高興才是,你叫了我那麽多聲爹,也不在乎多叫這一句,我已很久沒有聽你叫過了,且再叫一句來聽聽。”

當初離金玉誤以為自己便是薑文冼和離夫人女兒時,跟在薑文冼身後很長一段時間,二人父女相稱,十分融洽,如今見到薑文冼又來到麵前,開口呼喚自己為金玉時,離金玉低聲叫了一聲道:“爹。”

薑文冼喜道:“乖女兒,等你好起來了,我和你娘陪著你遊山玩水,再無人敢欺負你。”

離金玉淚水漣漣,泣道:“我是器奴之身,就算活轉來也不得自由。”離金玉並不知**師已死之事,她還在擔憂若自己活著,那日月蘸金輪和自己交織在一起,當**師想收回日月蘸金輪,自己依舊不得不聽命於他。

薑文冼道:“這個你卻不要擔心了,隻因那**師已被仲兒和雪蓮殺了。如今的你再也無人可以束縛,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聽聞**師已死,離金玉除了驚訝之外,自然更是歡喜,但薑文冼說**師是被方仲和什麽雪蓮所殺,那‘仲兒’二字真如驚雷一般灌入她的耳內。離金玉眼睛向左右斜睨,果見不遠處數條人影之中,有一人是如此熟悉,連睡夢之中依舊想起。她有些驚慌道一側頭,居然不敢看下去。

離夫人並未想太多,愕然道:“金玉,是不是感到有些不舒服?剛還魂之人總有些不適,等過兩日便好了。”

離金玉輕輕點了點頭。

方仲見到離金玉終於醒來,心中五味雜陳,不隻離金玉不敢看他,他也有些怕麵對離金玉,甚至想不出來該說什麽才好,之所以有這份尷尬,正是因為德濟寺之事。方仲身旁便是普玄,他見方仲看著離金玉醒來,而沒有上前安慰幾句,頓時不滿起來,伸手在方仲身後用力一推,說道:“臭小子,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你辛辛苦苦把人家救活,就隻是在一邊看得嗎?”

方仲既然已出來了,自然沒有再回去的道理,他走到眾人麵前,溫言道:“金玉。”

離金玉抬頭看著方仲,淡淡應道:“方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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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夫人道:“仲兒, 金玉已經還魂,還不扶她起來。”

方仲答應一聲,欲去攙扶,離金玉卻先一步說道:“爹,你來扶我。”

薑文冼隻得伸手托起離金玉,把她從華陽法陣當中攙扶了起來。躺久了的人,手足無力,離金玉晝走也走不穩,全靠薑文冼攙扶著。

方仲自然感到了離金玉的冷漠,心中既不解,又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