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色即是空(十六)

慈航大殿的門口再次走進來一條人影,走得很慢,甚至很沉重。

何盈低著頭,甚至不敢抬起來看一眼,當她來到殿內跪下時,似乎已斷定,將會迎來各位長輩們的一通責罵。這是罪有應得,何盈甚至都不想替自己反駁,雖然方仲大膽妄為,竟然摟抱自己,但若自己奮力掙紮的話,落在旁人眼中至少罪責會輕很多,可得自己卻情難自製,幾乎讓人唾手可得。身為慈航靜齋弟子深陷於**之中,這就是恥辱。

何盈甚至在想,假如齋主或師父說出什麽過分的話來,自己是不是就撞死在殿前,也免得成為旁人的笑柄。

“弟子何盈拜見齋主、師父、師伯、師叔。”聲如蚊吟,連何盈自己都聽不清在說什麽。

顏胤師太柔聲道:“何盈,你與凡薇的比試已經告一段落,你覺得這潮音之位該當誰屬?”

何盈道:“何盈無能,不敢有非分奢求,這潮音之位理應是凡薇的。”

“哦,為什麽?”

“因為弟子……弟子不能把持自己。”何盈聽到前麵傳來一聲冷哼,聲音並非是顏胤師太的,而是自己師父靜逸。

顏胤師太依舊柔聲道:“現在不能,並不是將來也不能,我知曉方仲救過你數次,有點私情在裏麵,這並不奇怪。而且我慈航靜齋門下弟子,在往昔歲月之中也多有沉淪**之事,有些人天生就能斷情思、離煩惱,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萬中無一,且一開始進境雖快,但真若是踏入大道之時,依舊要過心魔這一關,往昔斷情絕欲之人,卻很可能折損在這裏,就此止步不前。而恰恰相反,那些經過**磨曆之人,一旦從**之中渡過,在往後的修行之路上就不會有此疑惑,反而要輕鬆許多。”

何盈驚訝的抬起頭來,在眼前坐著的顏胤師太和靜恩、靜逸等人,除了靜逸麵色微沉之外,其餘人等並未露出不悅之色,依舊是很平常的目光看著自己。

顏胤師太接著道:“所以你在心境之上不如凡薇,這不奇怪,但你和她走得根本不是同一條路,她很多事不能做、不願做,而你則無此顧忌,所以本齋主細想之後,還是覺得讓你來做此潮音之位,似乎更妥當一些。”

何盈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犯下大錯了,但是齋主卻依舊把如此重要的一個位置讓給了自己。何盈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諸位同門……”

顏胤師太道:“你怕她們不服或者會說什麽閑話?今日之事本來就隻有我等幾個人知道,當然不會亂說,至於凡薇,的確天資出色,我已另有安排,你不必多心,更不必多疑,還是自己想一想我慈航靜齋的前人都是怎麽做的吧,汙言穢語隻能亂一時之心,能否堅持下去,全在於你,你既然想來爭這潮音之位,豈能連這一點點的覺悟也沒有。”

何盈想起除了上任潮音之外,再上一任的潮音正是把張道陵拉扯大的一位師叔祖,她以處子之身帶著一個不知來路的孩兒,更加不知要承受多少閑言碎語,卻無怨無悔的一直把張道陵帶大,直至建立天師道,這其中的許多事,慈航靜齋根本就沒有向外解釋,也不屑去解釋,與這位前輩比起來,自己現在遇到的事,簡直微不足道。

何盈俯身道:“弟子慚愧,一時不明,以後定當如齋主所說,從**之中渡過,消去迷惑之心。”

顏胤師太點了點頭,然後從身後輕輕拿起一物,此物狹長,正是一柄寶劍。顏胤師太手托劍鞘,用二指夾住劍柄微微一抽,一聲輕微劍吟之後,如秋水般的劍刃立刻出現在眼前,劍刃之上的反光,甚至讓殿中都一亮。

“這柄色空劍便傳了給你,還望你不辱潮音之名。若有何不知不明之處,在仔細問你師父,又或者去典藏塔,看一看前任潮音們,在接此位後都是怎麽去做的。”顏胤師太雙手向前一推,色空劍連同劍柄立刻一陣模糊,在**漾開的一圈圈震**之中,消失在她麵前。而在何盈的右手側,虛空同樣泛起漣漪,色空劍已出現在旁邊。

色空劍往下掉落,何盈連忙伸手把此劍握在手中。劍身上傳來一股陰涼之意,而何盈的手掌之中卻全是溫熱的汗水。

何盈向上叩拜道:“弟子明白,多謝齋主賜劍。”

顏胤師太微笑道:“你可以退下了,今日事忙,還是先回去安心的想一想要怎麽去做,等明日我會再召你前來。”

何盈答應一聲,提起色空劍,緩緩退出慈航大殿。她來的時候走得慢,感到身上沉重萬分,步履蹣跚,沒想到如今沒有受到苛責,甚至把色空劍相贈,卻依舊走得慢,連她自己都不知背負的東西有多重,讓她根本輕鬆不起來……

沒過多久,何盈取得色空劍,接任潮音之位的消息立刻便讓許多的人都知道了。

而在另一邊的賞雨亭中,兩條方仲正同時盤坐在亭中,一個坐在亭南,一個坐在亭北,除了衣衫不一樣外,神情舉止都幾乎差不多。其中一個方仲冷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

“不是,你所做的正是我想做的,隻是我以前不敢,如今我和你不分彼此,你做的便是我想做的,為何還要說你很過分呢。”

“有道理,我居然覺得你順眼了許多。”

結仇地不鬼敵球所冷方術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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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盈俯身道:“弟子慚愧,一時不明,以後定當如齋主所說,從**之中渡過,消去迷惑之心。”

“你這話又錯了,應該是我看你順眼了許多,原來你我一體,也是那麽奇妙的事,既然你我所求相同,為何還一分為二,還是重新歸為一體的好。”

身穿布袍的方仲本我突然站起身來,往對麵的方仲走去,而對麵的方仲露出一絲冷笑後,同樣站起身,向著方仲本我走來。二人同時來到賞雨亭當中,然後一個模糊之下,六欲之一所化的方仲已附身在方仲身上。方仲身子搖了數搖,麵露痛苦之色,眼神之中一會兒閃過紅光,但一會兒又是黑白之色,在賞雨亭中不停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