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偷 嬰

莫堂主道:“十數年前,你尚未出世,嵐兒亦小,阿荃便留在邀月堂內照顧嵐兒,為父卻率人去了岐山總堂。本以為是昆侖山糾集諸派大肆進犯,各堂聚首護教,共禦強敵。誰曾想到了那裏,卻見到和聽到一件令人氣憤填膺之極的事。本教與昆侖諸派有隙,那是前世宿仇,怨不得誰,隻能慢慢化解,可是此事一出那是再也別想了,本教不隻不容於正道,更得罪於天地之間,淪為人見人恨、天地不容的妖孽之徒。”

莫雩奇道:“這麽嚴重!?難怪父親痛恨。”

莫堂主忿忿道:“這事說來心寒齒冷,離教主不聽勸告,誅殺數十萬生靈,得了幾顆通過歪門邪道凝聚而來的血珠,此事本就為眾多本教弟子不滿。這血珠都是冤鬼亡魂所聚,怨氣極重,造下這等無邊殺孽萬萬不該。更氣人的是,聽說那鑒花堂找來一個受孕婦人,欲用此婦吞納血珠,修煉什麽全陰之體。”莫雩驚道:“數十萬生靈隻為修煉個全陰之體!?真是可憐,這種邪法又有什麽用?”想到這其中得有多少殺戮與冤屈、多少妻離子散,不禁心靈悸顫,唬出一身冷汗。莫堂主道:“自然有用,不過它不是用來修仙祈福,也非用來造化世人,乃是再造無邊殺孽、一個至惡至極的殺人凶器!雩兒一定聽說過本教岐山大戰讓各派铩羽而歸之事,那一場戰為父亦在,說實話,隻要各自相讓一步,非是沒有轉圜餘地,本教也非如傳言所說節節失利退守老巢,乃是本教數堂協商,故意忍讓,欲尋機化解這數百年恩怨。除我內五堂俱有此意,便是馭獸堂薑堂主亦有此心。可惜天不從人願,旦夕之間,風雲倒卷,不但仇怨未解,卻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了。”這話說完,莫堂主望了一眼方仲,又道:“道家有無為之心,本堂亦有兼愛之意,打打殺殺的事,又豈會是我本心。”

方仲道:“既然如此,莫堂主在臥虎莊行刺之事又是為何?”

莫堂主哂然一笑道:“岐山之戰本教所以取勝,乃是出其不意的靠著一個繈褓之中剛剛出生的嬰兒。那嬰兒據說就是那數顆血珠融入骨血所化,便是血嬰。本來我等隻道那血珠便如丹丸一般吞食後助人功力,習得妖法,豈知是讓孕婦服食誕下嬰兒。這其中有何竅要本堂不知,似乎與昆侖派也有諸多關聯,我也是聽禦風堂風老堂主所說才明了一二。”莫雩問道:“風老堂主?為何我從未聽爹爹說過。”莫堂主道:“風老堂主算起來還是為父長輩,久經日月,飽經風霜,是本教耆老,我曾多得他老人家助益,受教良多,可惜已是多年沒有音訊。為父最後一次見到風老堂主,便是在岐山之戰後的總堂,

他告訴我一件萬分緊要之事並要我去做。”

莫雩道:“風老堂主讓爹爹做什麽事?”

莫堂主頓了一下後道:“風老堂主讓我去偷一個嬰兒,如偷得便轉交於他,如不能偷得,便――殺之!”

莫雩輕輕啊的一聲,道:“風老堂主讓爹爹去偷血嬰!?這是為什麽?”

莫堂主露出一絲苦笑,道:“雩兒倒也聰明,風老堂主確實是讓我去偷血嬰,這當然是為了天下蒼生不再遭難,殺伐幹戈能得緩解,不造無邊殺孽的無量功果,試問為父怎麽能夠拒絕。隻要血嬰一去,離教主沒有依仗,不敢乘勝而為。昆侖諸派精銳大喪,一時不能再起,這天下間誰來挑這事端,豈不正是天下太平了麽!即便是為了暫時安寧,為父亦要去做。”莫雩道:“那爹爹去了嗎?偷得還是未偷得?”忽的心裏一驚,別自己便是那偷來的嬰兒養到現在,轉念又想,爹對自己溺愛有加,若是偷來搶來還會這般愛護?不禁又為自己的想法好笑。

莫堂主緩緩搖頭道:“爹去是去了,卻沒有偷到,不隻未偷到,還與人相鬥一場露了痕跡。我記得風老堂主與我相約,不管成與不成,都到五裏坡相候。爹是深夜潛入總堂大殿,一路潛行隱跡,倒也無人發覺,可惜將要入得後殿時便被一蒙麵人撞見,二話不說就打。那人本領奇特,使用一截木拐,為父怕人認得亦是蒙麵拿刀不曾攜琴,故此鬥了個相當。二人拐來刀往,都不得脫身,卻也都不說一句話。為父逼得急了,想以險招取勝,故意買個破綻,一刀掠空,讓他木拐撇空打來,卻突然回刀,拚著被他戳上一拐也要把他力斃刀下!”

莫雩緊張的問道:“後來呢?爹不要被傷到才好。”明明爹爹就在眼前,聽他訴說往事,竟而關心起來。“爹自然沒事,那拐點到腰間就收了回去,似乎不曾想下死手。可爹那一刀卻不留手,差些消了他的腦袋,雖然危急關頭被他躲過,還是砍下了一縷頭發。便在這時,後殿已被驚動,吵嚷著有人擅闖後殿,無數護殿弟子陸續衝了出來。爹見形跡已然敗露,偷嬰已不可能,隻能尋機逃走。本以為那人要趁機糾纏住我,不料他丟下一句:好一個奴才!就逃之夭夭了。那一句話分明是個老婦人所言,我才知相鬥了半天的,是個婦人。”

莫堂主輕歎一聲道:“嬰兒未偷到,卻驚了整個總堂大殿,為父潛伏暗處直至天明亦無法下手,迫不得已,便去五裏坡等候風老堂主,向他稟告失敗之事,可是我等候了半天,亦不見風老堂主前來。一直到日已沉暮,望著來路茫茫,爹便知道,風老堂主……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