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靈 寶

離金玉想不到這和尚竟然要吃人，什麽化緣，乃是要把自己烤來吃掉，思之驚得肝膽俱落，泣語連聲的道：“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師放過我吧……我的肉又酸又臭，十分不好吃。”為了活命，自傲不已的離金玉也要自甘低俗，可是麗質天生，又非說幾句話可以更改。

靈寶一嗅鼻子，笑道：“你的肉又香又嫩，必是養在閨中的妙人。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殺個把人有什麽打緊。佛修浮屠上下有別，上浮屠度人，下浮屠度鬼，本大師要修也隻修下浮屠。”揪起離金玉。離金玉拳打腳踢靈寶隻當不覺，把她高高舉起，任憑她哭喊，欲往火焰裏扔。靈寶手腕上一使力，離金玉即將脫手，忽地把頭一偏，往前一步又迅速接了回去，隨即一把捂住離金玉的嘴，止住她的哭喊，側耳凝聽。

竹林依然劈劈啪啪響個不停，隻是在其中似乎夾雜了刀斧劈砍之聲，不時聽到高大毛竹倒伏時發出的嘩啦巨響。靈寶心道原來這裏真的住有人家，早不來，晚不來，著了大火卻跑出來，莫非被火圍住，砍劈一條生路出來。靈寶一動不動，連離金玉都發覺有異止住悲泣。離金玉心忖莫不是有人來！離著這裏最近的除了邀月堂的人還會有誰，雖然這些人胡說八道的令人討厭，至少比這惡和尚強，不會吃人。頓時盡力掙紮，隻盼有人發覺相救。靈寶察覺她用意，更是夾得嚴實，一雙怒目盯著砍劈之處一眨不眨。

兩個邀月堂弟子從竹林大火邊緣緩緩前進，嚓嚓兩聲，兩根粗大毛竹被一把特異砍刀劈倒，倒向無火一側。那把刀厚背寬刃，頭重柄輕，卻是一柄專門打造的劈竹刀。一人道：“這火來得真是蹊蹺，幸虧兄弟發現的早，要是連綿開來，隻怕不好控製。”另一人道：“早已稟告了莫堂主，人手一到，要滅這火還不是輕而易舉。”那人點頭道：“那是自然，你看前麵無火，一定是到頭了，待得把這幾根竹頭砍去了歇一歇，後麵還有人打掃。”二人便說邊劈，忽地看見一人立在前麵，唬了一跳，喝問道：“什麽人？”見他不答，借著火光看清原來是個邋裏邋遢不修邊幅的怪人。“怪不得著了火，一定是他搞得鬼。”一人氣憤憤拎著劈竹刀一指，喝道：“這火是不是你放的，吃了雄心豹子膽，到邀月堂門口搗蛋。”話剛說完，砍竹刀還未放下，不遠處有人冷笑道：“這裏就是邀月堂的地界麽？”兩個邀月堂弟子隻注意了那怪人，不想旁邊還有人在，剛一轉身，呼的一聲，人影靠近，一拳打來，那拎著劈竹刀的弟子慘叫一聲往後飛出，掉落在尚未熄滅的炭火之中，衣裳燃燒，人卻不動，竟然已被打死。

“你這和尚為何傷人？”另一人震驚之餘怒喝道。離金玉終於盼得人來，捂住嘴的手又拿去，立即叫道：“他不但殺人，還要吃人，快殺了這個惡和尚。”靈寶笑道：“方才還說要報恩，這會兒又叫人殺本大師，真是反複無常，卻不知是不是水性楊花。”伸手在離金玉圓潤臉蛋上捏了一把。

那邀月堂弟子這時才看得清楚，眼前此人身披袈裟一隻手居然還夾著個衣裝明豔的小姑娘，乃是又殺生又好色的花和尚，憑著自己的本事未必是他敵手，不妨撐得片刻招呼人來。想到這裏，刀背用力一磕旁邊一根毛竹，那毛竹一震，飄飄****的落下數十片竹葉。那人伸手一抄，夾住一片青竹葉。靈寶眼中凶光一閃，喝道：“靈智！殺！”那一直不動的怪人聽了斷喝，猛地睜眼，骨節爆響，裹著的袈裟瞬間膨脹，一股狂風卷起，嗤的一聲，破爛袈裟之內撐出四條臂膀，向那弟子撲去。那邀月堂弟子剛把竹葉放入嘴中，見了這一幕驚得呆了，尚未吹奏，人已到跟前。手中劈竹刀急忙狠劈，哪知手腕一緊已被握住，接住手腳同時一震，人已離地，被那怪人高舉，怒喝一聲，四手扯動，撕裂之聲不絕於耳，血肉橫飛，慘呼聲響徹竹林——那四肢掉落，無數血肉灑在了怪人身上，本就汙穢不堪的衣著更是一塌胡塗。

嘭！缺了四肢的屍體丟在腳下。靈寶罵道：“真是個無智的蠢才！人家分明要吹哨報信，還搞得驚天動地，就怕人不知道麽。”夾著離金玉往怪人走去。離金玉閉了眼不敢多看，那怪人如此殘忍，身上汙穢，也不知用這種方法虐殺過多少人，想到自己也曾被他抓住雙手一腳，更是駭得瑟瑟發抖。靈寶到了跟前，看著這昔時師弟今日的怪人——靈智的模樣，厭惡的搖了搖頭。

慘呼之聲似乎尚在竹林遊**，已有數人忙忙的從遠處奔來，夜色之中都拿著長柄寬頭的大東西，火光映照，手中居然拿著一把大竹掃帚。在一人身後一個少女的身影追著道：“方大哥，你上哪裏去？”旁邊一人邊追邊勸道：“小姐你回去吧，這些粗活你幹不來的，小心熏黑了臉讓老爺怪罪。”那少女搖頭道：“爹知道我來，旁人尚且出來幫忙滅火，何況本堂之人。”那少女正是莫雩，望著在前的方仲已然停步，忙跟了過來。方仲在莫堂主處一聽說竹林著火，就疑心是離金玉所為，便自告奮勇借著滅火，其實是來尋人。旁人見他熱心，自然喜歡，連莫嵐都十分欣賞，妹子雖說要去，也不過是圖個開心，多關照兩個人也就隨他去了。邀月堂僻處竹林，十分小心山火，日夜有人在邀月堂四方監視，那處有火情反映極快，拿劈竹刀的、拿大竹掃帚的十分明確，砍去火場旁邊竹林、掃清落葉，分隔火場，無源之火不久自滅。方仲本想拿把劈竹刀開路，旁人見他熱心過了頭，實在過意不去，非要讓他拿把掃帚，這才向著竹林而來。那火雖然來得快，可發現的早，尚未形成燎原之勢，所以滅火的人也不多，都是熟山熟水的人，不至應付不了。方仲聽得遠處慘呼，不及解釋便急急奔來，實是擔心離金玉刁蠻任性，又幹出什麽傻事，傷了邀月堂的人結下解不開的梁子，可是眼前場景，不禁讓他倒吸一口涼氣。莫雩隨後而來，隻看了一眼，連忙扭頭。隨著莫雩而來的兩人都是邀月堂有些年歲的人，看清楚這一切，怒氣勃發，喝道：“二位是什麽人？這般橫行霸道，既放火又傷人，分明是來我邀月堂挑釁！”

靈寶傲然看著眼前四人，狂笑道：“本大師就是為了剿滅你邀月堂而來，爾等路徑迷蹤龜縮不出尚且拿不到你，今日事有湊巧，讓我撞著，這份功勞要我獨享了。我若憑著一己之力鏟平判教之徒，誰敢看不起我靈寶，哈哈哈！”莫雩回頭驚道：“你也是神教的人？”靈寶搖頭道：“什麽神教？神教已死，本大師是大德興善護教法師座下靈寶！”把肋下夾著的離金玉往地上一拋，唰的一聲抽出戒刀，對準方仲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