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幸 會

那書生冷笑道:“諒你這尼姑也不懂,若懂了也不會甘心當個出家人!你看這座上佛祖,殿裏菩薩,看起來威風神武,受人膜拜,焚香禱告,也不知欺佞了多少善男信女,可有一點靈驗處?求他不應,告他不靈,人人都說他金身不壞,恒久不滅,其實打破了就是泥胎木塑,一堆破爛皮囊而已。”

靜恩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信口雌黃,毀佛滅道,不嫌太過。”

“哈哈哈!誰來毀佛滅道,在下隻是據實而言罷了,可有一點說錯。既然佛先負人,人又何必信佛,我之所以拜鬼不拜佛,隻因為鬼怪尚且顯靈,而這些泥胎木塑,徒裝門麵,坑害了多少救急救難之人!我看你這尼姑也不用棲身在這破廟裏頭虛度歲月,反正這裏是天師道的地盤,也無多少佛門信徒,這就打碎了泥胎還俗去吧。”此人越說越激動,便往供奉著菩薩的殿裏闖,看他氣勢洶洶的樣子,就要進去拳打泥胎佛祖,腳踢木雕菩薩。

靜恩往殿門口一戰,淡淡道:“施主為利所驅,心地不誠,雖拜菩薩而不顯靈,又豈能遷怒於我佛。”那書生闖到近前,怒道:“拜菩薩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要說她心地不誠,這天下再無比她還誠之人,正是菩薩有虧於人,從此之後,我便再也不信佛了。”把手中折扇往靜恩一點,想推開她進去。靜恩本是合著雙手,見折扇遞過,伸出二指,口中道:“是非黑白,自有因果報應,施主以一人之見而謗天下,不過是以偏蓋全,有差錯亦難免。”

那書生並未用多少力氣,可要推開一個尼姑應當不難,豈知那折扇一點,猶如點到了一棵參天大樹,居然紋絲不動。“嗯!?好哇,原來還有些道行,對於誇誇其談的出家人,在下隻有更添憎恨。”手上一用勁,折扇忽的張開,那扇麵如刀,往靜恩便劃。靜恩手中無物,卻把二指繼續往前一伸,迎著扇麵夾去,她出指如風,折扇還未劃到近前,已被她二指夾住。直到這時那書生方大吃一驚,這扇子是他的修煉之寶,舍不得丟棄,連忙往自己這邊拉扯,同時覺得這尼姑深不可測,還是遠離些為妙。他一邊奪扇一邊往後就跳。身形一起,果然往後挪了數丈,扇子也還在自己手中。那書生剛要放下心來,卻見那尼姑笑吟吟的還在眼前,依舊伸指夾著扇子。

這書生可真有些急了,把腳一抬,往尼姑下擺便踢,同時繼續往後移動身形,隻想奪門而出。這一次依舊挪動了數丈,已經退到了徳濟寺門口。隻聽靜恩的聲音道:“風起葉落,葉隨風動,都是顛簸不破源發自然之妙理

,施主如風而動,卻又想把貧尼帶到哪裏去?”那書生睜眼一瞧,靜恩還在自己眼前,不隻把扇子夾住,那另一隻手掌已經拍到胸前!看來隻能忍痛割愛了,這扇子送人吧。那書生撒手放開扇子,往後一躍,已經出了寺門。這一回靜恩倒沒追來,隻聽那書生在門口罵道:“妖尼姑,這扇子就當送了給你,我看這寺裏也無什麽人,不如寺裏招贅了倒踏門的和尚,與你做一對兒,這扇子就是定情信物……”正說著話卻又不言語了。

靜恩手持扇子往門外一瞧,隻見這書生和另外兩人在寺門外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喝道:“司空諒!?役鬼堂的人!”反手拔出劍來。這書生也未想到這裏還會遇上認得自己的仇家,仔細一看二人麵相,卻又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昆侖派的小子。我認得你二人,特別是這姓方的小子,當初在邀月堂裏有一番話發人深省,司空諒到現在還銘記在心。”與司空諒不期而遇的正是從天師道回來的錢文義和方仲。二人才到徳濟寺門前,卻看見從裏躍出一人,這一打量,居然還曾見過。司空諒道:“你們跑得到快,居然來了這裏。”往左右一看,見隻有錢文義和方仲二人,笑道:“你二人來此何幹?正好,我這裏有一樁好事缺個般配之人。”司空諒一指錢文義,說道:“看你儀表堂堂,也別往昆侖山去了,這裏有個妖尼姑閑得很,你不如入贅這裏,剩下這位小兄弟就跟著我走,絕不會虧待了他,你說這兩全齊美之事如何。”錢文義罵道:“放屁,先吃我一劍再說!”衝過來對這司空諒就是一劍

司空諒退了數步,冷笑道:“你欺我手中沒有兵刃就想發威,我若真的放出寶貝,你又豈是我的對手。”錢文義根本不理,靠近了又是數劍。司空諒邊躲邊看,見方仲隻有一人,而那妖尼姑又未出寺門。司空諒撇個空,丟下錢文義忽往方仲撲來。

司空諒如蒼鷹撲兔般居高臨下,轉眼到了方仲頭頂。方仲背著那柄魚骨劍,見司空諒突然衝著自己來了,忙把魚骨劍拔出,準備應付這淩厲一擊。司空諒猛見下方那方仲端然穩重之勢,反而心中一緊,覺得此子非是那麽容易擒拿到手,可是箭已出弦,收不回來。錢文義見司空諒奔著方仲去了,他卻吃驚不小,隻怕方仲有失,忙忙的追來。就在此時,聽得寺門裏靜恩道:“此扇張牙舞爪,鬼臉凶殘,佛門之地留不得,還是還給施主!”一物旋轉飛出,往司空諒落下處飛去。

司空諒正被方仲凝重之勢所迫,有些騎虎難下,見折扇飛出,大喜道:“算你這妖尼姑識相,在下就當沒有來過,日後再會了。”雙足一點扇子,往旁邊斜飛而去,轉眼就消失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