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定 約

馬武和盧公禮已交手十來回合。盧公禮借著劍光靈巧多攻了數招,馬武仗著大茶壺遮擋方便多守了幾合,雖然攻守有差,畢竟難分勝負。馬武道:“尊駕的劍法有些眼熟,莫非和我較量過。”盧公禮道:“閣下沒有眼差麽?”馬武斷然道:“不會差,你就是那晚戴鬥笠之人,雖然當時不曾亮劍,但你剛才所施劍術與那日夜間以劍鞘所施完全相同,都是同一路劍法。哼,什麽昆侖高賢,偷偷摸摸,暗中行事,又豈是光明磊落之人所為。”盧公禮連出數招,劍光霍霍,劍勢大漲,嘴裏道:“胡說,老夫豈是暗中行事之人。”馬武急拿大茶壺招架,數招一過又撇空轟出一拳,冷笑道:“那你為何不敢承認便是那戴鬥笠之人?對了,那華陽門的兩條人命一直尋不到真凶,必定也是你殺的。”盧公禮怒道:“便是戴鬥笠之人又怎樣,但人不是我殺的,老夫行事敢作敢當,做過的事自當承認,沒做過的事,別人也休想栽到老夫的頭上。”馬武道:“那是誰殺的?”盧公禮冷笑道:“我怎麽知道,或許就是你天師道殺的,卻想嫁禍於他人。”馬武大怒,出手愈加凶猛。二人的劍氣拳風讓周圍十丈內凡人無法立足。

盧公禮被拳風壓迫已有些力乏,那馬武真可謂老當益壯,自知不靠絕學贏不了他。盧公禮森然道:“閣下不肯交出書卷,又一味逞強,老夫奉勸你早識時務,免至後悔。”馬武道:“我天師道的東西斷無平白送人的道理,你強要索取,與強盜何異。”盧公禮道:“你怎知這一定便是天師道的東西,難道是你天師道創出來的不成,如若不是,在此之前又歸何人?”馬武被盧公禮拿此言一駁,居然答不上來。盧公禮趁著馬武走神,往後一退,脫出馬武拳風,隨即鬆紋劍高舉,一股凜然氣勢沛然而發。那鬆紋劍在他手中忽的一亮,劍身發出陣陣白芒。馬武吃了一驚。

隨著一聲龍吟響過,眼前劍芒大盛!一個虛幻龍頭張牙舞爪直撲自己!馬武在這奪人氣勢之下根本尋不著對方破綻,唯有先求自保。他原本是巫鬼道中人,雖然現在是天師道大祭酒,所精所學卻還是當年巫鬼道的本事,這手中茶壺既是兵器也是所修法寶,當龍頭即將吞噬自己時,馬武連忙一拍壺蓋,大喝道:“壺中日月!”兩道黑白二氣迅速從茶壺嘴裏冒出,在馬武身前結成一道氣牆,剛好擋住這森森龍首。

一連串爆響聲中,馬武的黑白二氣迅速消減。

馬武心如刀絞,這陰陽二氣可是他花數了百年功夫才修來的,一轉眼就耗損了大半,要想再次恢複也不知要耗費多長時間。其實也不是馬武的本事不濟,而是這陰陽二氣正好被盧公禮的神龍傲劍訣克製了。他的黑白二氣是以鬼道之術化來,陰氣極重,被盧公禮的陽剛劍氣一衝,自然消減極快。

眼看這黑白二氣即將被破,早已料理完華陽門弟子,站在一旁袖手旁觀的張道陵終於揚聲道:“昆侖劍法果然奧妙非凡,鄙人長見識了。”手中雌雄雙劍一振,人影一閃,已到了馬武身邊,舉劍往龍首左右雙目刺去!一陣金鐵交鳴聲驟起,龍首前撲之勢止住,幻象隨即化去。馬武和現出身形的盧公禮同時踉蹌後退。

馬武喘息道:“多謝天師援手。”張道陵微一點頭,隻是注目盧公禮。盧公禮麵色發白,強壓住胸膛起伏,長聲道:“閣下便是張道陵。”張道陵舉手道:“正是在下。昆侖高賢上得鶴鳴山來,鄙人未曾遠迎,還望恕罪。”盧公禮冷笑道:“閣下造詣驚人,居然一眼就瞧出我劍法的破綻之處,又以雙劍解之,老夫佩服。”能被盧公禮誇讚一聲自然是十分了不起的,隻是張道陵麵不改色,心平氣和的道:“前幾日有昆侖弟子上山拜會,鄙人深感榮幸,一直敬仰貴派乃是道家之祖,聲威赫赫,心甚向往,卻不明近日何以能得貴派垂青,三番兩次前來問候。”這番話柔中帶剛,說的雖然客氣,卻也是質問盧公禮為什麽不請自來。

盧公禮道:“張天師是真的不知還是擺著明白裝糊塗,非要老夫直言。”張道陵道:“願聽垂教。”盧公禮道:“張天師之父是何人?”張道陵往南一拱手,道:“家父名諱姓張名順,自稱桐梧真人,原本也曾在貴寶地瞻仰過道法,隻是後來半途而輟,不成始終。”盧公禮冷笑道:“什麽半途而輟,其實是行為不端,為長輩驅逐而出,不過是我昆侖一個棄徒罷了!”馬武怒道:“你說什麽?桐梧真人若是行為不端,那你昆侖裏盡都是假仁假義之輩。”張道陵沉聲道:“大祭酒少說兩句。旁人這樣說必然有他的道理,聽聽又有何妨,隻有相互講明了才可找出二者的矛盾所在,那時分辨也不為遲。”馬武壓了怒氣,回道:“是,”盧公禮看一眼馬武,又接著道:“張順之所以被逐,是因為當年他不停勸阻擅闖八寶天光樓,私閱了禁書,這才被長輩懲處,趕出了昆侖。原本這事也該揭過不提了,可是近年來竟偶爾發覺,這塵世間居然有外人學了我昆侖不外傳之術,而此術便是禁書所載,被張順看過的。”張道陵道:“家父即便看過,也無從證明是他之手流傳而出。”盧公禮哂然一笑道:“可是我昆侖其後追本淵源,這才發覺就是和他有關。他看了禁書之後,雖然自己不學,卻都記下了傳給自己的弟子,那茅山的符法和你天師道張道陵的本事,恐怕都是由此而來。我昆侖秘傳之術為旁人所學,為旁人所施,為旁人所占,當然要討要回來。適才大祭酒親口承認,那天字訣是在張天師手中,那便不會錯了,老夫此來,便是拿此字訣的。”

張道陵默然片刻,說道:“天字訣是在鄙人手中,但並未聽過這是昆侖之術,實情究竟如何,我要查明了才可告之尊駕。”盧公禮道:“若查明是我昆侖之術又如何?”張道陵道:“非我天師道之物,鄙人絕不妄取。”盧公禮道:“好,老夫且信你一言,但若是遷延日久也不能查明真相,又當如何?”張道陵決然道:“下元會不久將至,鄙人特邀尊駕及各位道中朋友前來觀禮,當在下元會之前查明此事。”馬武大急,勸道:“天師……”張道陵擺手道:“愚意已決,不必再言。”又指著躺了一地的華陽門弟子道:“還望諸位在此前少來叨擾天師道,當然,也別為難了兩位道長……”轉頭一望,卻發覺普玄和定觀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