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索 要

張道陵這一回可不是用的俚語,吐字字正腔圓,古韻華臊,任誰都聽得懂,的確是篇悼念慈母之文。隻是詞中寓意有些似是而非,講的是輪回之苦和超脫之意,這對於已經超升之人並不適用,難怪靜恩要皺眉頭。錢文義等人不明就裏,聽聽也就罷了。

悼文吟了一半,張道陵向著陵墓持香叩拜。突然之間陵墓前冷氣襲人,陰風大作,一道冷冷的女子聲音從九幽之地遙遙傳來,轉入眾人耳鼓,讓人心顫。

“你以為還得清麽!?”

隨著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後,那陰風越是刮的凜冽,一股黑氣從陵墓處滾滾而至,直至張道陵跟前。陰風影裏一個女子的巨大人臉慢慢浮現,一副陰冷之色盯著張道陵。張道陵麵不更色,淡淡道:“張道陵能得重生人世,大恩永不敢忘,請受鄙人以下輩禮一拜。”徐徐跪下,以頭點地,磕了下去。

陰風中一聲尖厲嘯叫,那女子麵色先是失望而又轉為痛苦,隨即又驚怒道:“要你磕什麽頭,想要償還,就把血肉還來!”陰風往前一裹,卷住張道陵,模糊中就見那巨臉張開巨口,一下咬住張道陵。張道陵悶哼一聲,一屢鮮血從脖頸一閃,隨即被那黑氣吸去。

眾人頓時大驚失色,天師道弟子手忙腳亂,便想出手救人,隻是以張天師的本事都可以束手就擒,就算出手恐怕也是於事無補。馬武大聲道:“師太快出手救人,不過不可傷了那陰魂。”靜恩當陰風起時就已戒備,此刻再不遲疑,左手成掌,右手拈花指訣往前一拍,把慈航普渡中的劍訣變指訣,口號聲中,佛光一閃,一道漣漪散出,所到之處陰風頓消。

那陰風中黑氣所化的巨臉雖然一震,但轉眼便如無事人一般,隻是鬆了口,慘笑道:“我若取他狗命,倒有違了造化初衷,我自作自受,不需要任何人打擾,更不要旁人來憐憫。都給我滾!”隨著滾字出口,那震懾人心的氣勢洶湧而來,也不知道多少年頤指氣使的威壓才能凝聚如此的氣勢。靜恩身子一顫,麵色一白。有數人更是心神不定,連退了數步才站得穩。

陰風瞬間膨脹,轉眼間呼嘯而過,眾人被刮得睜不開眼時,風聲寂寂,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風起得突然,走的匆匆,眾人目瞪口呆。

馬武連忙搶上扶起張道陵,張道陵隻是麵色微白,除了頸下破損一切無礙。馬武鬆了口氣,望著陵墓處有些難過的道:“她又走了。”張道陵整了整淩亂的衣襟,歎息道:“希望能化解這段冤孽吧。”

如今地上狼籍,果品翻了一地,馬武讓弟子收拾幹淨,張道陵吩咐再在鬥姥殿重新供奉,這

下元會突遭此厄也辦不下去了,在張道陵告罪聲中,一行人重回天師殿。

靜恩臨走時深深看了一眼陵墓,麵色平靜,誰都不知她想些什麽,倒是方仲和普玄有些色變,旁人還以為是受到驚嚇之故。馬武吩咐諸人不要把今日之事外傳,天師道以驅鬼出名,如今自己的地方卻不安寧,說出去豈不讓人見笑。

一回天師殿,盧公禮早就等得不耐,見人回來,幾句客氣話一說,便想打道回府。張道陵還想挽留,盧公禮以不便騷擾為名,當日就下了鶴鳴山。

靜恩雖然不在德濟寺,但金**還在,本來依著盧公禮的主意,這就回昆侖山去,隻是錢文義和方仲都有放不下之事,這才重新回到德濟寺來。

自從方仲從天師道出來,盧公禮就有意無意的盯著方仲,在聽得錢文義回稟這下元會一路上並無他事後就徹底放下心來。一回禪房,便吩咐方仲把從張道陵那裏得到的字訣交出來。

方仲因為那字訣被普玄暗中做過手腳之故,麵色不大自然,還好盧公禮見他如此更不懷疑,若是方仲平靜異常,隻怕倒要引起盧公禮的疑心了。方仲從懷中取出那卷軸,雙手交給盧公禮,盧公禮眼神一亮,連忙伸手取過,順口道:“這字訣雖是不入流的符法,畢竟也是我昆侖之物,斷然不能讓他流傳於外人之手。你身為昆侖弟子,當然要以本門著想。”

方仲道:“弟子明白。”

盧公禮端詳了卷軸幾眼,見它不曾密封,忽道:“你看過了麽?”

方仲道:“弟子不敢,張天師交給我是便是如此的。”這句話不盡不實,禁不住有些心虛,那卷軸可是被普玄從頭到尾都摹了一份下來。盧公禮盯著方仲看了半晌,緩緩把卷軸打開。那是立卷,盧公禮慢慢往下拉起,方仲的心也跟著不爭氣的跳了起來。

盧公禮隻是拉了小半,目光瀏覽,麵上浮現笑容,喜道:“好,果然是百年前之物,張道陵倒也沒有作假,隻是可惜被他學了去。”重新把卷軸卷起,微笑道:“此次也算不虛此行,等回山之後,你前次擅自外出結交邪道之事,老夫可以酌情從寬處置。你出去吧,把臨行之物收拾一下,即回昆侖。”

方仲告退,步出房門,被風一吹,隻覺背後涼涼,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普玄和定觀早就等在門外,見到方仲出來,拉到無人處,問道:“怎樣,是不是把字訣拿去了?”方仲點了點頭,普玄笑道:“嘿嘿,果然不出貧道所料。不過這盧老頭不看便罷,若是發覺真出了問題,恐怕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方仲奇道:“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