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摹本失蹤

方仲返回住處時,樓內空無一人。錢文義俗務纏身,必然也因為這誓師大會而忙碌不已,此刻不在樓內也是毫不奇怪。方仲先回了屋內換過一身幹淨衣服,就出門往醴泉的鑄劍堂去。那裏正是普玄和定觀兩位道長被安排的去處。

來到鑄劍堂前麵大廳,那裏的弟子早已不在鑄劍,隻剩下數人高的火爐兀自散發著餘溫,火爐周圍一大片赤土寸草不生,板結處散發一種琉璃光彩,僵硬如鐵,乃是被高溫烘烤所致。從地上殘留的痕跡可以看出,原本的爐火有多麽猛烈。方仲先尋了個弟子打聽柳一眉的下落,那弟子進去通稟,不久柳一眉便從裏麵出來了。隻見他罩了一件青布長衫,一字長眉挺拔,越發顯得精神萬分,一見了方仲,便喜道:“方師弟何時出來了?我隻聽說你被責罰去後山思過,想不到卻來找我。”

方仲道:“三個月而已,一轉眼即過,都不覺得。”

柳一眉搖頭道:“你居然嫌短,若是我,三天都嫌太長,況且你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這種事也當得責罰三月?”

方仲道:“我一出來就聽說本派有什麽誓師大會,師兄可知道一二。”

柳一眉道:“這個事已然轟傳天下,如何不知。不過這等大事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就隻怕身不由己,非要置身其中,引火燒身,那就有許多的麻煩和危險。”

方仲道:“我來也不是為了這等大事。小弟這次回山之時帶回來兩個道士,當時盧師公安排在這鑄劍堂裏來,特意來看一看。”

柳一眉笑道:“你說的那兩個道長的確在這裏,因為方師弟的緣故,我已關照過各處師兄弟多多行個方便。如今這二位心寬體胖,可比來時富態了不少,我這就帶方師弟去。”

柳一眉在前引路,就奔鑄劍堂後麵的劍房去。那劍房如今也有好幾間屋宇,成品或半成品的劍胚都存放在這裏,方仲雖然來過一次,卻也不知這二道究竟在哪一間哪一房。委實是地方太大,特別是這次鑄劍堂多鑄了許多劍,許多都存放在此,還擴建了幾間屋舍,成品劍室就有五間。

二人正想逐一尋找普玄和定觀二道,卻聽其中一間劍室裏傳來打罵之聲。一個聲音道:“你年紀比我小,當然就是我師侄。”另一個道:“我輩分比你高,你就應當叫我師伯。”另一個道:“你管你娘叫姐,我就叫你師伯。”另一個生氣道:“你胡扯!到底誰輩分大!就算年紀比你小,隻要輩分比你高,就是你長輩,未曾聽過隻論年紀定輩分的。如今我就以長輩的身份教訓你!”裏麵頓時傳出一個人的慘叫。

方仲一聽這個人的聲音就知是那賴皮張,怎麽又被人欺負了,急忙順著聲音尋到房裏來,隻見兩個道人站著,一個幹瘦道人躺倒在地。躺在地上幹嚎的正是那賴皮張,而站著的二位,居然就是那普玄和定觀兩位道長。

“快快住手!”方仲急忙高叫道。普玄和定觀也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來

,普玄兀自伸著手作勢要打,還沒打下去,下麵已經是慘叫連連。定觀則像一個看客,既不過來勸架,也不助普玄。二人回頭一看是方仲,連忙住手。普玄喜道:“方仲!?你來的正好,快跟這個混蛋說,誰才是晚輩。”普玄把手一指賴皮張。那賴皮張剛才還是死氣活樣,一副欠揍的表情,這會兒見到方仲,宛如見到了救星,把手往臉上一抹,那眼淚自己就下來了,哭道:“這個胖道士,非說是我師伯,我不叫他就打我,天下哪有這樣蠻橫的人。明明我年紀大,看我胡子稀,就讓我做晚輩,這不存心欺負人嘛。”普玄怒道:“誰說胡子稀的就是晚輩了,是你要做方仲大哥,這論輩分,我兩個長你一輩,難道不該叫師伯?”二人吵吵鬧鬧的,居然是因為輩分的問題鬧了起來。

方仲把賴皮張扶起,柔聲道:“道長就是為了此事鬧的矛盾?”

賴皮張哭喪著臉道:“不止如此,自從這二人來了之後,事事與我做對,我說朝東他們就非要朝西,我說一個人去,他非要兩個人來,卻什麽事都不幹,全讓我一個人做,真是苦啊!”普玄罵道:“你還說,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出去就必定是做壞事,人家找上門來就拿我們頂杠,要不是仗著諸位道友給的臉麵,我兩個不知被你連累了多少次。我大人不計小人過,認你個晚輩包庇你一下,你居然還不樂意了,真是討打。”普玄說這話時,把臉都氣歪了。二人各說各人的理,連方仲都聽得糊塗了。

一旁的定觀湊到方仲耳旁,悄聲道:“這張道人把師兄藏的一點銀兩給摸了去,到膳房換了酒錢,隻說是請我們兩個,吃完了師兄才發覺丟了銀子。師兄常說,萬一求道無望就拿這點銀子還俗,軋姘頭去,如今銀子沒有了,斷了後路,這才生氣。讓張道人還銀子是還不出的,還說這酒我們都吃了,斷然不能讓他一個人出,最多算我們請他的。師兄氣不過,就說請就請了,但得讓張道人管他叫師伯,可是張道人說,哪有師伯請師侄的,隻有師侄請師伯的道理,於是就鬥起嘴來。其實他兩個常常鬥嘴,我已見怪不怪。”

方仲這才恍然,若追根問底,原來還是普玄吃了點虧,怪不得普玄這麽生氣,遇上個比他還死皮賴臉的人,一副委屈的樣子,還老說自己是弱者,打不得,罵不得,想不生氣都難。方仲是知道賴皮張性子的,那是個任你拳來腳往,我自屁股向天,舍得一身皮肉,解得一時嘴饞的主。

方仲道:“為了這種小事打打鬧鬧有傷和氣,平輩論交不好麽,二位道長何必為此事鬧心。”賴皮張接口道:“方兄弟既然這樣說了,我吃點虧,不跟你計較。”方仲笑道:“這就對了,我再勸勸道長去。”方仲來到普玄跟前,尚未說話,普玄就湊過來,焦急的道:“這賴皮張不但偷了我的銀子,連我為你抄下來的摹本都一並摸了去,我正想好好審問他呢,你就來了。”

方仲一驚,那摹本上抄的乃是張道陵所贈的天字訣,怎麽會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