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腹有玄機

方仲當初來昆侖時,猙獰獸還隻是半人高矮,與一隻普通獅子差相仿佛,後來被陸文甫打傷,元氣大傷之下生長也緩慢了許多,直到方仲去玉虛宮時才恢複過來,頭頂處那一叢雪白絨毛才又往後長。若說讓這一片純白徹底覆蓋整個猙獰獸背部,顯然還需時太久,但此刻落在方仲眼中,那一片白色隻是延伸到頭頸之後,將到腰際,整個身子更是長大到駑馬般大小。

猙獰獸久不見方仲,早就煩躁不安,此刻居然隔著數十丈遠就感覺到了方仲的氣息存在,迫不及待之下幾乎要破欄而出。方仲也是喜出望外,用手輕撫那已可和自己比肩的猙獰獸頭顱,笑道:“不要急,我不是來看你了嗎。你過得好不好?”宛如好一個多年不見的好友般對著猙獰獸說起話來。

那猙獰獸果然不叫也不鬧,把頭頂在欄杆上,兩根白玉似的獠牙輕輕摩擦方仲伸進來的手臂

。後麵那胡姓道士見了說道:“我養了它幾個月,從來沒有好顏相看,一靠近它就脊毛豎起,獠牙伸出,簡直要擇人而噬。”

方仲道:“它是我從小養來的,自然不同旁人。”向那道人討要關押猙獰獸的鑰匙,道人把一大串鑰匙給方仲後慌忙閃到一邊去了。方仲去開那欄門時這才發現多纏了好幾條鐵索,想是那兩個道人後來加上去的,擔心猙獰獸破欄而出。其實昆侖山上也有珍禽猛獸,隻是這三清殿地方都是學藝弟子居多,坐騎普通,當然不需要額外贍養,而玉虛宮裏另設有靈廄,那便不同於此地了。也有一些地位較高的尊長特意為自己的坐騎弄個住處,專門派人照顧,如天玄宮的無念便獨自豢養著一隻紅鸞鳥。不過大多數人隻能把自己的靈獸坐騎弄到專供飼養的地方來,如方仲這般的便隻能如此。

欄裏麵都鋪了柔軟的幹草,猙獰獸半蜷曲著身子,頭顱擱在前肢上,不時側頭廝磨靠在它身上的方仲。方仲手中卻拿著一封信箋和兩卷書軸,嘴裏叼著一根幹草輕輕嚼動,正在沉思什麽。兩卷書軸自然是普玄給他的兩卷符法,而這封書信還是醍醐老母留下來的,裏麵有仙兒身世。方仲自從下山一次,已從邀月堂莫堂主口中知道了一些來龍去脈,那離夫人說不定就是仙兒之母,若是的話,為何仙兒隻有一魂一魄。想到此處,方仲把那有些陳舊的信箋打了開來,隻見其上隻有寥寥幾行娟秀字跡,一望而知便是出於女子之手。

信上大意寫道:“恩師歸隱本不當叨擾,然女有孕在身,本當必死,念腹中骨肉無辜,臨產在即,迫不得已望老母施於援手,救遺孤脫出火海,今讓小婢傳信,泣零仰望,不勝感激。”落款便是淑貞絕筆。

這上麵明明白白的說明了,醍醐老母偷出來的,就是離夫人的女兒。可是離夫人的女兒不是離金玉麽,難道一胎兩子,生的都是女兒,醍醐老母隻來得及偷得一個。就算一胎兩子也不會把魂魄分離,使仙兒隻有一魂一魄。方仲雖然肯定了仙兒身世,可其中的不解處尚有很多,而且仙兒身世之迷還不能讓人知道,不然如莫堂主那般喊打喊殺,就算想托庇於正道之手,隻怕那些正道之人也要說,把這冤孽殺了為是。

沉思良久,方仲把這信放下,連同兩卷書軸又想掩蓋在草叢底下,有猙獰獸看著,誰也不會來查,也想不到這裏會藏有東西,可謂安全無比。把東西放好,正想用草蓋住時,忽的記起那賴皮張也給了自己一隻木鳥,索性一起拿出來放進去。方仲用手從懷裏一掏那木鳥,放在手中端詳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動,隻因這木鳥委實太輕了些,若是全木雕刻,斷然不至於一點分量沒有。

方仲翻來覆去一看,果然發現這木鳥其實是兩半接起來的,鳥頭和鳥身之間有一條淡淡隙縫。方仲一手抓頭,一手抓鳥身,輕輕一擰,哢噠一響,鳥頭歪向一邊,露出鳥腹來,隻見這裏麵早就被掏光了木頭,隻有一團皺巴巴的黃紙賽在了裏麵。

“果然如此。”方仲心中喜悅,也不知這個賴皮張要給自己什麽東西,怪不得給自己時還說了一番故作高深的話來,有違其平時為人,原來是為此。既然他能如此一本正經的把東西交給自己,那必定是有些作用的了。方仲把那團皺巴巴的黃紙掏出來,慢慢攤開,等看清楚上麵字跡,頓時目瞪口呆。

隻見這上麵寫的赫然就是普玄另外抄摹的天字訣。

那天字訣果然被賴皮張偷了去,隻是卻用這種方法再交給自己,真是奇怪,枉了那普玄到現在還心有不甘,要尋那賴皮張討要。

隻是這黃紙上的天字訣除了普玄抄錄的以外,還多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方仲仔細一辨認,寫的是:“有人監視,符法難保。”隻有這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