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洛水城

陸文甫等人草草收拾殘局,擔心魔教中人再次殺來,領著剩下的人惶惶離去。方仲和三門的人與他們分道揚鑣之後,一路往北,直奔洛水。

河洛之地對於方仲而言並不陌生,其原籍便是此處,隻不過數十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方仲隻在幼時聽得鄉鄰說起過老家物事,講到其繁華之處,自然追思羨慕不已,一直有心去看一看,雖然那處已然毀於戰火,但若能尋到一絲半點當年景致,也可足慰情懷。

鄭元洪等人對這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倒是了解的頗多,講起昔年故事,也是滔滔不絕,說這河洛之地介於黃河與洛水之間,是有大氣運之人才能呆的地方,也就是擁有皇帝之氣,誰要是首先在那裏發跡,便會爭得天下。故此從夏禹王開始,多有建都此地而龍興的,卻也因為如此,天下一亂,這地方的百姓更容易受到刀兵之苦。方仲對此深感讚同,問道:“既然此地有大氣運,為何不能惠及百姓,卻隻成就帝王一人?”鄭元洪道:“若是人人都有大氣運,人人當皇帝,那還了得,天下豈不更亂。”方仲道:“那這大氣運跟百姓是無關的了,為什麽呢?”鄭元洪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曉得了,想來是一般人福澤不夠之故。”一旁的江誠子笑道:“這其中道理貧道卻知道一二。”方仲奇道:“道長知道?”江誠子道:“曾聽得人說那黃河是條公龍,洛水是條母龍,二者**之地便是那河洛,當然會龍氣旺盛,誕下龍子龍孫。故此帝王得了天下便自稱真龍天子。”鄭元洪道:“那是俗世之中的一些方士胡說八道,這你也信?”江誠子道:“此一說法雖然離奇,未嚐沒有道理。貧道雖然不信化龍之說,但這天地造化定然遠勝別地,就如昆侖是群龍之首一般,乃是地勢所成。”

幾人說著河洛之地的一些趣聞,倒也不覺得沿路寂寞,方仲雖然用了血咒法整個人虛脫不已,但他的修行之法異於常人,越是虧空的多,越是能夠逆境而上,這也多虧了心法之故,能夠迅速恢複元氣,但是離著道源種心法的最高境界第九重生生不息,還是差的遠了。三門的人並不急於趕路,聯袂而行也是走走停停,反正不是去廝殺,不用擔心有什麽延誤戰機之說,可是路途總有時盡,過了十來日,終於進入了河洛之地。眾人沿著洛水而行,於路一打聽,洛水城已是離得不遠。

洛水城既然在正道手中,定然有人駐守,陸文甫也沒說留了什麽人在那裏。侯鑫道:“今日便可進城了,諸位最好祈求那裏太太平平的,沒有人拿我等派出去送死。”鄭元洪道:“此地又無戰事,派我等出去作甚。”侯鑫道:“說不定我們一到那裏,魔教的人就圍了上來,豈不糟糕透頂。”鄭元洪搖頭道:“那也輪不到別人指派我等,依我看來,別處正在膠著時候,此城也不會有什麽重要人物在這裏。”侯鑫胸有成竹的道:“你可敢跟我打賭,賭此城定有某個洞天福地奉命駐守。”鄭元洪道:“賭便賭,我便不信,有哪個洞天福地的掌門人如此清閑,被安排在此地。你說賭注為何?是要銀子呢還是兵器?”侯鑫搖頭道:“這賭注我也不要太大,便以那洞天福地的掌門人為賭注,若有此人,你便自承晚輩,叫人一聲師伯,若無此人,我送深海巨蚌所產大珍珠一顆,如何?”說罷,從袖中掏出來一棵足有雞蛋大小的珍珠來。眾人都是眼前一亮,這般大的珍珠也算十分罕見,若非侯鑫常在海外,隻怕也拿不出來。小蘭就在鄭元洪旁邊,看了此珠之後羨慕道:“也不知誰家姑娘有此福分,把它戴在頭上定然增色不少,便算少活十年也值了。”鄭元洪原本看侯鑫篤定泰山一般,知道此人心思慎密,便想打退堂鼓,聽了小蘭的話,見她頭上別無長物,想贏下這一顆珍珠來送給她,點頭道:“好,候島主既然敢賭,我就奉陪。就算此地真有個掌門人在此,輩分必定很老了,我稱呼人一句師伯也無不妥,有賺無賠的買賣,為什麽不做。”江誠子看著二人打賭,笑著對方仲道:“他兩個就是喜歡鬥嘴,一日不爭就悶得慌,不過這一次我看候島主要失策了,此地最多不過是些各門各派無關緊要之人,但凡有些本事的,定然已經派出去,不會留在這裏。”方仲道:“或許吧,我行得快,先去打探一番。”他用猙獰獸趕路,在陸上的確要比其他人快許多。

方仲先行一步,三門的人接著趕去,行不過十裏地去,前方洛水城已在望。城外早已站著數人,看到眾人前來,往這裏迎了過來。鄭元洪早就仔細盯著來人多大年紀,一看除了方仲之外,止有一男一女兩個年歲極輕的人,頓時喜道:“侯島主你輸了,這裏隻有一些年少弟子在此,並無掌門人,快把珍珠拿來。”侯鑫也見到了前方三人,搖頭道:“還未確定是何人,怎麽能說是我輸了,等問過了再論輸贏。”鄭元洪道:“誰耍賴便是烏龜王八蛋。”

眾人到了那二人跟前,侯鑫道:“在下清嶼島侯鑫,二位不知是何方道友?”其中一個長著一張長臉的年輕弟子施禮道:“晚輩麻姑山馬友德,見過候島主。”在馬友德旁邊的少女模樣普通,麵孔之上點點雀斑,實在說不上一個美字,卻聽馬友德介紹道:“這便是我麻姑山現任麻姑,特在此地迎接二位。”那新任的麻婆仙姑翩然施禮,裝著老成模樣,說道:“麻姑見過三位掌門。”侯鑫喜道:“原來是麻姑娘娘,幸會幸會,這個……鄭門主,還不過來打個招呼。”

鄭元洪張口結舌,麵紅耳赤,對著一個小姑娘,這一句師伯如何說得出口來,江誠子等人都覺得好笑,也不點破這個賭局,那麻婆仙姑見鄭元洪無緣無故的扭捏不已,隻道自己哪裏做的不對,更顯局促。馬友德也曾在昆侖山學過藝,隻不過正式入門時便返回了麻姑山,對方仲也有些印象,見鄭元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悄聲問方仲道:“方師弟,鄭門主怎麽了?”用的依舊是三清殿時稱呼。方仲一笑道:“鄭門主來時路上偶感風寒,喉嚨啞了,我去跟他說說便好。”馬友德莫名其妙。方仲來到鄭元洪身旁低語幾句,鄭元洪恍然道:“這個主意不錯。”轉回頭對著門下一個弟子道:“你給我過來。”那弟子不知喚他何事,來到近前,鄭元洪道:“還不見過麻姑娘娘,你輩分小,要叫她麻姑師祖婆婆。”那弟子愕然道:“什麽?”鄭元洪怒道:“你的耳朵聾了麽,還不快叫!”那弟子看著小小的麻婆仙姑,心道就算師父和她平輩,自己也不過是叫她一聲師伯師叔之類,怎麽一下子高了兩倍去了,想要問問清楚卻見鄭元洪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隻得尷尬不已的道:“弟子……弟子……拜見麻姑師祖婆婆。”那少女麵上一紅,點點雀斑更是明顯,忸怩道:“不必多禮。”

侯鑫哈哈一笑,衝著方仲道:“這主意高明,鄭門主既然守信,那麽我也不能小氣,雖然沒輸,這顆珍珠卻依舊給了你吧。”把手中那顆雞蛋大的珍珠拋向鄭元洪,鄭元洪接了,衝那被逼著矮了兩輩做徒孫的弟子道:“幹的不錯,回頭傳你一套本事。”那弟子受寵若驚的退了回去。

麻姑山二人陪著方仲、鄭元洪等進城,一路所見,除了城牆還算完整,四處殘垣斷壁,篙草橫生,完整無恙的屋瓦都沒幾間,稀稀落落幾個路人也大都是衣衫襤褸,眼神麻木,盡現沒落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