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洛水大戰(三)

洛水城原麻姑山所在的大堂,麻姑與馬友德雖然是此地主客,但如今三門來了之後,有加上兩個敗亡小派的弟子,這一向冷清的地方倒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此刻麻姑坐在正中主位,馬友德站在一旁協助,兩邊卻排了四個客座,除了三門各占一個外,也留了一個給方仲。按侯鑫的意思,這洛水城的人越來越多,總要有人去管,那就有個先來後到,總不能讓後來的人吩咐先來的做事,這也是吃一塹長一智,不能讓無量山之事重演。以後能在這裏說上話的,就應該是咱們幾個了。鄭元洪與江誠子那是舉雙手雙腳讚成;麻姑的主意大都是馬友德來做,他也樂得如此;方仲本欲謙讓,卻被他們幾個強拉了來,說無論如何要給昆侖排一個位置,這裏無旁的昆侖弟子,那隻有讓方仲勉為其難的代一代了。至於後來的彰仙觀、抱福山眾弟子,他們托庇於人,隻有洗耳恭聽的份,哪敢有什麽異議。

除了馬友德站在麻姑身旁,其餘五人都安然就座,說起城外之事,那江誠子道:“這些役鬼堂的人能夠截住逃來此地的同道弟子,定然是早有安排了,說不定那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就是這裏。”侯鑫道:“我三門加起來有三百多個弟子,那彰仙觀、抱福山逃至此地的約有百來個,就算把能用的都算上,也不過五百之數,要是那役鬼堂的人蜂湧來襲,隻怕擋不住。”鄭元洪道:“就不知役鬼堂到這裏的有多少人?”侯鑫道:“不管多少人,隻是好好守住此地為上,要是連這裏都守不住,跑出去隻能是死的更快一些。”那麻姑膽顫心驚的道:“要不我們都散了罷,各自回山,不與他們做對就沒事了。”馬友德道:“我們放過別人,別人不一定放得過我們,一味忍讓是沒用的。”鄭元洪道:“馬道友說的不錯,讓是讓不來小命的,隻有打卻能讓人高看你一眼。就是不知如何打法,江觀主智計多端,可有什麽主意?”江誠子搖頭道:“我們也隻是今日跟他打了一場,一點底細都不知道,又有什麽好主意可想。”眾人都在皺眉沉思之時,方仲開口道:“各位不用擔心,我已與人約好,三更之時出去與此人見麵,到時那些役鬼堂的人有何打算便一清二楚。”眾人都是一怔,這方仲明明是今日才回,怎麽就與人有約定了。鄭元洪翻了眼道:“方老弟,你沒說胡話麽?”這鄭元洪與侯鑫、江誠子三人初識方仲時假客氣萬分,空話連篇,稱呼他為方道友,後來經過無量山之事,熟絡起來,便直呼其名,如今則是連老弟二字都說出口來,那也是相處的多了,沒那麽多忌諱。方仲笑道:“鄭門主放心,到時你們守護此城,隻我出去探一探,便知真假。”

商議妥了之後,眾人正要分散,那江誠子又皺著眉道:“還有一事有些蹊蹺,我門下有一個小道士前兩日莫名其妙的死在城中一口枯井之中,身上衣服剝光,形狀十分不堪。我查了半天,也不知是誰人所殺。”鄭元洪道:“定是那役鬼堂的人偷偷混進來,捉了他去審問,害死了丟在枯井之中。”侯鑫道:“鄭門主提醒的是,外敵環伺,我等要提高警戒,加強守衛,多吩咐門下弟子小心在意,各種禁製、陷坑最好也都布起來。”鄭元洪道:“那些彰仙觀、抱福山的弟子正好閑得無事,便派他們去做,要想活命,不出些力氣怎麽行。”

方仲回到自己那幢祖宅,剛一進門就覺有些異樣,宅中的那些蛛網塵灰早已不見,四處清潔整齊,連地麵都打掃的幹幹淨淨。方仲進了天井,見旁邊屋中點著燈火,走上前去敲了敲門,門開處,小蘭滿臉驚喜之色的出現在眼前。小蘭的頭上插著那根集三門之力打造的珠釵,珠光四射,容光煥發,喜道:“仲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方仲笑著點了點頭道:“這屋子一直是你在打掃?”小蘭道:“是啊,你與鄭門主走後,侯島主與江觀主又不分派事情給我做,我便把這裏都打掃了一下,以後我住這裏,天天都收拾的幹幹淨淨,你說好不好?”方仲道:“自然好了,蘭妹如此賢惠,以後誰娶了你去,一定幸福的很。”小蘭撅嘴道:“我跟著仲哥哥挺好的,小蘭不嫁。”方仲道:“女大不中留,哪有不嫁的道理。你我都是一處所出,情如兄妹,你要嫁時,做哥哥的一定送一份大大的嫁妝於你。”方仲記掛著夜間之事,回到自己屋中打坐練氣,靜等三更之約。小蘭獨自倚在門口,雖然麵帶笑容,但眼中卻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繁星高掛,方仲攜了雙劍與葫蘆,把何盈送給自己的那塊千年精金鐵留在屋中,獨自一人施展遁術出城。方仲先至來時打鬥之處,見無人影,看不遠處便是樹林,便往那林中走去。剛到邊緣,林中白影一晃,一人搖著摺扇笑吟吟走出,說道:“方兄弟真是信人,在下等候多時了。”出現在方仲眼前的正是那白毛鬼司空諒。方仲對於此人還是有些顧忌,見左右再無人出來,這才道:“司空兄怎麽還與那些個妖人在一起,不想改邪歸正麽?”司空諒笑道:“孰正孰邪未必得看身處何門何派吧。”方仲道:“此言有理,那麽司空兄約我來,到底想怎樣?”司空諒道:“方兄弟,你也知我非是惡人,隻是為勢所逼,不得不做了些傷天害理之事。後來得那婆婆點化,又受你大恩,已是決定洗心革麵,隻求與我夫人長相廝守,再不做其他指望。”方仲道:“那你就該退出役鬼堂,尋一處無人之地安享太平。”司空諒搖頭笑道:“你錯了,方兄弟,人生一世總要積些陰德,我若就此隱退,百年之後我夫人依然會魂消魄散,而罪孽卻不能減輕一丁半點。但要想繼續修煉下去,卻又後續乏術,這役鬼之道真正精通的天下也無幾人。那婆婆自然是十分了不起了,方兄弟也勉強算一個,化堂主更是精湛之至。我若投靠化堂主,免不得又要造許多罪孽,隻能愈陷愈深,還不一定入他法眼傳我道術。所以思來想去,也隻有投靠方兄弟這一條路了。”方仲訝然失笑道:“你想投靠於我,在下無名小卒,自身難保,隻怕會令司空兄失望。”司空諒道:“與其自甘墮落,不如早做有指望之事。方兄弟雖然現在名不顯聲不露,未始以後也是如此。所謂投人要趁早,等你眼光高了,哪裏會看得起我。在下誠心誠意想歸於正途,隻要方兄弟一句話,我司空諒日後便為你做事。”方仲道:“司空兄空口白話,我不能隻憑一念之詞就信你。好在來日方長,你願意回歸正途,我自然也不絕你指望。”司空諒喜道:“正應如此,我今日約你來,便是想做一件大善事。”方仲奇道:“什麽善事了?”司空諒笑道:“今日與你們交手的那些人是役鬼堂崤山四鬼,這四人無惡不作,死在他們手中的人少說也有千兒八百,旁人殺一人,要麽奪財害民又或采摘精血,這四人卻不是,其趣就在殺人取樂,但凡殺卻的人,都被他拘來做了役鬼,故此上這周身上下掛了無數的鬼塚。雖然這些個役鬼的修為都不高,但因殺人無數,同時放出來倒也不可小覷,況且這四人也無心修煉役鬼法,純是利用了來提升自己修為,手腳上的本事還是有些的。”方仲道:“崤山四鬼怎麽會到這裏來?司空兄又怎麽和他們這些人混在一起了,你不明說,我始難以信你。”

司空諒道:“我隻是受命差遣而來,通知這崤山四鬼取洛水城,卻沒想到此地已經駐了許多道門中人,更想不到方兄弟也在這裏。崤山四鬼殺戮成性,凶殘的很,為要把此地斬盡殺絕,已然分布四方,把洛水城悄然圍住,不日就將大舉進犯。上次之所以答應堵鬥,正是在調遣人手之故,隻因原本透露出來的消息說洛水城沒幾個人駐守,後見人多,怕殺起來漏了那麽一兩個人,便拖延的片刻,重新調來人手。若所料不錯,那崤山四鬼已然是人手盡出,你們待在城中,一旦合圍,定然無辜。”方仲驚道:“這麽說來,我該當早些動手,殺一條血路出來,離開洛水城了。”司空諒輕笑道:“那倒不必,我有一計,可把這四鬼個個擊破。不知方兄那裏有多少人,隻要不是本事太差,有那麽四五百個弟子,就有七八成的把握得手。”方仲沉吟道:“人手不成問題,如你所說,那崤山四鬼傾巢而來,隻怕還是不夠的。”司空諒折扇一合,笑道:“聚在一處,的確不夠,分處四方,那就夠得很了。隻要我把來往通信之人盡數調開,方兄弟率人逐一殺過去,此一戰必勝,此地有此勝績,方兄弟也可在人前大大露臉一番,英雄年少,豈不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