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告 辭

四個人不敢再在這豐都城中逗留,直接沿著荒蕪街道奔至城門處。那兩片石門早已關閉,也不知是原來如此,還是後來有人合上,童廣用力一推,那城門便即轟隆隆的敞開來。莫嵐當先一步邁出,隻覺風清氣爽,說不出的舒暢,大笑道:“終於出來了,哈哈哈,或許我們幾個是幾百年來唯一活著走出豐都神宮之人。”

笑聲未落,遠處一聲冷哼,一個威嚴的聲音道:“老夫早已說過,這豐都城不能亂闖,你們為何不聽!”

出城的四人定睛一看,隻見城外曠地中,一行人或坐或站,見到四人出現,全都露出驚喜之色。當先說話的,正是天師道大祭酒馬武。

趙升滿臉愧色道:“大祭酒,對不住之至,弟子無能,也落入那豐都神宮之中。”

馬武雖然是大祭酒,但是趙升乃張道陵的嫡傳弟子,不看僧麵看佛麵,也不好多加責罰,隻是怒氣衝衝地道:“身為天師道弟子,不守清規戒律,我也不來罰你,隻是回去之後告之天師發落。”

趙升諾諾而退。

另有一個嬌俏女子在馬武身後驚喜地道:“仲哥哥,你終於回來了,聽馬大祭酒說,凡是落入裏麵的人沒一個回得來的,可嚇死小蘭了。”

方仲一看,正是小蘭,她一臉的疲色,似乎已在此地等候了許久,但眼中卻滿是歡喜之色。方仲道:“煩勞蘭妹掛心,我不是安然無恙的出來了麽。”

小蘭道:“還說安然無恙,你看全身都落成了什麽樣子,不知的,還以為是哪裏來的一個小叫化。”說道這裏,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方仲全身確實有些狼狽,那一身的衣裳破破爛爛,四處透風,早已不成樣子。當時被陰長生附身,其後連番惡戰,特別是被那萬子春的絕弦音近身轟擊,能夠留得命在已是萬幸。

方仲不好意思地說道:“裏麵遇到些異事,這才搞到這幅模樣。蘭妹與大祭酒怎麽也在城外?”

小蘭道:“是大祭酒發覺你們不在,左右尋獲不得,這才想到你們定然是到了這裏來。故此上在這裏等候,已然過去一天一夜了。”

方仲愕然道:“我記得進去沒多久,怎麽就已是一天?”

一旁的大祭酒插口道:“那豐都神宮自成一片天地,座落於陰陽界中,無倫是多短時候,這一進一出便是一天。”

方仲道:“原來如此。大祭酒難道也進去過?”

馬武搖頭道:“老夫可沒這個膽子,乃是看了巫鬼道留下來的記載,才知有這些奇妙之處。你們能夠活著出來,已是命大。此地說話不便,還是回北鬥治再詳談吧。”

一行人在馬武帶領下,離開豐都古城,回返北鬥治。四人失蹤之事早已人盡皆知,連鄭元洪、侯鑫等人也異常關心,雖然未在城外等候,但一個個也不時派人前去探視,聽聞人又出現了,頓時放下牽掛之心,都到北鬥治門前迎接。小蘭先一步回方仲住所,取了一套幹淨衣服給方仲換上,趙升、莫嵐等人也多梳洗一遍,這才在大廳內落座。

方仲見在座之人誰都不缺,唯獨不見了師父錢文義,向馬武道:“大祭酒,不知晚輩的師父去了哪裏?”

馬武道:“錢道友寫了封書信,說是要寄回昆侖山去。我這裏與外界並無來往,互通消息不便,他便親自送往青城山去了。”

方仲道:“青城山離這裏多遠?”

馬武道:“不遠不近,以錢道友的腳程或許要七天,若是飛劍來去,或許兩三日便回了。”

方仲點了點頭,錢文義特意趕去青城山,自然是因為青城山與昆侖的關係較好,消息來往也十分靈便,但是寫些什麽便不得而知了,也許是向門派解釋一二,免得被人誤會結交奸邪。馬武接著道:“你失蹤之事他還未知,等他回來也不必與他提起,免得說你的不是。”

方仲道:“多謝大祭酒好意。”

馬武道:“非是我替你著想,而是看到你們安然而出,連老夫也感到萬分驚奇。如今就由你們口述一遍,且讓老夫聽聽,這荒廢已久的豐都神宮裏麵到底有些什麽?”

方仲當下把無心落入那陰陽界的事說了一遍,他說到被陰長生所擒,要附身奪舍時,在座的許多人都驚訝出聲。馬武麵色難看,喃喃道:“原來是他!”其後的許多事,方仲便不知了,等他醒來,已然遇上了那天寧子。趙升插口道:“這中間的事,我倒是可以敘述一二。”他從自己為了解救方仲而誤召陰長生之事說起,直到萬子春、印光和尚拚死反擊,而自己受到池魚之殃,被琴音震昏結束。其間莫嵐與童廣也把自己所遇之事穿插進來,整個事便基本上說得差不多了。

眾人全都凝神傾聽,無人亂發一語。這豐都神宮之內所留下的幾人,隨便一個出來,放到當今世上,都是頂天立地的人物,想不到他們坐困於內數百年,一朝全部消亡,真是世事無常。

直到方仲把最後那老者的事說完,眾人才發出一聲輕歎。馬武道:“真是意想不到,我馬武自以為活得長久,見識頗廣,今日聽聞此事,才知不過是井底之蛙。那陰長生當真該死,我巫鬼道之衰亡,有大半的罪過都在他身上。”

眾人對於陰長生、印光和尚、萬子春、昆侖二老都十分在意,唯獨對那最後出現,並且種下一粒蓮子的老者不放在心上。這也難怪,那老者從頭至尾並未參與此事,到最後才跑出來,幾句話一說便即被天寧子給殺了,要本事沒有,爛命一條,誰會在意。至於天寧子之死,多半是方仲的本事了,誰不知他的雷咒善能克製陰邪,對付一介鬼身自然馬到功成。

方仲唯一沒有全說的便是那陰長生其實未死。眾人都隻當那陰長生已死,連莫嵐與童廣也以為在陰陽界裏時,孽鏡台一開,此人如同那些鬼氣一樣,盡都被收去了。

馬武感慨一番後,說道:“這些事說出去十分驚人,畢竟是數百年前的恩怨,沒必要牽扯到現在來,不如誰也別說,由他去吧。”

眾人點頭,莫嵐道:“大祭酒說得是,晚輩雖然明白了本堂一些隱秘,卻絲毫快活不起來,還不如不知的好。如今水落石出,晚輩也無臉繼續留在這裏,這就向大祭酒、趙兄辭行,對於連日來的叨擾,深感抱歉。”

馬武道:“你要走?”

莫嵐道:“正是,我二人離開邀月堂已多日,這就決定回去。”

馬武道:“也好,那就代老夫向莫堂主問安,不送了。”馬武本就不喜有外人打攪,人家要走,自然也不必假惺惺的留著。

莫嵐與童廣向眾人拱手告別,到方仲麵前時,說道:“方賢弟,你宅心仁厚,我莫嵐不如你。日後得空請到邀月堂一聚,我們再一起把酒言歡。”

方仲道:“定當奉陪。”

莫嵐與童廣二人離開北鬥治,回返邀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