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骸骨之地

聽瑤鷹王把慈航靜齋推崇備至,不隻小蘭感到愕然,便是方仲也覺詫異,沒有想到慈航靜齋底蘊如此深厚,其為人處事也十分出奇,不與一般門派相同。方仲自然而然便想起何盈來,作為慈航靜齋門人,以她的身份若是開口邀請自己上山,不知是否可行,但隨即方仲便搖了搖頭,心知這不過是一廂情願之事,不說以何盈身份地位無法辦到,便是她師父靜逸亦不能夠,更何況自己默默無名一小輩,遠達不到瑤鷹王口中那足以登山門的資格。以慈航靜齋如此大的門派地位,如非掌門等有身份之人,邀請之事絕難辦到。

小蘭見方仲沉思不語,譏笑道:“仲哥哥莫非又想起了什麽人?不知真到了那帝踏峰,有無機會見到。”

方仲尷尬一笑道:“你胡說什麽,我隻是被鷹王前輩所說之事而驚訝,沒想到慈航靜齋如此有名。”

小蘭道:“我也沒有想到小瞧了何家妹子,人家才是命中富貴之人,不像你我無處棲身,四處飄泊。”

方仲歎道:“各有各的緣分,雖然她是慈航靜齋中人,但我看靜逸師太和靜恩師太都是出家人,可見她日後也是要出家的,從此相伴青燈古佛,未見就是個好結果。”

小蘭笑道:“那怎樣才算是個好結果?如仲哥哥所想,她不出家,隨了你,那便好了?”

眾人聽了俱都一笑,瑤鷹王道:“慈航靜齋的門人聽聞並非都是出家之士,也有許多帶發修行的,但都是守身如玉之貞女,其實等她們的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之時,落不落發,已經無關緊要了。隻有凡心未泯之人,才會介意沒有三尺煩惱青絲,如這般人,也無法在慈航靜齋立足。”

小蘭聽得瑤鷹王說那慈航靜齋裏都是守身如玉之貞女,先自麵色有些難看,說道:“鷹王前輩,如果有誰手段高強、仗勢淩人,強擄了慈航靜齋的女子去,壞其貞潔,這失貞之人又非本願,難道也要被慈航靜齋驅逐出去?”

瑤鷹王笑道:“老夫剛才便說,慈航靜齋的宗旨便在一個‘渡”字,渡人為善,渡不可渡之事,渡不可渡之人。真有蘭姑娘所說之事發生,我寧願相信,這是那慈航靜齋的女子以身伺法的一種,否則大可引頸自戮,何必被侮人手。”

小蘭真的被震驚了,愕然道:“老爺子是說,慈航靜齋也會容門人以自我之身渡那些為非作惡之人,即便破其貞潔、委身於人也在所不惜?”

瑤鷹王點頭道:“不錯,不過有此等事者百年難得其一,老夫隻是聽聞有其事,不知其真假。能讓慈航靜齋出此下策者,必然是空前絕後之人,縱觀這世上又能有幾人?”

司空諒搖著扇子笑道:“這等事虛無縹緲,老爺子胡說八道哄你們開心呢。試想有這等權勢之人,手眼通天,離大道必不遠也,要擄慈航靜齋一個女子?嘿嘿,可笑啊可笑。”

方仲也覺此事匪夷所思,手搭涼棚想前方眺望片刻,說得:“那樵子說地塌山在終南山東北方向,此地過去還有數十裏路程,雖然不遠,但路途並不好走,如不加緊時間,隻怕晚上不一定能到

。”一行人按下話頭,順著那樵子所說方向慢慢行去。那山路已容不得車馬,方仲隻得把猙獰獸讓與小蘭騎坐,自己和瑤鷹王、司空諒步行,穿山越嶺,往那地塌山而去。好在眾人不比常人,一路之上行得頗快。

小半日之後,眾人終於來到了那樵子所說的地塌山邊緣。為何不問可知這便是地塌山,因為地如其名,這周圍山峰之間真的遍布山澗深淵,或大或小,宛如地塌了一般,而且許多山澗深淵都蜿蜒相連,真如神龍飛升後所留殘痕一般。這眾多高矮不一的山峰與山澗、深淵,便組成了這獨一無二的地塌山。

“一定是這裏了,果然地形古怪,是個養性修真的好地方。”瑤鷹王舉目一看之後,馬上肯定地說道。

司空諒道:“我看不一定,這地方藏些妖精猛獸毫不稀奇,偏偏藏不得一個偌大宗門,那慈航靜齋多大身家,必然樓台高閣,雄偉壯麗,這裏的山峰一眼可見,你們可見其上有房舍沒有?”

小蘭看了看道:“此地怪雖怪,但這山峰並不雄奇,似乎容不下慈航靜齋這等門派。”

方仲早已仔細打量過這些山峰,雖然山峰間雲飛霧繞,但確實如小蘭所說,不夠雄奇,也少了點地靈山秀之氣。方仲道:“我們隻是在這地塌山外圍,若進裏麵,有另外一番天地也未可知,隻要能遇上少堂主和莫雩一行,便可知是否來對了地方。”

瑤鷹王道:“讓司空諒先去,先到各山頭轉上一圈,看看有無異樣再定行止。”

司空諒撇嘴道:“又讓我去?”

瑤鷹王道:“難道讓我這殘廢之人先去,又或者,讓方公子先去,還是讓小蘭姑娘去?”

司空諒苦笑道:“我曉得了,不消說,等我去去就來,若有意外,可記得先要救我性命。”

瑤鷹王笑道:“看你瞻前顧後的,這膽子如何越來越小。快去快去,見到昊天堂的人,即刻傳訊回來。”

司空諒應承一聲,把扇子一拋,輕輕一躍,禦扇往前方山峰飛去。方仲、瑤鷹王、小蘭連同猙獰獸,都站在一處山崖邊觀看,腳下便是一處山澗,山澗中隱隱傳來水聲,隻是離地麵太高,眾人已看不見水麵,唯見黑漆漆一團。

旁人都目視司空諒越去越遠的身影,偏偏猙獰獸卻頭顱向下,眼中寒光直視深澗,低低嗚咽不止。方仲發覺其有異,輕輕一撫其頭顱,它便又安靜了下來。司空諒賣弄精神,越飛越快,轉眼就到了一座山峰之上,低頭一看,其山上多是些怪石嶙峋,兼且有許多大洞,小的水桶粗細,大的足有一人多高,裏麵黑乎乎不見五指。司空諒轉而往下飛行,越往下就越是心驚,駭然發覺有許多不知名骸骨零散於山腰各處,其中人的屍骨不在少數,隻是積年累月之下,許多骸骨都隻剩下白森森骨頭。這些屍骨從上到下,初時還算零零落落,但越往下便越是密集,到了後來,幾乎連草木都被掩映,這山峰底下徹底成了骸骨之地

司空諒倒吸一口冷氣,似這等模樣,不問可知,此地有猛獸出沒,這些屍骨分明就是被猛獸撕咬之後遺留下來的,而且單獨一隻絕無可能,隻有一個獸群才可能做到,且看骸骨規模,恐怕這獸群不小,怪不得那樵子說這地陷山來不得。

司空諒從這個山峰轉到那一個山峰,其情況大抵如此,便不再看,調轉頭便欲飛回,忽的眼光一拐,見到一塊染了血漬的黑色破布斜掛在一了無生氣的枯枝上。此地就算有幾塊破布片,也大都被風吹日曬,早已失去本來麵目,成為灰蒙蒙一塊,如這塊破布如此新鮮的,僅此一塊。司空諒順手一抄,把此破布抓在手中,拿在鼻尖一聞,尚有血腥之氣,當可知這破布掛在此地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