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小 月

少女圓圓的臉蛋,一對彎月似的笑眼正十分有趣的打量著方仲,居然是陪同靜逸一同下山過一次的那個俏顏少女,她一手扶著梨樹枝,另一手提著一隻小篾籃,鵝黃色的裙擺上尚有粘落的幾片白色梨花。

“咦,怎麽是你?”方仲好奇地道。

那少女把小篾藍子往方仲麵前一放,叉著小蠻腰,氣呼呼道:“不是我,你以為是誰?”

“這個……我還以為沒人會來的。”

“現在我來了,你不開心是不是?”

“怎麽會呢,我一個人待在這裏氣悶的緊,也不知師太為何把我丟在這裏,走又走不得,留在這裏又無聊的緊,還好有你來看一看我。”方仲見她雖然裝著生氣的樣子,但生氣時候也看上去十分的可愛,忙陪著說了幾句好話。

“你當我想來麽,還不是師叔吩咐的。不過……”那少女忽又轉怒為喜,翹著小嘴道:“來看看也不錯,這裏難得有外人來的,特別是男的,你是我仔仔細細看過的第二個男人。”

方仲隻覺得頭腦有些發暈,愕然道:“看我,我有什麽好看的?”

那少女一點也不見生,就在方仲麵前大咧咧的蹲下身子,雙手抱著膝蓋,瞪著方仲道:“你當然沒有什麽好看的了,我隻是好奇,懂不懂,好奇。我要是見過了十個八個的男人,那也就不稀奇了。”

方仲不禁莞爾道:“男人有什麽好奇的,我看你才好奇,向來隻有男人對女人好奇,女人如果對男人好奇,隻怕不是什麽好事。”

那少女笑道:“這裏難得見到一個男人,我當然好奇啦。我想想看,這第一次見到男的是什麽時候,好像是我五六歲時,師父牽著我的手,在慈航殿裏見到一個男人,那個人沒有頭發,年紀也很大了,眼睛小小的,胡子白白的,走起路來慢吞吞的,我就問師父這是什麽人,為什麽和我們不一樣,師父說這就是男人。我一直以為男人就是這樣的啊,今早跟著師叔下山救火,我才發現,原來男人也不都是沒有頭發的,也不是總有白胡子的,就像你,就和那些男人不一樣。”

方仲想笑又不敢笑,問道:“你從小就在慈航靜齋長大的嗎?”

那少女道:“是的,我也從來沒有下過山,這裏就是我的家,我問過我師父,我爹娘在哪裏,她說她也不知道,我是撿來的。”

方仲不禁替那少女有些難過,安慰道:“也許等你大些了,師父讓你下山,你又會碰見你爹娘也不一定。”

那少女搖頭道:“我不想見他們,既然他們不要我,我為什麽再去找他們呢。我能夠被師父撿了去已經感覺很幸運了,將來我要像師父一樣,也當個本分的出家人。可是我師父總說,有很多人不想出家的,最後卻出家了,而想出家的,最後卻不出家了。我總也不懂,師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反正我是要當個出家人的。”那少女神情堅毅,似乎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方仲看著她的神情沉默不語,其實他的心智已然超出常人許多,而這個少女顯然不經世事,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對人世之複雜不甚了解。

那少女見方仲不說話,又接著道:“這裏是一壺水,兩個白膜饅頭,是師叔讓我帶來的,你吃吧。”指了指放下的小篾籃子。

方仲說了聲謝謝,從籃子裏先拿出一壺水來,這水壺便是一個高頸的瓷瓶,底部寬大,上麵較細,像個葫蘆。方仲早就口渴難耐,拿起水壺,對著瓶頸喝了一口,隻覺這水甘甜可口,十分美味,讚道:“這水真好喝。”又連喝了幾口。那少女道:“你慢點喝,喝完了可就沒有了。我三天才來一回,你要是都喝完了,接下來的三天可是一點水都沒有的。”

方仲愕然道:“怎麽要三天才來一次?”

那少女道:“我也不知道,師叔說怎麽做我就怎麽做,師叔說十天半月不吃飯又餓不死你,隻是讓我來瞧瞧而已,這吃喝倒在其次。”

“什麽,那我寧可多要點吃喝,也不要你特意來瞧瞧我。”

那少女笑道:“我瞧也瞧過啦,也就不稀奇了,以後你想我來,我也不來呢。”說完,站起身,把粘在身上的幾片花瓣抖落,就要轉身出去。

方仲見她要走,忙道:“姑娘貴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那少女道:“我?師父是在晚上撿的我,那時候月正當空,所以師父就給我取了個名字要小月。”

“原來是小月姑娘,在下方仲,有些事感到十分奇怪,按說這裏既然是慈航靜齋七重木門中的第一重門,以慈航靜齋的盛名,貴派弟子當不在少數,為何這裏卻人跡罕至,難見貴派弟子一人呢?”

那少女道:“這裏是隻有剛進門的弟子才會走的必經之地,如今又沒有新弟子加入,當然沒什麽人來了。你不見這兩顆大樹上寫的字嗎,那就是告誡新入門弟子的。每一個剛來的弟子都要在這梨樹之下念誦這兩句話,然後也在這小屋裏待上幾天,如果哭哭鬧鬧的,那就時間長一點,如果安安靜靜的,也許一兩天後,就可以到下一重門去了。”

方仲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你剛進門時也在這裏待過了?你定是哭哭鬧鬧個沒完,待了許久才走的。”

本是玩笑之言,但或許這也是事實,那少女聽了方仲言語,頓時紅了臉道:“誰說的,還有比我更不如的呢,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不和你說了,等下次我來時,定然看你在哭鼻子。”那少女氣呼呼的橫了方仲一眼,這才鑽入梨花叢中,消失了身影。

轉眼這裏又隻剩下方仲一人,當夜色全黑之時,方仲正在打坐練氣,想借此地繼續修煉一下真氣之時,這小屋周圍牆壁上那些雕刻著簡單幾筆蓮花圖案的地方卻隱隱發光起來,以蒲團為中心,隱約組成了一個陣法,似乎這個陣法就是一個禁製,把這一小塊地方了出來。

方仲正在平心靜氣的練氣時,忽覺腦海中轟然一聲響,如打了一聲驚雷相似,慌忙睜開眼來,卻駭然發覺自己此刻正站在一片光禿禿的的山岩跟前,周圍空****什麽也沒有,眼前隻有一株小樹苗,在凜冽的寒風中搖曳不止,隨時都有可能被摧折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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