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驟 變

那胡覽做完此事,見方仲宛如未覺,隻是一個人進入昔日關押猙獰獸的獸欄內,在獸欄角落內不知在翻騰著什麽東西。二人也不靠近,等著方仲自己出來。

方仲用手拂去柴草和浮土,露出掩藏的東西來,這裏埋著數卷字訣,正是茅山派流傳下來的雷、地兩卷,還有從天師道張道陵處取得的天字訣拓本,原本雖然交給了懸天真人,卻被普玄把後麵的字訣做了手腳,隻有前麵半卷符法。除了這三卷字訣外,尚有醍醐老母留下的書簡一封,乃是當年離夫人來信央求她出手救女的信箋。此信箋方仲早已看過,後來曾在煙翠居見到現如今的離夫人字跡,與當年信箋判若兩人,頓知此離夫人定是假的。方仲把這些東西塞進懷裏,這才重新走出獸欄,向著兩位道人頗有意味的一笑。

兩位道人連忙帶頭哈腰以示恭敬,雖然覺得方仲笑容有些古怪,卻不知是為何。

方仲淡淡道:“二位道長會不會把今日見過在下的事說出去?”

那胡覽堆笑道:“我二人定然守口如瓶,隻當從來沒有見過方老弟。”

方仲把頭一抬,向著空中道:“這隻家雀是道長養的麽?”

“什麽?”二道麵色大變,同時抬頭一看,隻見空中一隻麻雀從東飛到西,轉了一圈,又從西飛了回來,不停的兜著圈子。“這……這是怎麽回事?”那胡覽驚訝萬分的道。

方仲道:“在下正想問道長,這隻家雀如若不是道長所養,怎麽會從你身上飛出來,而它又想到哪裏去?”一邊說著話,一邊從背後抽出寶劍。兩位道人隻道方仲要殺人滅口,再也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在方仲麵前,那胡覽哀告道:“方老弟手下留情,我這也是沒辦法啊,老弟做出來的事早已傳回昆侖,誰敢代為隱瞞,被他人知道定然不得好死。”那胡毅落淚道:“我等身不由己,賤命一條,死不足惜,方老弟給我二人一個痛快便是。”

方仲把手一抖,一道劍光飛出,噗的一聲,那從頭頂又飛回來的麻雀便即羽毛四散,死於非命。

二道嚇得麵如一色,抖做一團。方仲反手把劍一插,說道:“我這次回山並不打算傷人,更何況二位道長與我還有些情分,都起來吧。”二道哆哆嗦嗦站起,方仲又道:“不知二位道長有沒見過普玄道長,他們如今在何處?”

那胡毅道:“普玄道長不是去了鑄劍堂了嗎?應該還在那裏。”

方仲點了點頭道:“不如二位道長陪我走一趟,去見見普玄道長。”

那胡毅急忙搖頭道:“我二人就不去了。”那胡覽在下麵踢了胡毅一腳,連忙堆笑道:“去,去,為什麽不去,我二人也很久沒有見到他老人家了,正好和方老弟一起過去敘敘舊。”

方仲點頭道:“如此最好。”抬手掐一個訣,往空中一指,道聲‘破!’周圍景致一個模糊,又恢複成原來模樣。二道不知這是什麽法術,膽戰心驚之下,生怕方仲是心狠手辣之輩,把自己殺了滅口,畢竟傳言此子下手無情,很是打死打傷了不少人。其實方仲在見兩位道人之前,已從容布下天字訣中的‘天圓地方’之術,當初張道陵用此法讓自己逃無可逃,給方仲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此法對付本領高強之輩無疑是作繭自縛,但困住那些不如自己的人,使之無法遠遁,還是十分有用。

撤了‘天圓地方’之術,方仲讓二道在前,自己卻用遁地術隱身在後,奔鑄劍堂而來。從三清殿右邊繞過閬風台,便可至醴泉,鑄劍堂及其劍坊都在此處。二道走得不快,走動之時,那個胡覽還不時東張西望,反倒是那胡毅規規矩矩,隻顧悶頭走路。

花了半個時辰,三人才來到鑄劍堂。此刻的鑄劍堂早就靜寂無聲,隻留下數隻火爐還在散發著餘熱,那些打造未完的兵刃排列在大堂兩旁的兵器架上,等待著淬火等下一道工藝。鑄劍堂弟子大部分已下山,留下的隻有一小部分,故此顯得整個鑄劍堂冷冷清清。

在前麵的胡覽回過頭來輕聲道:“普玄道長平時看管劍坊,這等差事與正式弟子不同,都是另有小房居住,從這裏再過一條走廊便到了,方老弟不如自己進去吧。”

方仲道:“等見到普玄道長之後,自不幹二位道長的事。”那胡覽沒法,隻得躡手躡足來到幾間略顯陳舊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低聲道:“道長,道長……貧道胡覽求見。”那房裏根本無聲,邊上的胡毅略微用力一推,那門吱呀一聲便開了,訝道:“原來門是虛掩著的。”二人互望一眼,先後鑽入房內。方仲看不到屋裏情形,翻身從猙獰獸上下來,幾步到了門口,問道:“普玄道長在不在?”

裏麵胡覽的聲音道:“這個……這個……二位道爺的鋪蓋都在,就是人不在這裏。”

方仲一聽便即有些著急,閃身入內一看,見這屋裏打著兩排通鋪,足可睡下七八人的樣子,如今左邊通鋪之上隻有兩個攤開來的被褥,胡毅胡覽二人就站在無人的被褥之前。方仲一見旁邊丟著的包裹,果然是普玄、定觀二位道長平時所帶之物,忙道:“除了此地,二位道長還曾住在何處?”那胡毅道:“二位道長一直住在這裏,沒有別的住處了,莫非他們閑得無聊,去劍坊打掃房舍,擦拭寶劍去了。”方仲心道普玄絕對不是這樣子的人,又往右邊一看,那通鋪之上也有一條被褥,那背裏高高拱起,顯然睡得有人。

方仲幾步上前,輕輕一掀被褥,一個熟悉之極的麵容出現在眼前,正是那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賴皮張,方仲喜道:“張大哥,張大哥……”

那賴皮張睡眼惺忪的道:“不要吵我,讓我睡,讓我睡。”

方仲道:“快起來,普玄道長去了哪裏?”

那賴皮張隻是不動,方仲索性把他被子一掀,剛想把他拉起,但仔細一看,竟大吃一驚,隻見這賴皮張手腳上俱都銬著腳鐐,數根鏈條拴著,直連在床腳之上。方仲大怒,揪住鏈條一扯,隨即拔出魚骨劍,手起劍落,嗆啷一聲,把鏈條砍落。那賴皮張隻是不起,反而指著方仲道:“我在這裏有吃有睡,你來了,沒吃沒睡,還不給道爺我滾,快滾!”

胡毅胡覽二人見這賴皮張變得瘋瘋癲癲,方仲無心顧及他們,紛紛悄然往門口退去。二人剛到門口,那賴皮張忽地一指門外道:“有人給我送飯來啦。”這話把方仲和在門口的兩位道人都嚇了一跳,忙向門外一看,隻見房門大開,一條淡淡的白色人影正從空緩緩而落,正好堵住出口。

在門口的胡毅胡覽二道初時大吃一驚,等看清楚來人時,又複大喜,那胡覽小跑上前,喜道:“盧師叔祖救命,那叛徒方仲摸進昆侖山來了。”

來人一身白色長衫,白色長髯飄擺,手持一柄鬆紋古劍,正是盧公禮。見到胡覽奔過來,微微一笑道:“做得好。”隨即劍光一閃,那胡覽前奔的身形戛然而止,隨即頭顱與身體一分,死屍栽倒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