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章 道家莊嚴

昆侖棲鳳台,又名迎客台,是玉虛宮外頭一處風景,其後又有三台享譽天下,分別是閬風台、玄圃台、昆侖台。後三台都在宮殿之內,外人不能得見,惟棲鳳台孤落宮外,可供外人觀瞻賞識,雖然名聲不如後三台響亮,卻是上昆侖山入玉虛宮的必經之地。

幾人站於鳳凰石像之前不勝感慨。

普玄歎道:“從棲鳳台順著玉石階向上,應該便是三清殿了,入了三清殿,才算是真的入了玉虛宮。師弟,先師生前訴說道家威儀,常自神往昆侖,卻也無緣到此來過,想不到你我卻有緣站於棲鳳台之上。”定觀道:“人生際遇無常,除你我之外,茅山一脈的人,怕有三百多年不曾到過此地了。”普玄點頭稱是。

方仲奇道:“三百多年不曾來過?茅山又有何人來過此地了?”

普玄道:“是祖師爺。他老人家以前在昆侖學藝,後來下的山,開門授徒才有的茅山派、天師道、太乙教三支。”定觀也道:“那時的祖師爺,不過是昆侖山一個掛名的旁聽弟子,英雄年少,瀟灑倜儻。便如你今時方仲,日後也是一般。”方仲追思二人所說的茅山先祖,想象先人風範,昆侖學藝時的意氣風流,一陣熱血沸騰。

仙兒從野豬背上下來,看那鳳凰是隻有翅膀的大鳥,雖是石像,也雕刻的栩栩如生,從未見過,笑道:“這隻鳥好大,能坐人麽?”轉到鳳凰背後,舉手揪住鳳凰的翅膀,便要爬上去坐一坐。普玄忙道:“快下來,這鳳凰不能騎人。”方仲也知此地神聖,不能隨意把玩,伸手拉仙兒下來。仙兒不甘心,撅嘴道:“讓仙兒坐坐麽,讓仙兒坐坐麽。”手拉住鳳凰的一根石雕翎毛不放。

也不如何用力,叭!一聲響,竟把鳳凰翎毛掰斷一根!

普玄與定觀瞧得眼珠子都快要落下,驚道:“我的小祖宗,你闖禍事了。”把仙兒手中的翎毛奪了,重新安在翅膀之上,哪裏還安得牢!看似安穩,手一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碎成數塊。這棲鳳台不知修建了多少年月,見證了多少舊事,風雨侵蝕之下,除了顏色陳舊外,不曾毀壞半點,到如今,算是損了一羽,留了一塊疤痕。後人得見,也許要浮想聯翩,為何這鳳凰少了一根翎毛。

二人驚惶失措,四處一看,卻也無人看見,普玄長籲一口氣道:“嚇死我了。幸虧無人知道,不然玉虛宮都到不了,便被人趕下山去。”心忖還好仙兒不是拉的鳳凰脖頸,這要把鳳凰的頭也掰斷了下來,不用上昆侖,馬上就要亡命天涯去了。

正要離了棲鳳台上山,忽聽遠處有風聲呼嘯。普玄驚道:“不好,有人來了,想是尋我等討要鳳凰翎毛的帳呢。”話聲未落,頭頂風聲更急。

四人一抬頭,隻見雲霧繚繞處數十條人影衝出,一齊向山下掠去。

那數十人一律的青衣長衫少年子弟,捏訣禦劍,身形瀟灑,風馳電掣一般,從頭頂飛過。刮起的勁風撩人臉麵,普玄等人急忙伏低身子躲避。

嘩——!人影飛過。方仲回頭望身後一看,隻見其中數人也正於飛馳之時回頭打量,四目相對,那幾個少年灑然一笑,化作數十道青影遠去不見。

普玄站起身子,罵道:“名家弟子就了不起麽,在貧道麵前擺什麽威風。”方仲道:“這些人是昆侖山的麽?”普玄道:“自然是昆侖派的人了,要不豈能這麽囂張。”方仲羨慕道:“真是了不起。”普玄道:“你上了昆侖,也是名家弟子,卻別學他們這般傲氣。年輕人,還是謙遜些好。”方仲笑道:“我曉得。”心中激動,恨不能立時飛上玉虛宮。

“走吧。”普玄領著三人順著棲鳳台石階,便要登山。剛走不遠,就聽兩旁同時有人喝道:“昆侖聖地,閑人止步。”普玄一驚,轉頭一看,原來石階兩邊各建有一個涼亭,涼亭內,數名知客道人一臉寒霜望著幾人。

“你等若是遊曆此山,隻可以到棲鳳台為止,如果再往上行,除非是得到通稟,不然,視為私闖,我等有權截下。”一名知客道人凜然道。

普玄急忙陪笑道:“道兄誤會,我等初次上山不知規矩,望道兄包涵。”那個知客道人見普玄和定觀是道家裝束,方仲和仙兒又是孩子,身後又跟著兩頭凶巴巴的惡獸,不知諸人底細,語氣轉緩道:“不知道友仙居何處,為何事要上昆侖?”普玄道:“在下普玄,與師弟定觀是茅山派的弟子,要上昆侖叩見聖賢,申明一件委屈之事,同時,送二位孩兒上山,拜師學藝來了。”知客道人暼了幾眼,與身旁的兩個同門商量了幾句,稍後道:“你等一下吧,我通稟一聲。”轉身順著石階快步而上。普玄隻得與方仲等人就在石階旁坐了,聽候回複消息。

涼亭內還有的數名道人倒也客氣,給四人倒了碗清茶,解渴歇息。一名道人道:“若是拜師學藝,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普玄奇道:“什麽正是時候?望道兄說說清楚。”那道人道:“我昆侖這兩年來廣開門路大收弟子,降低了入門條件,所以說,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普玄搖頭道:“我這兩個孩兒與昆侖山有舊,便是不降低入門條件,依著孩兒資質和故人之情,也會收下來做個入室弟子。”那道人笑道:“你這道人說大話了。任誰上昆侖學藝,都不可能一上來便是入室弟子,起碼做個三年五載的掛名弟子,嚴加考核之後,方能有望登堂入室。如果不幸未被挑中,願意留下的,便是如我等一樣,做個端茶倒水劈柴掃地的打雜道人了。”普玄道:“那是你沒本事,怨不得旁人。”道人道:“有本事沒本事,上了山,你便知道了。”

閑聊了一會,那個知客道人飛步而回,對普玄道:“隨我上山吧,長平子師伯與陸師伯願意接待你等,有什麽事,可與他們詳談。”在前領路,引四人往上而行。

從棲鳳台起,經過玉石階,便是三清殿,三清殿之後是紫霄閣,經過昆侖台,然後方到玉虛宮主殿。整個玉虛宮層樓不計其數,或隱於煙雨,或隱於鬆竹,一派仙家景象,縹緲如同仙境。

知客道人帶普玄等人過了石階,來到三清殿前,低聲道:“不得亂走,不得喧嘩,便在此地等候。”丟下眾人,自己卻回山下去了。

三清殿前無數昆侖弟子穆然肅立,青煙嫋嫋,從殿內飄出。一個長髥道人與一個有些年紀的俗家修道客緩緩從殿內走出,一眼看見方仲等人,咦了一聲,走過來道:“你們便是上山之人麽?”普玄道:“正是我等。”與定觀躬身稽首,極是恭敬。那個俗家修道客打量了普玄師兄弟幾眼,又看方仲和仙兒,突然看到方仲背著的鐵劍,心念一動,走到方仲跟前,喝道:“上山如何還帶兵刃?快解下了。”

普玄忙陪笑道:“此劍是他親人留下,向不離身,再說他一個孩子,傷害了誰去,便是帶了也無傷大雅。”

豈知那人一點也不給普玄臉麵,依舊大聲喝道:“快解兵刃!”神色凶狠,極不仁慈。方仲隻道仙家之地都是好說好予之輩,哪知才剛上山,便遇此事,驚得不住後退。那人搶上一步,怒道:“讓你解下兵刃,如何不解,難道要我動手不成?”大手一伸,要捉方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