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夫人和方仲二人都是麵色嚴肅,對仙兒之事在意非常,反倒讓薑文冼感到奇怪。 其實也不能怪他,隻因為血嬰之事他雖有耳聞,但到如今方仲也沒跟他說央宗和仙兒俱是血嬰之身,且是離夫人所生,當年離開無量山後的變故,薑文冼根本就一無所知。

離夫人輕歎了一聲道:“薑郎,我有些話要和你說,仲兒也許已經知道了,卻沒有告訴你。”

薑文冼看了一眼方仲,除了離金玉不是自己親女之外,方仲又有何事會瞞著自己,再說當初方仲不肯直言,也是自己先誤會了離金玉是自己女兒,而離金玉也以自己為父,誤會鑄成,方仲怕二人難過傷心,這才不忍說出口來。薑文冼道:“是關於仙兒的嗎?”

離夫人道:“不止是仙兒的,還有央兒,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為何風老堂主和我師父醍醐老母要偷盜孩兒,甚至帶到遠離故土的雪域之上?”

薑文冼道:“大法師想要顛覆神教,你又被關在地牢之中,孩兒無人照顧,當然隻能托付他們了。”

離夫人搖了搖頭,說道:“此事你早晚知道,我也不想瞞你。仲兒,你與何姑娘到別處看看去吧。”這分明是有些話不想讓何盈和方仲知道,二人答應一聲,走到遠處去了。

薑文冼原本有些放鬆的神情也逐漸嚴肅起來,他終於發覺自己自從回到東土之後,一路走來都太順利了些,不但央宗和仙兒都被找到,連離夫人也重回身旁,這種種際遇差些讓他以為這是老天對自己困頓二十年的補償。

越容易得到的東西,也越容易失去,也許一轉眼之間,他又會一無所有。

離夫人道:“我還是從你離開無量山時說起吧。”她緩緩而談,把薑文冼離開無量山之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當年她發覺已有身孕,此事被離教主知道,愛女心切,眼見生米煮成熟飯,竟而服軟,願意和昆侖握手言和,薑文冼便是回去說知此事的。豈知一向低調的大法師卻橫插一手,絕不同意此事,甚至突然反目,在有心算無心之下,神教各堂紛紛倒戈,離教主猝不及防下被大法師暗算……離夫人所言和婢女小鈺對離金玉所說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便是煙翠樓中還有一些變故。

離夫人目中含淚道:“我並不知腹中有兩個孩兒,大法師也不知,故此那十顆萬靈血珠打入我體內時,我已準備和孩兒同歸於盡,隻因這孩兒除了血肉是你我所賜外,魂魄乃是那十萬冤魂凝聚。但我爹曾經傳給我一件寶物,是顆十分罕有的辟邪珠,還陽法陣作法時常能引來邪魅作怪,有此物放在陣中,萬邪避散,正是克製此冤魂戾氣的不二之物。正因為有此物在身,我便指望在孩兒降生之時作法,先散其魂,再招之入體,隻要辟邪珠在身,或許能把這十萬冤魂盡數散去戾氣,凝聚純淨之魂。此事誰也不知,連小鈺都不知道我已安排下後事,可是萬萬料不到你走之後,那紅服仙子又闖了來,把辟邪珠奪了去。”

薑文冼已聽得瞠目結舌,不知說什麽才好,他一直以為血嬰是大法師在旁人身上所弄出來的怪物,如今好久沒有聽到音訊,應該是此法並不牢靠,畢竟拿十萬人的精血魂魄去做一個什麽血嬰,雖然厲害,卻隻能使用一段時間,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我本就被下了軟骨散,根本不是紅拂仙子的對手,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我無奈之下便隻有一個辦法可想,便是殺了自己的孩兒,但當我真的見到兩個孩子平安降生時,卻又下起手來。既然上天注定她們二人借我之身而出,曆盡磨難而不死,我又何必橫下殺手,取了她們那無辜性命,也許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我其後被關在地牢之中而不死,便是想看一看這最後的結果如何。”

薑文冼驚得倒退數步,麵色蒼白道:“你們怎麽不早說。”

離夫人道:“我以為仲兒應該知曉,我師父把仙兒托付於他,不正是想借他之手保全仙兒周全嗎,誰知今日我見你對仙兒失蹤之事並不上心,才知你不曉得其中厲害。若是大法師重新抓回仙兒和央宗,為了讓先前之功不至於浪費,他定然會想方設法,把分散在二人體內的十顆萬靈血珠聚在一起,若真如此,才是大事不妙。”

薑文冼道:“現在隻能指望仙兒並未如你和仲兒所想那樣落在大法師手中,就算他搶去仙兒,央宗早已回蜀山,隻搶去了一個又有何用。不過此事依舊不能宣之過廣,免得有人打央宗和仙兒的主意。”

二人又低聲說了一會,才喚方仲和何盈回來,一行人再回靜室,向錢文義說起並未尋見仙兒等人之事。錢文義道:“有三位道長陪著仙兒,就算有什麽危難之事,也會逢凶化吉的。”

方仲和薑文冼隻能無奈點頭。仙兒失蹤和大法師領著大隊人馬攻打天師道,無疑是後者更讓人擔心一些,故此除了方仲等人之外,眾人大都議論著大法師何時又會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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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正說著話,躺在床榻之上的張道陵忽的發出一聲輕哼,緩緩睜開眼來,靜靜的看著屋頂。

馬武喜道:“天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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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升伸手過去欲扶,張道陵卻輕輕一擺手,自己掙紮著翻身,在床榻上坐了起來,他看上去氣色不佳,眼神有些木訥,在屋內眾人的臉上逐一掃過,最終落在了潮音的身上。

潮音淡淡一笑道:“張天師好些了嗎?”

張道陵閉眼沉思了片刻,等再睜眼時已清澄了許多,向著潮音道:“多謝潮仙子出手相助。”

“不用客氣,天師無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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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武道:“天師,老夫有要事向你稟告。”大祭酒迅速把張道陵進去陵墓之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道:“那大法師蠻橫無理,我天師道並未惹到他一丁半點,卻大集人馬前來,想和亦不可得,隻能兵戎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