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落崖到藥嵐澗,若騎快馬,從早上出發傍晚時便可到達。藍衣公子來到藥嵐澗時,正巧是黃昏。
殘陽如猩紅的鮮血,潑灑在天幕中,映在人的眼中像是有火在燃燒。
誰都知道藥嵐澗裏住著的是中原第一神醫——上官珊諾。誰都知道這個女子的師父就是當年江湖中的神醫“雪蓮”。誰都知道雪蓮隻收了這一位弟子。後來雪蓮去世,她的這位女弟子也就出山,到了藥嵐澗。
輕輕勒轉馬頭,還未下馬,展汐邊聽見遠遠有人在喚道:“展公子?”
翻身下馬,方才還在叫自己的紅衫女子此時已到了馬前。接過藍衣公子地來的韁繩,紅衣女子嘻嘻笑道:“公子好久都沒來過了,可讓我家小姐等苦了!不過這次,公子是來請小姐幫忙收拾爛攤子的,還是來騙藥的?”
“死丫頭越來越刻薄了!”才到這兒,便被調侃,展汐一斂眉,故作生氣。
煙凝吐吐舌頭,調皮道:“糟了!得罪了姑爺,回頭小姐又要罵我了!”
“跟你們小姐待久了,連你們這也丫頭都這般伶牙俐齒,真不知是可悲還是可喜!”展汐已有些頭疼了。什麽姑爺?這些丫頭,要是知道她們的姑爺是個女的,那還不鬱悶死!
一邊緩步而來的紫衣女子點點煙凝的額頭,說道:“好啦,好啦!你看,你都快把展大哥氣死了!”
終於來了個沉穩點的人,展汐在心裏舒了口氣:“紫菀,你們小姐呢?”
“小姐還在替別人看病呢!你就先等一下吧!對了,小姐還特別吩咐我,若是你來了,可要看牢你,免得你在藥嵐澗裏惹出亂子!”
好像她就隻會帶來麻煩似的,鬱悶至極的藍衣公子重重地歎了口氣。
藥嵐澗不過成立兩年,便在江湖中聲名鵲起,不僅是因為藥嵐澗的大龍頭——上官珊諾醫術無雙,還因為魔刀主人與上官珊諾的關係。隻要展汐開口,無論是誰,上官珊諾必定會醫治。同樣,隻要是上官珊諾的事,展汐就必定會插手。
不過是從兒時便很要好的朋友,怎麽說成了那般曖昧的關係了?展汐一想起江湖中的傳言,就忍不住歎息。就連藥嵐澗的丫頭們也都在暗地裏跟著瞎攪和。真不知道珊諾平日是怎麽說自己和她的關係的。
一邊鬱悶一邊喝茶,一口茶還沒下咽,便聽到一個丫頭急急地跑來:“紫菀姐姐,不好了!”
“幹什麽大驚小怪的?”紫菀微微皺眉,走出屋子,“出什麽事了?”
“有病人搗亂……”
“這不是常有的事麽?”屋裏的煙凝漫不經心地擺弄著香爐,語氣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驕傲,“怕什麽?小姐自然會處理得很好!”雖說上官珊諾不會武功但是整人的手段可絲毫不遜色。
丫鬟卻越發著急起來:“可是煙凝姐姐,這次是那個柳莊的柳少卿!”
還沒等紫菀的眉頭皺起,一旁風聲已過,藍衣人影如閃電般掠入另一處別院。
“放心吧!”衝傻愣愣站著的報信丫鬟擠擠眼,煙凝微微翹起了嘴角,“有他在呢!”
還未到屋,便聽到了女子冷淡的聲音,在夏日傍晚的空氣裏輕輕擴散。
“柳少主,藥嵐澗隻替有病的人看病,你身體很好,請回吧!”麻利地收拾著藥箱,那個說話的女子頭也不抬地下了逐客令。
“可家父的病……”柳少卿盯著眼前輕紗蒙麵的女子,急急說道。一向自持高傲的他,一再請求,那個中原第一神醫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他已經開出了很高的價錢,可是這個女子卻絲毫不為所動。真是軟硬不吃啊!那麽就強行帶走吧!
“我勸柳少主還是請你父親自己來。”似乎看穿了柳少卿的想法,那個一身碧衣的女子淡淡道,“我就算被你們帶去了,隨便開個藥方,到時候你也許會後悔哦!”
“柳莊的人還真是蠻不講理!人家神醫都說了,要看病,自己來。柳少莊主莫非聽不懂人話?”
略帶嘲諷的語氣響起,埋頭整理藥箱的碧衣女子微微的笑了起來。
戲謔的笑容舒展在藍衣公子英俊的臉上,目光斜斜地落在紫衫柳少卿的身上,帶著說不出的鄙夷。
藍衣、墨簫、玩世不恭的笑容……種種跡象聯係在一起,柳少卿猛地抬頭:“你是魔刀主人?”
終於認真地看了看柳少卿,展汐點點頭笑了起來:“少莊主的眼力果然要比你那五個手下好的多!”
“五大殺手?果真是你殺了他們!”握緊了腰間的佩劍,柳少卿的殺氣瞬間燃起。身為柳家少莊主,手下被殺,凶手如今近在眼前,怎麽可以放過?
“你要和我動手?可以!”點點頭,展汐抱著胳膊冷冷說道,“不過前提是,如果損壞了這裏的東西,可全部由你負責!”
“廢話少說!”拔劍,出手,柳少卿迎麵直逼而來。翻身抬腿,展汐一腳踹偏了柳少卿的劍招,還沒等她出手,便聽到一旁響起了冷淡的聲音。
悠閑地喝著茶,上官珊諾頭也
不抬地說道:“展汐,不可以讓這裏有絲毫的損壞!還有,我不想見血。”
“你……”再次避開柳少卿的進攻,展汐才有了說話的機會,卻隻有無奈的一聲,“好吧!”
一揚眉,展汐縱身掠出屋子,看著瞬間便要消失的身影,柳少卿立刻跟了上去。
殘陽的餘暉裏,劍光閃過,冰冷的利器滑落,沒有刺中藍衣公子,卻刺向一旁的欄杆。耳邊又回響起上官珊諾的警告,側身避開攻擊的展汐隻好伸手阻擋,隱於袖中的風血刀還沒出鞘,但已隔開了柳少卿的劍。
這麽打下去還真是費力氣!要麽點穴、要麽把他打暈,展汐看著對她狂轟濫炸的柳少卿,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況且,這個柳少莊主的武功,的確要比那五大殺手好得多。沒法拔刀,沒法用暗器,找不到機會出手,展汐現在唯有避開。年輕男子的臉上有著倔強的神情,劍在他手中舞出無數光點。柳莊劍法變幻莫測,那般飄忽不定的招式,分外難纏。然而展汐的眼中卻浮現出淡淡的讚賞之意。
這個小子……還不算丟柳莊的臉。
似乎察覺上官珊諾方才的話對魔刀主人造成的影響,柳少卿連擊展汐不成,目光一轉,一襲紅衣映入眼簾。
忽然出現的煙凝明顯成為了柳少卿的攻擊目標,劍光忽閃而至,沒有絲毫武功的藥嵐澗下屬已經被嚇呆了。
藍衣如鬼魅般掠過,在劍光抵達紅衣少女之前一把拉開了呆在原地的煙凝。這麽一停,一拉,身形停滯的藍衣公子麵前,柳少卿的劍隻差分毫。
分毫之差,來不及避開,柳少卿的劍卻無法逾越這分毫的距離。纖細的手握住了劍身,手腕翻動,長劍已被折去一半。沒等柳少卿反應過來,冰涼的斷劍已貼在了他的頸脖上。
“好小子,你用這種卑劣手段的能力可比你的功夫強多了!”冷冷笑著,展汐的目光裏卻有著暗藏的殺氣,“可惜我沒興趣殺你,給我滾!”
輕輕揚手,指間夾著的斷劍被彈入柳少卿腰間的劍鞘。柳家的少莊主怔怔地盯著眼前這個不過雙十便獨步武林的年輕公子,許久才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走了麽?”等柳少卿的身影已完全消失,上官珊諾才出現在長廊的一角。
“走了。”微微笑著,展汐的眼裏卻有了一絲歉意,她抬起方才折劍的手說道,“不好意思,珊諾,讓你見紅了。”
細長的傷口橫在藍衣公子手心,鮮血滲透出來,在日落西山的夜幕中格外醒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