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窗外吹來，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那落日的崖頂。天真的她，直率的他。他看著她的眼中是關切，她看著他的眼中是擔憂。
記憶深處那雙明亮的眼眸就這麽出現在了唐雨眼前，然而卻再也不是為他擔心的眼神了，他不知是喜是憂。
似乎看出了唐雨眼中那一絲複雜的神色，上官珊諾微微一愣，隨即坐在了展汐旁邊責怪道：“展汐，來見老朋友都不叫上我？”
“唉！看樣子我又要多給些茶錢了！”展汐故作無奈地歎了口氣。
目光一轉，上官珊諾看著一旁的唐雨，微微笑了：“聽說唐雨公子現在可是唐門第一高手。”
唐雨公子？愣了愣，唐雨應聲道：“上官姑娘過獎了，我再厲害，也不如上官姑娘的名氣大中原第一神醫。說來也可笑，當年我竟然沒有看出來。”
仿佛也沒料到這個曾經桀驁不馴的富家公子會說如此客套的話，上官珊諾神色一黯，依舊笑道：“當年我不也眼拙麽？竟然沒有看出唐雨公子在這兩年會如此厲害。說起唐門，唐雨公子可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厲害？厲害又有何用？軒轅門會懼我唐門麽？”唐雨笑了，笑容慘淡。
那樣的笑容，就如當年唐雨聽到自己救他的原因時的笑容，那樣的悲哀。上官珊諾下意識避開了唐雨的目光，撇過頭說道：“有唐雨公子坐陣，軒轅門想要攻破唐門也是件難事吧？”
“有展兄和上官姑娘的幫忙，攻破唐門恐怕也隻是遲早的事。”說起自己從小的家即將破滅，唐雨的臉上也有了掩飾不住的蒼白。
輕紗蒙麵，看不清綠衣女子的麵目，隻看到那雙明媚的眼眸。兩年的時間，似乎什麽都沒變，然而唐雨已經知道，那雙眼睛早已沒有當年的感情。上官珊諾的舉止也早已沒有曾經得天真可愛。現在的她，嫻熟、穩重、深沉、舉止從容，中原第一神醫就是如此麽？
“珊諾，你應該走了吧？”一直沉默不語的展汐忽然開口了。上官珊諾與唐雨的這半個時辰的談話，氣氛已然越發尷尬了。
“上官姑娘這麽快就要走了麽？”唐雨微微有些詫異，雖然知道此時的上官珊諾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女子，
但他卻依舊有了莫名的不舍。
對著身邊的綠衣蒙麵女子微微一笑，展汐解釋道：“珊諾還要幫我應付一下白虎那邊。”
迎著展汐的笑臉，上官珊諾緩緩起身。斂裙作揖，上官珊諾看著唐雨，眼中忽然湧現出無數的歎息，歎息卻隻是一刹那。轉瞬間雙眸如彎月般再次浮現：“唐雨少主，有幸再會之時，珊諾必定好好奉陪。”
好好奉陪？唐雨皺眉，卻也說不出什麽了。
“請多保重。”盈盈一笑，笑容中已有了莫名的苦澀，蒙麵的綠衣女子已緩步離開。
請多保重……兩年前，她也是如此說的。自己保重自己到了現在，那麽還能再保重自己兩年麽？此時再說這句話，她還是真心的麽？然，終究不同了，那一汪秋水早已渡上了層層寒冰。
窗外柳條翻飛，如同街上那綠色衣裙在風中起舞。天色已有些灰暗，似乎快要下雨了。低頭俯看那繁華的街道，灰色天幕下，那一襲綠衣仍能一眼辨出。直至轉入街角，任憑望眼欲穿，也終無法再見。
“唐兄，如此紅顏，有其為伴，也是一大幸事！”展汐喝著杯中的茶，臉上有了戲謔的笑意。
唐雨回過神來，自知有些失禮。抬眼一望，正碰見展汐探究的目光。
眼前的展汐明目皓齒，舉止風流瀟灑，儼然一翩翩美男。唐雨不由得心中一冷：“展兄不正有如此紅顏知己麽？”
“我？”展汐倒吸了一口涼氣，麵露懼色，“我還真是無福消受啊！”
“會麽？”唐雨冷冷地笑了起來。
望著窗外不知何時下起的雨，展汐笑著搖了搖頭。
浮在眼前的，是一片煙雨朦朧。
看著杯中騰起的輕煙，迎麵撲來的茶特有的清香。在蒙蒙的雨聲中沉默了許久，展汐像是在自言自語：“唐兄，如果我是個女人呢？”
微微一怔，唐雨笑道：“展兄還真會說笑。”
“果然沒人相信啊！”歎息了一聲，從窗外收回目光，展汐無奈地一笑，喝了口茶。
似乎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唐雨說道：“展兄讓上官姑娘那麽快就離開，不會是擔心她在這裏出什麽事吧？”
笑容在展汐臉上浮現，卻已是那洞察一切的冰冷笑容：“是啊！唐兄，這下珊諾也走了，你們唐門的殺手也不必再在我麵前偷偷摸摸的！”
一語畢，喧鬧的四周一下變得安靜起來，連呼吸聲都顯得分外刺耳。而那個藍衣公子卻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繼續喝她的茶。茶杯握在手中，景德鎮上好的瓷杯化為了細屑，展汐輕輕揚手，撒出的利器與前方的暗器相撞。一片冷光之中，唐雨點足起身，斜飛至屋子另一角，朗聲道：“展兄，得罪了！”
鋪天蓋地的暗器在周邊每一位客人手中發出，帶著足以奪命的肅殺之氣。
然而那位翩翩藍衣公子，卻已重拿了一個茶杯，重新倒上茶，重新品茶。閉上眼，展汐回味著殘留齒間的茶香，悠然自得。周圍的一切仿佛早已不是那暗器紛飛的幽深閣樓，而是秀麗平和的風景。
暗器，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忽然停滯了。不知何時，一道絢麗的淡藍光芒已從藍衣公子袖中揮出。聽不見絲毫聲響，藍衣公子睜開了眼，冷冷一笑，暗器紛紛落地。那一道淡藍弧線早已護住了展汐的全身。暗器“叮當”落地，藍色人影如閃電般掠出窗外，空留桌上的一壺茶。
“唐兄，得罪了！茶錢你就付了吧！”窗外傳來了展汐朗朗的笑聲。
待唐雨一驚之下追至窗口，藍衣早已沒入了雨簾。
短暫的出鞘，我貪婪的呼吸著外界的空氣。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至少我又一次驗證了，我的主人是最強的！
沒有人能夠麵對唐門暗器還如此從容不迫，而主人卻可以在殺氣縱橫的暗器中毫發無傷。雖然主人的輕功無人能敵，但這樣的輕鬆逃脫似乎也太過簡單了，這讓主人卻隱約感到了不安。不過不管怎樣，主人又贏了！
主人依舊在笑，我卻感覺到主人的心在一點點變得灰暗。那個唐雨，太過神似當年的主人。兩年前的唐雨像曾經年少的主人，而如今，得到力量的唐雨也如現在的主人一樣，冷酷、淡漠，甚至不擇手段。
這兩年，到底是什麽改變了曾經那樣文質彬彬的熱血公子？
多少年過去了，又是什麽改變了曾經那樣意氣風發的主人？
風血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