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完接下來的事務後,紅衣女子從下屬手中接過最新的情報,有些疲憊地閱過卷軸。聽過女領主的吩咐之後,下屬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說:“朱雀大人,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連續四天,為青龍堂主的傷勢奔波,為攻打神雨而操勞,血劍主人的臉上也有了掩飾不住的憔悴。

“不礙事。”閉上眼稍作調息,紅衣女子又睜開眼起身說道,“青龍大傷末愈,神雨之事又迫在眉捷,怎麽能休息呢?”

“可是……”下屬還想說什麽,卻見一襲紅衣已到了門口:“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淩厲而冷漠,如此佳人卻終究勞盡一生吧?下屬不由得歎息。

鎮南城中熱鬧非凡,絲毫不受軒轅門與神雨之戰的影響。隻是稍加留便會看出這些往來的百姓中,多了幾個眉目警戒陰鬱的人士,不是江湖豪客,便是巫師術士。這樣繁華詳和的城鎮也不得不卷入江湖的腥風血雨中了吧/

微微歎氣,絕美的紅衣轉身進了一家酒樓。

杯中搖曳的美酒,色澤明麗,一口一口沒入口中。古翔月蒼白冷漠的臉上忽然綻放出淒美冷豔的笑容。

來到南疆,就很久沒喝過酒了,現在終於知道肖魄為何那麽愛喝酒了,酒醉之後,可以糊塗到什麽也不知道,也可以**到什麽也不想,把長久的疲憊與痛苦,傾入一杯杯烈酒,一飲而盡。

酒入愁腸……

耳邊暮然響起一陣蕭瑟的琴音。惹得酒樓中人都紛紛回頭尋覓聲源。握酒的手不經意一顫,古翔月聽出這首熟悉的曲子便是“思月調”。

思月調,思月調,兒時有人吹給她聽,為了博她一笑。現在有人彈給她聽,又是為了什麽?

“南疆的酒好喝麽?”推開古琴,撫琴男子起身緩步走到她麵前,微微笑著。周圍的人不禁發出了一聲低呼,感歎,如此絕美的倆個人,仿佛至天上而來,美得宛如夢幻一般。

“不好。”冷冷地回答,古翔月卻又一口飲下杯中的酒,“打發時間而已。”

淡淡一笑,軻煜伸手便要為自己倒酒,卻被古翔月不動聲色的拿走了酒壺。

“你不在分舵裏處理事務,出來幹什麽?”古翔月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都幫我把事處理完了,我還能做什麽?出來散散心罷了。”頓了頓,軻煜淺淺一笑,回頭問道,“他是不是來了?”

沒有問“他”是誰,古翔月冷漠的眼中忽然漾起了微弱的笑意:“他現在應該在哪家賭場或茶館中吧?”

聽到這個回答,軻煜蒼白淡定的臉上浮現出了奇怪的笑容:“難道比起見你那些東西更重要麽?”

“比她重要的東西可多了!”冷不了的,從一旁冒出了一位藍衣公子,笑意盎然地說道,“你們倆談話還真專注呢,連我來了都沒發現。”

舉止瀟灑從容

,這位藍衣公子完全不同於另外倆人的深沉穩重,大步走到紅衣女子身邊坐下。

“輸錢了吧?”看著一臉笑意的展汐,古翔月微微笑道,“南疆一帶的蠱咒,看樣子讓你遇到了不少麻煩。”

“噗!”正往口中送茶的藍衣公子猛得被嗆到了,片刻前的舉止優雅已全然不在“咳咳……你怎麽……咳……知道的……”

“昨天來信說你已到了三裏外的村落,按理來說你應該會玩到今晚才來找我。現在不過下午,除了碰到麻煩,你一般不會來得這麽快吧?”分析完原因,看著展汐一臉的狼狽與不滿,古翔月冷若寒冰的臉上不禁漾起了笑意。

這樣的笑容擁有傾國傾城的美麗,帶著冰雪消融的魔力。卻讓對麵一直注視她的白衣男子皺了眉。

果然,隻有這個男子才能讓她展顏一笑,隻有魔刀主人才能讓她如此關注了解,隻有展汐才能讓她心中的寒冰融化。就連她那一身的血色也因為他的到來,而被慢慢吹散。

“咦?翔月,你怎麽這麽憔悴啊?沒休息好麽?”展汐猛地皺起了眉頭,轉過臉盯著麵前的白衣男子,“你沒照顧好她麽?”然而在看到軻煜陰冷俊美的臉時,飛揚跋扈的展汐竟有一刹那的失神。

“血劍主人,會需要人照顧麽?”不知怎的軻煜的語氣竟變得有些冷硬,“既然展公子來了,就勞煩朱雀堂主一盡地主之宜,在下還有些事,就不奉陪了。”

“濕氣加重,回去好生歇著。”古翔月的語音不覺得軟了下來,卻有些冷淡。

起身,軻煜淡淡說道:“我自知我事,不勞煩你費心。”攜琴轉身,清秀的男子已經遠去。

怔了怔,看著古翔月黯淡的雙眸,展汐不由得笑出其不意聲:“那小子……難不成在吃醋?”

昏暗的石室,借高高屋頂上透過的一縷光線,顯得分外空**。石室中的白袍女子緩緩舉起了雙手,麵前石台上的一汪清水在那縷光線的直射下泛出幽幽的青光。纖細的手指在水麵上,輕輕一點,擴散的水波呈現出了奇異的紋樣。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左手抵著眉頭,右手在水麵上空張開,白袍女子就如一尊白天雕像靜靜佇立。水中散發的光芒將女子臉頰上的紅蓮映出了別樣的光彩。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水麵又恢複了平靜,原來昏暗的石室暮然明亮起來。

“如何?”石室另一端的铖漠看著從石台上走下的白袍女子,連忙迎了上去。

疲倦地搖了搖頭,菀薇淡淡地笑了:“青龍的傷被吳子塵那老道解得差不多了,不過青龍似乎神並不寧靜啊!”

“因為朱雀?”铖漠微微皺眉,轉瞬間又笑了起來,“還真該多謝這個女人,不然我還真不知接下來的事會這麽容易。借青龍之傷,除血劍之利!”

“你要怎麽做?”菀薇有些不明白,頓了頓,恍然大悟似的驚道,

“你難道想要以她為人質?怎麽可能?她會為了青龍而受你所製?她可是一心想要鏟除我們的!”

冷冷一笑,铖漠目光冰冷徹骨:“那就賭一把好了,先把吳子塵那老頭解決掉再說。

“可是……“菀薇有些遲疑,“你的傷……”

“你想說展汐?”铖漠冷俊的臉上也有一些許的擔憂和後怕,“上次與他一戰,我可是領教了他的功夫。真是個可怕的對手……若是正麵交鋒,恐怕對我們多有不利。不過展汐並不在南疆分舵,趁其不在下手,也不是沒有機會。“

“如此說來,似乎也有扭轉星相的可能。”菀薇緩緩推開石室的門,看著屋外柔和的陽光,光潔如玉的臉上依稀有無奈的神色,“我終其一生,也隻知道,除非血咒之禁被劃破,星相軌道才會叉開……”

“你會忍心麽?”還沒等菀薇說完,铖漠就冷冷笑了起來,“解除血咒,必須要用族長的血與靈魂來祭奠紅蓮之神,你忍心讓你的弟弟死麽?”

“我……”一時語塞,菀薇隻得淡淡開口道,“隻是……隻是……除此之外又有何法?我是不能讓神雨毀滅但我更不想讓星占死!”

“做不到的,就別開口!”冷冷道,铖漠似乎有些生氣,“星占那個小兒,除了他的命,他還有什麽用?身為神雨一族的占卜師,你早該清楚這一點!”

“我清楚!我很清楚!”驀地,菀薇破口大喊出聲,“我不想讓族裏的人犧牲,可我隻有這一個弟弟,你要我怎樣?看著他去死麽?他死,我也死!”

“你……”目光一凝,看著身旁憤怒絕望的女子,铖漠歎息一聲,拂袖而去。

恢複了神色的菀薇怔怔地看著他離開,想要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看著他緩慢的行走,菀薇想要叫住他,可是該怎麽開口?他生氣了啊……從小,自己就常常惹他生氣,看到他不理自己,自己也不著急。因為每次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她都會大聲喊住他,然後他都會回頭看她一眼,溫和地微笑說:“薇兒,你要是再不跟上來,我就真的生氣了!”可是,為什麽這次,自己無法開口?

白衣巫師走得很慢,似乎在等待什麽,可是身後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他不指望她道歉,但她應該開口叫住他的,就像從前一樣。可是,直到看盡了一路上的沙礫,身後的人還是沒有說一句話。如此的不顧大局,那自己還能奢求什麽呢?終於,铖漠一閉眼,大步離去。

視線中,白衣散盡,沒有了人影。直至他消失在她眼中,直至他將她拋在身後,他都沒有回頭。

身著金袍的女子咬住自己的下唇,強忍著自己的眼淚,轉身離開。

潔白的長廊,人影消散。沒有人發現,在一旁的樹林中,一個孩子,穿著華麗的黑色鑲金服,看著大巫師離去的方向,眼中有了惡毒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