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昏昏沉沉的。展汐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

“珊諾,給我倒杯醒腦茶。怎麽搞的?難不成我吃太多撐暈了?”

“這裏不是幽竹林。“淡淡的聲音響起,立刻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讓展汐瞬間清醒。那個聲音,雖然平和沉靜,卻是個男子的聲音。眼前是明亮的居所,寬敞的房間簡潔優雅。柔和的光線中,白衣男子坐在一邊,正在倒茶。

“這裏是……”嗅了嗅,空氣中的酒味湧入鼻中,“朱雀堂?”這種酒味……展汐肯定,是翔月最愛喝的隱蘭酒的味道。

然而男子隻是平緩地開口:“這裏是玄武堂。你沒被撐暈,你隻是中了迷香。”

迷香?瞪大了眼,展汐根本不相信,有誰可以在她毫不察覺之時下迷香?目光一凝,展汐看著眼前嘴角上揚的男子,一字一頓道:“麵具男,你是怎麽做到的?”

把茶水放到展汐的床邊,男子笑道:“你一生氣就喜歡大吃大喝,你很喜歡聞毛尖茶的味道,蠟燭裏的迷香就是這個味道。”

微微皺眉,展汐有些疑惑不解。了解自己這個習慣的似乎隻有翔月和珊諾,這個男子又是怎麽知道的?

暗暗運氣,展汐隻覺得腹中一陣絞痛,連拔刀的力氣都沒有了。難不成被點了穴?試著衝破穴道,可費了半天功夫,還是沒有一點效果,看樣子,想開打是不可能了。掃過四周,展汐開始尋找其它退路。

“別費力了,想從軒轅門逃出去,就算你是魔刀主人,也不容易吧?更何況以你現在的狀態,你能逃得掉嗎?”看著一臉不爽的展汐,玄武的語調溫和中帶著強硬。

反正已經落在別人手中了,展汐幹脆不再掙紮,大聲地叱問起來:“你想要怎樣?碧連天派你來殺我麽?你怎麽那麽了解我?”

“你還是不要再說話了,否則,我不保證其它人聽到你在這兒,不會去告訴碧連天。“淡淡說著,肖魄推開窗看了看外麵。此時天色已暗,夜空中有了月亮模糊的輪廓。

他是在幫自己?越想越不明白,展汐反而大聲叫了出來:“你小子倒底要做什麽?你不是想殺我麽?怎麽不動手啊你?”

好在外麵沒人,連忙關上窗,玄武眼中已有了無奈的神色。

“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啊!不殺你?因為我是你兒時的兄弟。”

“兄弟?”陡然一驚,展汐眼中的憤怒與疑惑早已不在。兄弟?展汐皺眉頭開始回想,除了翔月,她沒有一個兄弟是在軒轅門裏做事的!

與軻煜那麽相似的人……清瘦的背影……落崖……肖魄的墓……

肖魄?!

霍然一驚,展汐如驚電般抬頭,一臉的不可思議:“兒時的兄弟?難道你是……”

輕輕一笑,男子纖長的手覆在麵具上,將其慢慢摘下。長發垂下,燭火搖曳,映得那張長年不見光的臉更為蒼白。挺拔利落的眉目,薄薄的嘴唇,熟悉的五官,將展汐生生擊擊入無底深淵。所有的回憶一霎那湧入腦門,換來的,是一片空白。

白玉麵具放在桌上,刺眼的鮮紅條紋,輕輕的聲響,終於起讓展汐回歸現實。

蒼白溫和的笑容掛在臉上,男子看著麵色震驚的展汐,語言一如既往的輕柔而平緩,仿佛在與一個常見麵的親人說話:“不認識我了嗎?展悅風。”

仿佛坐在自己的麵前是個怪物,展汐不禁往後縮了縮身子,手指死死拉住被角,全身如風中殘燭般無法自製的顫抖起來。琥珀色的瞳孔中映

出男子蒼白俊美的麵容。她甚至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自己現在應該考慮該怎麽逃出去。魔刀主人,卻隻是定定看著眼前的男子,神色恍惚。一霎那,展汐臉上浮現出了乍驚乍喜的神色,聲音顫抖著開口:“肖魄……”

軒轅門,月光朦朧,月光下,所有一切都在無聲的變化。同樣是星宿堂,白虎堂內也有一位客人。

“如你所見,展汐現在在玄武堂。”接到了探子傳來的消息,黑衣白虎佩服地看著坐在藤椅上悠然喝茶的女子,頷首道:“一切,如你所料。”

“那是當然。”得意地一笑,上官珊諾語氣卻陡然冷卻,“接下來,應該派人去看看碧連天那邊。展汐被囚,她也應該知道了吧?可不能讓她壞了計劃!”

淡淡笑著,白虎輕舒了一口氣,眼中冷光閃爍:“如此看來,所有的一切都要開始了。”

“是啊!”起身望向窗外,濃重的黑夜映入青衣女子黑色眼蛑,宛如吞噬一切的深淵。

所有的計劃能否順利就看今晚。這個勾心鬥角的江湖,陰毒險惡的軒轅門,身陷於黑暗中的人。唯有兩人,站在黑暗的盡頭,將一切盡握手中。

輕彈劍身,步光劍發出一陣龍鳴,劍如月色,亮如秋水。

褐色的傷疤霍然入目,橫在左胸,如藤蔓般覆蓋男子白皙的皮膚。這道並不嚴重的傷口,卻讓展汐不禁捂住嘴低聲尖叫出來。

發白的指尖觸摸到那道傷疤上,凸起的質感,讓那隻握過魔刀的手無法自製地顫抖起來。狹長的傷口,一看便知是劍所傷,而且正中心髒位置。對手出招很快,從前胸到後背,傷口完全吻合,看樣子是一劍貫穿了身軀。卻不知這樣的致命傷,這個男子是如何逃過的。

褪去上衣的男子,看著坐**觸摸自己傷口的女子,臉上,卻是毫不在乎。反而是展汐,看慣各種殘忍的傷口死狀,卻被這道劍傷所擊倒。仿佛這傷不是長在男子身上,而是在自己心裏結成了繭。一圈一圈,將自己纏繞得無法呼吸。

女子漸漸慘白的臉在燭光中顯得格外青白,仿佛掙紮了許久,展汐才低低吐出一句話:“是翔月給你留下的麽?”

“是啊!”微微一笑,肖魄眼中沒有一絲的傷心與不甘,隻有深不見底的惘然與無力。

胸前的手指**了一下。雖然早已知道答案,但從那個人口中再次確認,展汐心中還是有著忍不住的疼痛。偏過頭,展汐閉上眼,再不忍視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稍稍平撫了一下情緒,展汐看著一旁的燭火,問道:“你既然沒死,又為何……為何要詐死?你知不知道翔月這十年是怎麽過後?你知不知道翔月這十年來所受的煎熬?你又為什麽會出現在軒轅門……”

麵對責問,肖魄反而微微笑了起來:“你果然還和以前一樣啊!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又是怎麽過來的?”

“什麽?”似乎沒有明白肖魄的意思。展汐轉過頭,看著那張經曆十年依然未變的臉,眼神卻漸漸變得模糊。

不敢看他,明明那麽想見他,可是還是不敢看他……兒時的兄弟,最關心自己的人,自己的朋友……如今看上一眼,卻感覺到是那麽的虛無縹緲。

披起上衣,肖魄起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揚起了一抹稍縱即逝的笑容:“也難怪你不知道,連翔月都不知道我的過去,你又怎麽會知道?”身後的人似乎知道他會說下去,並沒有發問。而他也沒有遲疑,深吸一口氣,肖魄纖長的手指握著窗沿,曼聲道:“知道九年前古家滅亡的

事嗎?那件事,我也參與了的。”

“什麽?”床榻上的展汐驚住,十指扣緊了被單,“肖魄!”

沒有回頭,肖魄漫不經心地敲著窗台,冷笑著:“這些事,我想也應該告訴你了。”

一如既往的溫和語氣,訴說著數十年的風雲變幻。男子口中的話語中沒有大起大落的情感,如同清冷的夜風,吹散遮蓋在眼前的迷霧,卻露也迷霧盡頭慘烈的真相——

展悅風,知道我為什麽姓肖而不姓古麽?因為我不是古家的人

我們肖家也算是個書香世家,但我父親卻獨獨喜歡練武,並且略有小成。可是他卻與當時的江湖人士為伍,為了追查一個魔頭,而不顧一大片家業,與那些江湖結盟。當時的那個魔頭已經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但他的武功,卻絕對不能忽視。也許就是因為那樣的武功吸引了大量的人吧?很多人都在找那個魔頭。終於,那些武林人士們查找到了有關那個魔頭的一些線索,正要繼續追查的時候。那個魔頭的朋友卻出手打亂了他們的計劃,父親的盟友全被殺了。而我們家,也被滅門。

真是好狠啊!就因為我父親對那個魔頭出言不遜。我們整個肖家,我所有的親人,全都被殺了。還記得那天,血流滿地啊!真的是殘忍至極!我年幼的妹妹,都沒有存活!所有的人,一個個在我眼前倒下,那些溫熱的血,濺在我臉上,也深深烙在我心底!

你是知道那種感覺的吧?展悅風。看著自己親人紛紛慘死在自己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你是知道那種痛苦的吧?當時我就想,也許肖家,就要亡於這場災難中了。我拚命的抵擋著那些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身上全是傷,我想,也許我也活不下去了吧?可是,正當我心死如灰時,那個魔頭的朋友,那個男人卻下令帶我回去。

我被抓了回去,也許是因為資質驚人,那個男人沒有殺我。但是為了控製我,他給我下蠱,妄想用蠱來操縱我。可是怎麽可以?我怎麽會為我的仇人效命?肖家上下五十六口人全都死在他的手裏,你說,我怎麽會為他做事?

他給我服下的,全是南疆一帶最為隱秘的蠱毒。我很清楚他想要做什麽,他想讓我成為他的殺人工具!可是我不得不服下那些毒。因為隻有服下了毒,他才教我練劍。好在那些蠱毒要隔一段時間才發作,我就趁那個時間找來蛇、蜈蚣、蠍子、蜘蛛、蟾蜍,讓它們咬我,以毒攻毒啊!你知道那種疼痛嗎?每天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傷口,不讓那個男人看見。就這麽每月一顆,一直服了整整一年,他以為我真的迷亂了神誌,真的隻會聽命於他了。他便開始教我更為高深的武功。那些日子,我忍著傷痛拚命的練劍,就是為了等待機會報仇!這一等,就是四年。

四年後,我遇到了碧連天。那個時候我也遇見你有三年了。我打聽了有關碧連天的一切,知道了我和她有著共同的願望。於是我便與她合作,那時,我就已經加入軒轅門了。

後來,碧連天的另外兩個幫手,青龍和白虎開始追殺那個魔頭。而我卻繼續呆在仇人家裏幫他做事。也許是怕養虎為患,他還是派人來殺我。我便死在了那個家族裏最厲害的孩子手中。

死後的那一年,我祭日的那天。碧連天靠我收集到的情報,聯合南疆神雨一族,鏟除了我仇人的家族。

說到這兒,你應該已經了解了吧?我仇人的家族,就是血族古家。滅古家的凶手,是碧連天。而遭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那個魔頭。而那個魔頭,就是你師父——展易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