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死去了已有一個月,所以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上官珊諾一手後著口鼻,另一隻手卻不停的翻動著屍體。

“是用劍高手沒錯。但這是個女人,根本不是青龍!”上官珊諾皺起眉,看了看身旁一臉愁容的白虎,手在死者臉上摸索著。手指突然一頓,上官珊諾默默不作聲的從死者臉上掀起了一張麵皮。麵皮揭開,卻讓兩人不由得一驚。

“朱雀?”白虎瞪大了眼。一臉的驚訝。上官珊諾站起來身來說道:“看樣子朱雀早就被識破了,那跟著祭祀隊伍的那個朱雀又會是誰?”忽然像是像是想起了什麽,上官珊諾一抬眼問道,“高越在哪裏?”

“我派他跟著祭祀隊伍去支援展汐了。不過門內的人的似乎真的太少了。門主帶去了近兩百人,那麽門內現在應該有三千人才對,怎麽隻有一千多人?”白虎微微斂起劍眉。

青龍的屍體變成了朱雀,早上那個隨意外出的丫鬟,不見了的高越,消失了的兩千餘人……

“糟了,難不成碧連天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朱雀已經死了,而落崖的碧連天和朱雀則是高越和真正的青龍?”

上官珊諾一連串的疑問,天疑道出了他們兩人最擔心的問題。碧連天為了複仇可以不顧一切,那麽為了殺掉展汐,她也可以不顧軒轅門。那麽餘下的兩千人恐怕被調集到落崖沒了埋伏吧?那展汐該怎麽辦呢?

“馬上去落崖叫展汐回來!”上官珊諾驀地轉過身對一旁的一下屬吩咐道。就算是魔刀主人隻身對付上千根本就不可能,但是憑展汐的輕功,全身而退也是有可能的吧?

然而還沒等下屬得令起身,就有一人急急闖了進來:“稟堂主,七大派的人手持江湖令趕來了。”

“什麽?”幾乎是異口同聲,白虎和上官珊諾同時驚詫道。碧連天竟然派了七大派人作為援手,果然還是小瞧了那個女人啊……這麽一來,自己不僅不能支援展汐,反而會被扣上叛亂者的帽子。那麽江湖上的矛頭便是指向自己了吧?

“去叫展汐回來,就說碧連天還在門內,七大派的人也來了。”驀地有平靜的聲音偉入眾人的耳中,已經平定了情緒的上官珊諾轉向另一名下屬,目光掠過還在皺眉深思的白虎,女子連忙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遞了過去,“帶上這個根據地圖去幽竹林找前任朱雀和青龍,告訴他們軒轅門派去落崖圍剿展汐。“

身旁按倒劍而起的白虎,正要下令強攻,在聽到女子一番話後卻驀地愣住了。察覺到男子震驚的目光,上官珊諾似乎從胸中發出一聲發歎,聲音中已有了掩飾不了的疲憊與苦澀:“哎!休怪我心狠,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落崖那邊斷然不能放手,否則那兩千人一回到軒轅門內,一切就白費了。就讓他們拖延一下時間,也算是幫汐兒吧!”

沒有再說什麽,恢複了鎮定的白虎定定看了看眼前這個朝夕相處的女子,低聲道:“我失去應付一下七大派那邊。”

還是擺脫不了麽?明明選擇了歸隱,然而命運卻讓那兩人想逃也逃不了。重歸血色與殺戮之中,終究是逃脫

不了的結局。隻是展汐該怎麽想呢?

走下埋葬眾多屍體的軒轅門後山,黑衣男子才發現沒有絲毫溫暖陽光的天空時卻亮得刺眼。

冬至一到,天氣便冷得不成樣子。紅衣女子挽著鬆鬆的發髻,又往一旁爐火中添了一把柴,火“滋滋”地舔著壺底,壺中的酒尚未溫好,但酒香已四處彌漫。不知道是不是等了太久,紅衣麗人倚著窗,微微歎了口氣。

今日是軒轅門主祭祀的日子。如果沒猜錯的話,白虎和上官珊諾絕不會放過今天這個最好的機會。江湖上是否又要移主了呢?

“咕嚕嚕”,壺中的酒漸漸沸騰起來,發出沉重的聲響。古翔月這才回過神來,將酒壺小心翼翼地提到了一邊。雖然隔著帕子,但還是能感覺到灼手的溫度。手指撫摸著耳垂,紅衣女子不禁苦笑了起來。這雙手上曾流過多少鮮血,有過多少傷口。現在終於能放下血劍細細溫酒。這樣閑適的生活,恍然間竟如夢般過了近一年。

竹屋廳中匾額的下方,臥著兩把長劍,放在供台上,似乎很久都沒有動過了。

沒有殺氣與血色的纏繞,斷月,醉痕兩把神兵利器也都褪去了鋒芒。那麽風血刀呢?上麵的亡靈是否越來越多了?

還是無法完全將一切拋之腦後,就算反複叮囑自己一切都過去了,什麽都不要再想了。可是還是會忍不住留意有關那個人的訊息。就算仇恨抹滅,血脈破碎,那些刻骨銘心的感情還是會時不時扯動神經。於是,有關你的一切,又都深刻起來。

快一年,斷月劍也在這般閑適的生活裏散去了殺氣。可是自己真的會就這麽悠閑下去麽?恐怕下一次拔劍就是為那個人吧?展汐,展汐,我們終究都逃不過彼此。

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女子纖細的手指撫過供台上一把長劍,有隱隱的歎息聲滑落。

歎息聲尚未散去,耳邊就有細細的琴音嫋繞。

枯黃的葉子在風中舞蹈,院落中的白衣男子低眉調琴,撫平了所有的愁悶。仿佛是千年不變,那樣的容顏,那樣的琴音,那個人,永遠會在自己疲憊迷惘時出現。

思月調,思月調,從兒時到如今,都一直響在耳畔。肖魄的笛,展汐的簫,軻煜的琴,那些愛自己的人即使去了,可感情還在延續,自己又有什麽不滿足呢?就這麽靜靜相守便好。

男子抬起頭,深湛的瞳孔中,是女子揚起臉舉杯淺笑,相視一笑,今生如此,夫複何求?

如果生活是這樣,讓曆經艱辛的兩人得以平靜又該多好?然而眉目焦急的白虎堂下屬帶來的消息,讓溫馨的畫麵瞬間瓦解。

“兩位是否要去全憑你們定奪,這是上官姑娘吩咐在下交給你的,事態緊急,在下先告辭了。”將懷中一物遞交給紅衣女子,黑衣男子飛快地消失在竹林裏。

玉佩靜靜躺在女子手心,卻抑製不了那雙手的顫抖。這塊從白虎那裏贏來的玉佩一直帶在展汐身邊。古翔月所知道的是展汐在身處落崖,軒轅門兩千多人也在落崖。而那二千多人的厲害,曾經身為朱雀堂主的她自然十分清楚。

然而她不知道的卻是上官珊諾已派人召回展汐,而這塊玉佩在一個月前展汐已經托上官珊諾交還給白虎,而現在卻由上官珊諾托人交給她,來證實展汐處境的危險。

如果是一年前,她肯定已經不顧一切地趕到展汐身邊。但是現在,在正要進屋拿劍的刹那,她卻遲疑了。

軻煜怎麽辦?那個為了她而舍棄了一切的男子,他又該怎麽辦?自己的性命可以不要,但軻煜的呢?他辛辛苦苦為自己建立的幸福,還是要讓自己親手打碎麽?

就像是十多年前接到殺肖魄的任務,就像是幾年前選擇加不加入軒轅門,生命裏的再一次選擇,卻一如繼往帶給她迷茫與痛苦。一邊是自己畢生的至交,一邊是自己愛的人,都是為了自己而付出了巨大代價的人,卻不得不要舍棄一方。究竟孰輕孰重?

耳邊有風聲傳來,古翔月一抬手,便接住了某樣東西。手心裏傳來的冰冷質感,讓她不由為之一震。

竹葉飛舞的院落裏,軻煜持著醉痕劍望了過來。笑容舒展在男子絕美的臉上,話音也如同春風拂來:“走吧!也該動動身子骨了,展汐那丫頭沒了你可不行呢!”

凝望著男子的笑臉,古翔月也微微笑了。這樣也好,生或死,有了他在身邊,自己也不會再害怕。握緊手心裏的那枚玉佩,古翔月的目光一瞬間堅定如鐵。

血,隔開了她的視線,布滿了白色的衣裳。然而持續戰中,敵人不僅僅隻是百餘人那麽簡單。軒轅門的精英,足夠成為魔刀主人的巨大威脅。已經在防守中很難尋找進攻的機會了,無數刀劍都希望飲到自己的血。每一個轉身,出手都必須要隱藏所有的空門。混亂的戰場,沒有人注意到一襲黑衣在不遠處縱身下馬,飛快地掠進人群。

“轟!巨大的聲響從身側傳來,爆炸產生的氣流,甚至讓展汐都連退了幾步。然而目光掠過前方數丈寬的空地,展汐不由得舒展了眉頭。白虎終於派來支援了。

也不顧此時展已恢複了女兒身,混亂中黑衣男子悄悄貼了過去:“展公子,七大門派圍攻軒轅門,白堂主已經支撐不住,望你速歸。至於這裏,上官姑娘說了,隻要抓住碧連天,便能控製這裏!”

“是要放棄這裏麽?”對話之間,風血刀已閃爍了六次,而展汐也退後了六尺。揚眉冷笑,白衣女子指間一揚,把從對方身上摸出的彈藥彈出。銀色的彈丸在半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高越一看,足下早已發力,躍出那數大平地。頓時煙霧彌漫,顧不得耳邊下屬的慘叫,男子蹙眉抬頭,眼中一襲白衣如驚鴻般掠出向遠處。

飛身上馬,頭也不回地揚鞭飛奔。身後的落崖和敵人漸漸模糊,滿心擔憂著軒轅門的展汐絲毫不知落崖的另一端,幽幽竹林裏一白一紅兩道人影如閃電般踏入血惺的戰場。

就是是這麽輕易的錯過,便眼就了展汐一生的苦藥,離別與生死,在三人中間隔開,劃出了永遠的屏障。

一心隻擔心軒轅門裏那兩個人的展汐,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就隻是回頭與否的問題,卻已成為了生與死的距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