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景初轉頭撞入了一泓深不見底的眼波之中,表情一怔,聲音頓時戛然而止了。

四目相對,陸湛沉無聲地挑了下眉,神色裏帶著顯而易見的困惑。

“怎麽了?”無奈地扯了下唇,他輕輕在景初的頭頂上揉了下。

略帶幾分寵溺的動作,讓景初產生了一種被當成小孩子的錯覺。

驀地,心裏越發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了。

其實她的心裏很清楚,在外人麵前的很多舉動,陸湛沉都不是發自真心的。

畢竟,他們在一起才多少時間?

而且第一次決定在一起的時候……說難聽一點就是被利益捆綁著。

“我……”深吸了一口氣,景初鼓足勇氣的跟眼前的男人對視著,“你可以告訴我,冉溪口中的蔓蔓姐是誰嗎?”

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陸湛沉湛黑的瞳眸陡然一縮,臉色頓時變得黑沉了下去。

將她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景初暗自在心裏自嘲了一聲。

果然是白月光……

否認,依陸湛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性格,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反應?

“景初……”

陸湛沉開口的時候,手機頓時響了。

看向來電顯示的時候,他眯著眸子,臉上的神色越發顯得晦澀了。

“我有點事要處理,在前麵下車。”陸湛沉握在手機上的力道緊了緊,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道,“一會讓司機送你回家。”

目光不經意落在了景初有些黯然的側臉上,遲疑了下,陸湛沉輕輕用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下,微啞著聲音的安撫著:“景初,我們之間有言在先。”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可能違背自己的諾言。”

這意思是……就算白月光回來了也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嗎?

“我知道,是我在庸人自擾了。”景初揚起了一抹笑臉,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你放心去處理事情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司機緩緩靠邊停下。

陸湛沉下了車,徑直走向了早就等待其中的商務車。

景初靜靜地看著,一直到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眼底的神色黯淡,就連臉上的表情也一點點垮了下去……

陸湛沉回公司的時候,陸父已經在辦公室裏等著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夜色,隱秘在夜色之中的身影被蓬勃的怒意縈繞著。

“爸……”

陸湛沉開口的時候,黑沉著臉的陸父抬手將煙灰缸甩了出去:“別叫我爸!陸湛沉,你之前是怎麽答應我的,現在又是怎麽做的?”

煙灰缸直朝著額頭而來。

瞳眸一閃,陸湛沉直接偏頭閃開了。

煙灰缸從他的臉側擦過,重重撞在牆上之後,四分五裂地碎了。

“爸,你專程找我回來就是因為陸祺蕭的事?”眼眸裏劃過了一抹無奈,陸湛沉用手指在眉心上揉按著,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

“你爺爺的身體不好,你還把祺蕭送出國。”說到這裏,陸父嚴肅著表情,怒氣騰騰地道,“祺蕭要去的那個地方有多混亂,你不知道嗎?”

“萬一到時候他趕不回來見你爺爺最後一麵,你就是家裏的罪人了!”

其他幾房人在背地裏搞的小動作,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隻是,在國內的時候,他們還可以關門打狗。

陸祺蕭一旦出了國,那不是家醜外揚了嗎?

到時候外麵要是傳出什麽閑言碎語,對陸湛沉的名聲也不好。

之前,陸湛沉一直處理得很好,怎麽這一次突然……

頓了下,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由上至下的將陸湛沉打量了一番,厲聲的責問著:“我問你,祺蕭被送出國的事,是不是景初慫恿的?”

“爸,你不要胡亂攀扯,這件事跟景初有什麽關係?”陸湛沉用力將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冷聲的道,“爸,我知道你心裏不喜歡景初。”

“不過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要是你看不順眼,以後少見麵就是了。”幽幽的目光在陸父的身上流轉了一圈,他一字一頓的強調著,“我不希望你到景初的麵前說三道四,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陸父一窒,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神色微閃著的翕合著唇,有些欲言又止的。

“爸,我知道,你一直都覺得爺爺偏心我,對其他人不公平。不過……”輕嗤了一聲,他的話鋒一轉,冷冷的道,“當年媽去世的時候,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找一個算命先生說我晦氣!”

“留在家裏隻會妨礙他們運勢的時候,對我公平嗎?”

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陸湛沉的眼尾輕揚著,神色裏帶著揮之不去的嘲弄:“我在姑奶奶家裏受的罪,你真的毫不知情嗎?”

問話的時候,陸湛沉一步步逼了上去,語氣有些說不上來的咄咄逼人。

冷不丁的被一哽,陸父抿了下唇,臉上的表情有些乍青乍白的。

見狀,陸湛沉繼續道:“爸,我不知道你千方百計的阻止我自保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這麽多年了,你應該很清楚,生在這樣的家庭,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從始至終,陸氏集團掌權人的位置隻有一個。”將雙手背在身後,陸湛沉嚴肅的繃著臉,語氣裏帶著不容置喙的道,“他們在背後搞這麽多小動作,我沒有弄死陸祺蕭,已經夠心慈手軟了。”

“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裏,要是陸祺蕭在國外鬧出什麽事的話,隻怕沒命回國了。”

“湛沉,我不是想要阻止你自保,隻是……”陸父深深歎息了一聲,“你媽還在的時候說過,她別無所求,隻是希望你開心快樂。”

“湛沉,我不希望你被利益所累,失了本心。”

深不見底的目光自陸湛沉的身上劃過,他轉頭看向了落地窗外,喃喃的道:“要是哪一天,你因為利益做出手足相殘的事,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跟你媽交代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用手捂著嘴咳嗽了起來。

陸湛沉有些於心不忍,三兩步的上前用掌心在他的後背上輕拍著:“爸,我知道了,我……”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的神色突然僵在了臉上。

下一秒,他牢牢攥住了陸父的手,強行將掌心攤開了。

掌心裏的殷紅有些刺目。

“你吐血了?”他厲聲責問著,就連聲音都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怎麽回事?你去醫院裏檢查過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