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風起

觀海台上,鴻鈞柱下。

在遠近路過的淩霄宗弟子不時會往這裏瞄來帶著異樣的目光裏,沈石孫友和鍾青竹三人都是沉默無語,過了好一會之後,或許是對這有些壓抑的氣氛覺得難受,孫友第一個開口,幹笑了一聲,道:“石頭,我們都是信你的,而且我看你平日與鍾青露關係也還不錯,怎麽可能會像傳言中說的那樣什麽死纏爛打了?不過這謠言一件件說得跟真的一樣,你知道是誰在背後編排你麽?”

聽到孫友說沈石與鍾青露關係還不錯時,鍾青露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但神情並沒有什麽變化,而最後當孫友問沈石這謠言從何而起的時候,她也是露出傾聽神色。

沈石沉吟片刻,淡淡地道:“昨日在場之人隻有四個,除我之外,青露沒道理會說這種話,那麽這謠言的源頭起來的,怕是隻有鍾家和那位靈藥殿的吉安福吉師兄了。”

“吉安福?”

孫友與鍾青竹同時開口說了一句,不同的是孫友是帶了幾分疑惑,看來並不認識此人,而鍾青竹的神情則是有幾分驚訝的樣子,目視沈石,道:“他怎麽會去了鍾家?”

沈石緩緩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當時在場的就是這幾個人。”頓了一下,他忽然眉頭一皺,若有所思地道,“說起來,往日我見過幾次這位吉師兄,似乎他對我的態度都不甚友善啊。”

鍾青竹一怔,道:“這是為何?”

沈石想了想,剛想說些什麽,但看了鍾青竹一眼卻是欲言又止,隨後搖搖頭淡笑一下,道:“誰知道呢,或許是我什麽地方得罪了他也不一定,發正事情就這樣罷,謠言終歸還是謠言,止於智者,隻要我不去理會,過一段日子也就平息了。”

孫友與鍾青竹也是相顧默然,眼下無憑無據的確實也沒什麽更好的法子,隻能這樣處置,算是吃了一個啞巴虧吧。孫友歎了口氣,憤憤地道:

“那鍾青露也真是的,出來隨便解釋兩句不就什麽都清楚明白了,幹嘛不說話?”

沈石本來正是轉身,聞言身子微微頓了一下,嘴角卻是掠過一絲苦笑,倒是鍾青竹一直凝視著他,在這時遲疑片刻,卻是走到沈石身旁,道:“或許是青露姐這兩天遇到什麽要緊事,分不開身,並無其他意思也說不定。”沈石笑了笑,對著鍾青竹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卻是多看了她幾眼。

鍾青竹被他凝視著忽然覺得有些莫名的緊張,臉頰沒來由地紅了一下,隨後低聲道:“你這樣看我做什麽?”

沈石微笑道:“我回山這些日子,看你比當初在青魚島上我們剛見麵時自信矜持了許多,心裏本想著你變化很大。可是現在看來,你心底還是跟以前我認識的那個女孩子一樣,很是為其他人著想啊,特別是很照顧青露她的。”

鍾青竹貝齒微咬紅唇,隨後嫣然一笑,清麗動人,卻是沒有再說什麽。

接下來的日子,沈石便一直在金虹山上住著,除了每日固定的修煉與符籙功課外,他也會每日抽出一兩個時辰去書堂那邊翻閱一下古籍書卷,除此之外,他還一直記掛著小黑身上那些詭異而消失無蹤的靈草,很是想了一些法子,琢磨著坑蒙拐騙地向從小黑那裏騙一點出來。

一想到或許小黑身上藏著有十幾座山嶺無數的靈草,其中甚至還可能有最高品級高達五品的珍罕靈藥,從小到大就在商鋪裏長大的沈石真是心癢的不行,抱著小黑很是下了一陣工夫。

隻是不知是不是得了龍族血脈饋贈的緣故,小黑看起來居然比從前聰明了不少,以前一兩顆靈晶就能輕易搞定的事,如今這頭豬居然一點都沒有再上當的跡象了。任憑沈石如果軟磨硬泡,小黑居然還是威武不屈,每日裏要麽呼呼大睡,要麽在山穀林間撒歡玩耍,日子過得不要太舒坦快活。

不過幸好沈石最近難得的手頭寬裕了,有了那枚夔紋妖丹的進項,可以說如今這段日子是沈石開始修煉以來身懷靈晶最多的時候,是以他倒也不算太過鬱悶,最多就是笑罵幾句小黑,也就算了。

至於書堂看書那邊,這一段日子看了下來,沈石也算是粗略了解了書堂那裏的情況,隻是情況卻不是太好。倒不是書堂那裏有所阻擋,而是書海之中的書卷古籍,甚至比他原先所預料的還要更多了十倍以上。

沈石這一生之中,從未見過如此巨量的書卷被同時對方在一個地方,一眼看去茫茫無邊,當真便如滄海一般無邊無際。而書堂在收集了如此眾多書卷的同時,還擔負著收存保護淩霄宗許多道法神通秘笈的任務,而這些東西顯然又要比那些萬年之前誰都不看的破書來得要緊多了。所以書堂之下絕大多數人手,都是用在了看護本門重要書卷秘笈之上,至於其他的書卷,特別是天妖王庭時代的古籍,多數都是直接堆放在書架上,擺放整齊就再也無人過問了。

至於說什麽分門別類仔細分辨的,那是想都不用想了,別的不說,光是天妖王庭時代的古籍書卷在書海這裏便至少有三十萬冊以上,就算是修道中人博聞強記勝過凡人,但要沉下心來仔細觀看這些書卷在認真分類,也是一件極耗時間心血與精力的繁瑣累事,並且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誰有那份閑情逸致虛耗無數精力時間來做這無用之功?

所以沈石在去了書海兩三次之後,便基本上對通過這條路子想要找到有關黃明在萬年之前一些真相的可能性絕望了,如今不過是死馬當做活馬醫,每日裏過來隨便看看,也算是日後對顧靈雲有個交待。

本來這種日子也算平靜,看著頗有幾分與世無爭靜心修行的模樣,隻是沈石如此在金虹山上待了半個多月,卻發現自己的處境居然又有幾分難受起來。

原因無他,便是早先他們以為會很快平息的那個謠言,居然在這些日子裏非但沒有沉寂,反而是日益高漲甚囂塵上,越傳越烈,甚至還出現了更多更匪夷所思的版本。

別的不說,光是沈石聽到的傳聞裏,居然都有人傳說當日在流雲城中,金虹山某沈姓弟子奸惡狡猾,垂涎鍾家小姐美貌,竟然是意圖逼奸,然而逼奸不遂鍾女歸家,此**徒竟然直追彼家,如此才有了後頭種種嗬斥驅趕的事情。

傳言傳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有些匪夷所思了,哪怕就是親口告訴沈石的孫友,也是當做一個笑話一般與沈石笑著說的,隻是身為當事人的沈石,卻是鬱悶之餘,一點都笑不出來了。並且在這中間還有另一件事,就是鍾青露經過這麽長時間,居然還是一直不曾露麵,有人說她是在煉丹,有人說她是在閉關,更有人煽風點火說是鍾家大小姐心靈受創不敢見人,如此種種,卻是從另一方麵也增長了謠言的氣勢。

到了最後,就連孫友都有些擔心起來,偷偷對沈石說道:“要不你還是下山去待一段時日再回來吧,隻要你不在,這謠言無人可指,或許就會自行平息下來。”

沈石思索之後,也是同意了孫友的說法,隻是心裏這份鬱悶那真是不用提了,在孫友麵前很是抱怨了一陣,尤其對那位吉安福吉師兄大為惱怒。

孫友卻是奇怪,道:“前些日子你不是還同時懷疑鍾家與吉安福兩人麽,怎麽現在就隻剩他一個了?”

沈石淡淡道:“如果你是鍾連成,親生女兒被逼奸這種丟臉的事,會真的去到處宣揚鬧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嗎?”

孫友恍然,點頭稱是。

心裏為那位吉安福記上了一筆黑賬,沈石便收拾行裝,帶上小黑,徑直下山去了。

離開了金虹山,果然便覺得耳根清淨了不少,算算日子,似乎也快到了當日與顧靈雲約定的一月之期,那個神仙會私下組織的拍賣會沈石還是有幾分興趣的,便帶著小黑直接去了流雲城。

而與此同時,在流雲城神仙會高高在上的四樓書房裏,顧靈雲坐在那張舒適寬大的大椅上,手裏拿著一份卷宗紙張,正在凝神觀看。屋內除了她之外,就是巫大師坐在一旁,手上一盞清茶,正是輕輕品味著。

顧靈雲眉目凝看卷宗文字,細細看過一遍之後,顯示閉目沉思片刻,看向巫大師,道:

“這個月總堂那邊撥下的高品靈材還算不錯,與以往大致相當,但是妖丹數量卻是少了一些啊。”

巫大師放下手中茶杯,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如今鴻蒙主界高階結丹的妖獸越來越少,隻有在那些荒遠凶險的蠻荒絕地才有存活,又或是在更偏遠人跡罕至的偏僻異界裏才會多些,如此自然產量稀少。”

顧靈雲點了點頭,又瞄了一眼手中卷宗,目光在那一條條一行行的文字數字裏掠過,忽然間她像是發現了什麽,目光忽地一頓,卻是看到了其中某一個條目上,隨即聲音中帶了幾分驚訝,道:

“咦,這個月總堂撥下的幻虹花居然有十朵,比之前多了一倍啊。”她秀氣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仔細回想了一下,卻是轉頭對巫大師道:“我記得這幻虹花是四品靈草,功效用處都是很好,但一直以來都是數量稀少,似乎在產地上也有限製,所以向來不多,為何這個月總堂那裏卻突然多了這麽多?”

巫大師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不知。

顧靈雲沉吟片刻,忽然抬頭問道:“巫先生,這幻虹花是哪裏出產的,你可知道麽?”

巫大師這次倒是爽快地點了點頭,道:“知道啊,是血月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