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金虹山的人們
淩霄宗,金虹山。
術堂蒲司懿蒲長老最近的心情很壞,動輒便大發雷霆,誰要是一不小心惹到了他,或者幹脆隻是被他看到了不順眼的地方,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哪個家夥要是不識相還想分辨甚至反駁幾句,很多時候大家便能聽到在金虹山頭突然想起如炸雷一般的轟鳴聲,然後一個兩個或者是一群淩霄宗親傳弟子便會毛發倒豎灰頭土臉,狼狽萬分地抱頭鼠竄。
當然了,蒲老頭不可能真的會對自己宗門裏的年輕弟子們下重手,但是一個成名多年的元丹境大真人含怒出手,哪怕在他看來隻是略施小懲,也足夠一眾凝元境包括神意境弟子們喝一壺的了。
一開始其實也是有宗門長老看不過去,出麵來勸阻幾句,結果蒲老頭這次似乎動了真怒,誰來了也不給麵子,中間更是直接在金虹山頭當麵大罵,言語中涉及了多位在宗門裏位高權重的長老,包括一向甚得人心的丹堂長老雲霓和陣堂長老樂景山,冷嘲熱諷言語刻薄,讓兩堂弟子又驚又怒。
不過這一切在蒲老頭那天看到了路過的孫明陽長老後達到了高氵朝,他老早就對孫長老看不順眼了,那天正是勃然大怒的時候,看到孫明陽長老便是心頭火起,罵罵咧咧不說,說得自己火大了幹脆直接擼起袖子靈力暴漲,隨即天地變色烏雲蓋頂狂風大作龍吟虎嘯之聲直動天際,看起來像是不死不休的勢頭,把周圍走過路過的一大片淩霄宗弟子嚇得半死。
不過關鍵時刻,掌教懷遠真人終於是出麵,作為如今宗門裏唯一一個還可以讓蒲老頭有些許忌憚的人物,他好說歹說軟硬兼施地才將這個暴怒的老頭拉走。而奇怪的是一向性子剛正的孫明陽長老在那天居然並沒有對蒲老頭的挑釁做出正常的激烈反應,反而大部分時間隻是站在原地苦笑不已。
這麽大的事情當然迅速地在淩霄宗宗門裏引起了無數人的關注,隨即很多弟子們都發現這一次麵對術堂蒲司懿長老的突然暴怒,不止是孫明陽長老,還有好些位元丹境長老的反應也同樣的奇怪。麵對蒲老頭的責罵挑釁,勢力雄大的丹堂、陣堂都是選擇了沉默,如果再加上孫明陽長老所在的靈獸殿,等於說如今淩霄宗內如今實力最強的三處堂口居然是不約而同地對術堂的挑釁保持了退讓的態度。
這當然是多年未見的罕有之事,這世上的聰明人何其眾多,能夠進入淩霄宗這等四正名門的大門豪派的弟子更幾乎都是聰慧之輩,所以沒花多久時間,便有不少人暗中猜到或是關注到了前不久宗門裏一次沒多大動靜的弟子派出任務。
派出去的弟子都是淩霄宗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好吧,至少五個人中有四個都是出類拔萃的英才俊傑,剩下的那個不提也罷。但是問題就出在這一次本來是北上前往極北雪原鎮龍殿的普通拜會行程,出去了五個人,回來的隻剩四個人。
最笨最沒用道行最低平日裏存在感也最差的那個術堂親傳弟子,不見了。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並沒有人出來對事情做一個公開的解釋,本來麽,一個普通的親傳弟子,還不是特別出色的那種,當然不可能上升到要讓淩霄宗這種豪門大派全宗門都為其分心議論的地步。但是蒲司懿蒲老頭的反應這麽激烈,還是讓許多人感到驚訝。
除了失蹤的沈石,其他回到淩霄宗的四個年輕弟子,幾乎都是在很短的時間裏都被各自的師長禁足不出,不知道是單純地為了避開蒲老頭的怒火還是他們自己心中難受,但是從私下裏傳出來的消息來看,這四個人各自反應不一。
孫友是眾所周知的與沈石多年老友,此番回來周圍人便常見他長籲短歎,神色間多有怏怏不樂之色;反應最大的應該是鍾青露,短短一段時日中她似乎比平日便瘦了一圈,甚至還有丹堂中平日與她相近的弟子看到她偷偷哭過幾次;與這兩人相比,甘澤的反應應該是最正常的,除了偶有皺眉沉思怔怔出神除外,倒是沒看出有什麽更多的異常地方。
而四人之中,最神秘也最讓人捉摸不透的乃是陣堂出身的鍾青竹,因為這個清冷的女子在回到金虹山後,很快便自行閉關,將自己鎖在洞府中足不出戶,無論是誰都沒法看到她,所以也不知道她如今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
總之,這一場北上極北雪原的行程在淩霄宗內可謂是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但最後終究還是因為沈石在宗門裏的分量不夠重,聲望不夠高,術堂又向來弱勢且人丁稀少,就這樣隨著時間過去,慢慢地淡了下去。
然後,大家便開始慢慢地淡忘了這個人。
失蹤了麽,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人,議論幾句感歎幾聲,又有誰真正在乎呢?
但是還是有人真的在乎的。
記得他,關心他,為他擔憂,為他掛念,為他勃然大怒,為他痛心疾首。
這一天天光初亮,山林幽幽,蒲老頭來到了沈石洞府所在的那座幽穀之中,走過了落滿樹葉靜謐無聲的林間小徑,聽著遠處密林深處傳來的些許水聲,他站在了那座洞府前頭。
古樹老藤青翠如昔,隻是門前多了許多落葉,多日未曾有人打掃,顯得有些寂寞。白發的老頭站在那裏沉默地看著,過了一會,他伸手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
信中是熟悉的字跡,寫滿了一張紙,與信紙同時掉出來的還有一塊雲符,而一句句這些日子他已經看過不知多少次的文字,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
“丹田既毀,道行喪盡……”
“愧對師恩,無顏回山……”
“至此仙凡殊途,靈材無用,洞府中一切諸物,都交予師父處置,當不足以報師恩萬一……”
蒲老頭麵無表情,但手掌上青筋微微凸顯,身上衣衫無風自動,周圍山林樹木更是忽然搖曳嘩嘩作響,隱隱有龍虎風雷之聲。
仿佛下一刻,在他手上的這封書信與那塊雲符,就要化為齏粉。
(這兩天不在家,事情多,更新少一點。等回家了以後多更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