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奕珩打量了一下許鹽,沉默了。

廁所無人,時間都似乎停止了流淌。

終於,陸奕珩沉聲說:“你喝醉了。”

許鹽卻眼睛亮亮地看著他,說:“叫我鹽鹽!”

陸奕珩遲疑了一下,別開眼去,仍是說:“你喝醉了。別人還在等我們,快出去吧。”

說著,轉身就要去開隔間門。

“陸奕珩!”

許鹽忽然叫了他一聲。

陸奕珩身形一頓。

“隻給你這一次機會。”許鹽的語氣沒有方才那麽甜蜜了。

陸奕珩卻頭也不回地說:“在廁所裏呢,別鬧。”

說著,停也不停地出去了。

許鹽看著他,目光逐漸發冷,唇角卻是苦澀而譏誚的笑容。

喝醉了?陸奕珩又不是不知道,他今天滴酒未沾,全程喝的是玉米汁!

他的眼前忽然浮現起來時,他收到的季思羨的微信:

“要訂婚的事很有可能是真的哦,陸奕珩媽媽很喜歡高琳,對他倆的事特別上心。至於陸奕珩,就不清楚了。”

……

回去沒多久,飯局就散了,自然,陸奕珩送高琳回去,許鹽沒喝酒,自己開車回去。

一到家,他就上了直播。

他沒有開美顏,然而沒有美顏濾鏡下的他顯得更清秀精致,沒有了那種網紅的味道,反而更清純動人了。

“我太難了……今天告白失敗了。”許鹽一手扶著額頭,笑眯眯地看著鏡頭,就像一個喝醉的人,不知道該怎麽控製自己的表情,隻是,如若遮住他笑著的下半張臉,就會發現他那雙眼睛是一絲笑意也沒有的,全然是悲傷。

“我可能真的不值得被人喜歡吧?”許鹽有幾分心酸。

以前的他是個又呆又蠢的胖子,沒有人喜歡,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明明已經很努力地改變了,卻還是沒有人喜歡。

此時不是他固定的直播時間,但是還是有兩三百個粉絲在,見他這樣,紛紛發彈幕安慰他:

“鹽鹽你別這樣,我們都超喜歡你的!”

“就是,摸摸鹽鹽”

“鹽鹽這麽好,怎麽會沒人喜歡?”

“哪個沒長眼睛的渣女拒絕鹽鹽了?搶走鹽鹽就跑!”

許鹽看著彈幕,強笑了一下:“謝謝大家的安慰。”

“冷酷到底呢?金主爸爸快來安慰小妖精!@冷酷到底”其中一條彈幕提到了冷酷到底,別的人也都跟風一起呼喚起冷酷到底:

“@冷酷到底快來表白鹽鹽!”

“@冷酷到底鹽鹽很傷心,金主爸爸快來!”

“@冷酷到底”

不過冷酷到底畢竟也沒有來,許鹽知道,陸奕珩不會來的,他在送高琳回去的路上呢,說不定到了高家,還要上去坐坐,享受一會兒未來女婿的待遇。

許鹽最終還是下了直播。

那麽多人跟他表白,看著熱鬧,可是他的心總覺得好像更加空****的的無處安放了呢。

他躺在**,看著一室的黑暗,想了許久,還是發了一條微信給季思羨:

“我覺得是時候了。”

那邊的季思羨很快回複:“還沒到時候。”

“陸奕珩隻是跟我玩玩而已,他貪的是我的身體,在關鍵時候,他選擇的,還是正常人的生活,選擇的是利益,我太明白他了。”

他們會有甜蜜的時候,那是建立在不妨礙陸奕珩的事業和正常生活的基礎上,一旦波及這兩者,陸奕珩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

“那你就打算這麽離開他?現今他還理智,你都不足夠影響他!”

“哈哈,你錯了,季老師,我會讓他不理智的,我會讓他當夠一個渣攻。”

人的劣根性就是你越是喜歡他,越是黏著他捧著他離不開他,他就越容易厭倦你。

男人也很容易自以為是,以為對方一定會愛自己,絕不會背叛自己。

……

第二天的許鹽,趁著午休的時候去找了陸奕珩。

“陸總,手表還給你。”許鹽唇邊是得體的笑,平靜而自然。

陸奕珩抬眸看他一眼,又顧自己看文件:“送出去的東西我不會收回來。”

“我當初會錯了意,才收了陸總的東西,如今知道自己的位置,就有自知之明了。”許鹽執著地把盒子放到他麵前的辦公桌上,“我想,陸總的意思在昨晚也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陸奕珩直起身子,認真地看他,見他麵帶疏離,眼底卻是酸澀笑意,不由道:“給你就給你了,又不是什麽價值連城的東西。”

許鹽譏誚地低笑了一聲:“不是錢的問題,就算是一毛錢的東西,不該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陸奕珩似乎是被他這說法逼到了無處可去的地方,冷冷地說:“你還不明白嗎?是因為之前你得了抑鬱症,我補償你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許鹽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厲害了,像是抑製不住自己一般:“原來如此,那我倒是理所應當該拿了?”

陸奕珩看著他良久,仿佛在打量他,又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似的,好半天,才低下頭去,疲憊地說:“許鹽,我挺累的,你太難以捉摸了。”

“我難以捉摸?”許鹽被他氣笑了,“你說我難以捉摸?”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麽,也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嗬。”許鹽被他氣得話也說不出來,笑了一聲,過了好幾秒,才跟找回聲音似的,“你就好琢磨?你隔段時間換個曖昧的女人在身邊,鬼知道你到底心裏想得什麽?……行,陸奕珩,我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問你一句,你喜不喜歡我?”

說著,雙眸直直地注視著陸奕珩,目光像是一張網,絲毫不容他逃避。

隻是,那織成網的目光,分明帶著殷殷期許。

陸奕珩也回視他,他的眼裏有急切的意緒湧動著,似乎有什麽要衝破而出。

許鹽心如擂鼓。

他想,說吧,陸奕珩,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說你喜歡我,說你愛我,說你在十年後,真真切切地愛上了我,也打了十年前的自己一巴掌。

然而,直到目光避開,陸奕珩也沒說什麽,他甚至有一點哀求的意味,說:

“許鹽,你又在耍什麽花樣?”

許鹽笑了,點著頭,笑著說:“好,陸奕珩,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

眨了眨眼,眼底有些濕意,他緊抿住嘴巴,忍住一些湧動的感覺。

“你這個人,十年以來,從來就沒有變化過,為了自己高高在上的麵子,你可以在所有人麵前貶低我,說我惡心叫我滾;為了從眾,也可以在背後貶低我討好別人;現在,當然也可以享受貓捉老鼠的趣味,等老鼠真的屈服於貓的時候,就把它一腳踢開,你是高高在上的陸總,我隻是你的玩物,你享受的是征服我的樂趣,怎麽會喜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