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皇帝是好基友(二)

玉璧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兒,還未吐出,門已被人打開。

站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個男人。

塗脂抹粉,輕紗粉黛,像個女人的男人。

玉璧未吐出的一口氣頓時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皇帝趕緊側身替他拍背順氣,掩飾了那同樣震驚的內心。

男人開口道:“看來公子是有備而來,奴家便不打擾公子雅興。”說罷欲走,皇帝趕忙製止。

“不必,呃,咳!”皇帝假咳一聲,瞟了眼已憋紅了臉的玉璧,抬起扇子比了比,“子——正好來此一遭,可有——”

皇帝比劃的是身高,恰好比玉璧稍矮一些,那男人已明了這個意思,再看玉璧的眼神便帶上了同情。男人十分別扭地福了福身子,對皇帝道:“有的,公子請進屋稍待。”

男人走了,玉璧立刻轉身,卻已被皇帝扯住胳膊往裏拉,還直接給摁在了椅子上。

“你——你——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玉璧一張臉憋得通紅,指著皇帝道:“你還拉我下水!”

皇帝連忙安撫,“別急,事出有因。你聽我說。”皇帝瞄了瞄門外,低聲道:“前日東瀛使團來訪,明裏恭敬諂媚,暗裏卻氣焰囂張,竟獻了個極美豔的男子。我想著不要吧,怕被笑話,這要吧,若總晾著,也是被笑話。”

玉璧已沉下氣來,望著皇帝一本正經的臉思索道:“我好像明白了點兒……但你還是在拉我下水。”

“好好,就算是我拉你下水。誰叫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的朋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玉璧難道還能反駁?他隻有默默坐在那裏、陪著皇帝長見識的份兒,即使再後悔也沒有一點脫身的辦法。

此時,先前那個男子從門外走進,身後跟了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少年也是一身淺黃輕衫,柔柔弱弱地坐在皇帝旁邊,微垂著頭好似十分羞赧。男子已命小仆端上清酒小菜,合了房門,挨著玉璧坐下。

那少年偷偷瞄了眼俊美的皇帝,又瞄了眼臉色不善的玉璧,鼓起勇氣伸出手為皇帝倒了一杯酒,送至皇帝跟前。而那男子也已為玉璧倒了酒,端酒至玉璧手邊,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竟碰了下玉璧的手背。

玉璧左手一顫,移開些許,忍不住道:“喝酒就免了。”

皇帝瞧一眼玉璧,突然勾起唇角,伸手將身邊少年擁入懷中,眼神睥睨著玉璧,道:“我聞這酒也是香醇,莫要辜負這位公子好意,璧兒?”

這“璧兒”兩字從皇帝嘴裏吐出,簡直叫玉璧渾身起雞皮疙瘩,看著皇帝包含威脅的眼神又不敢反駁,玉璧隻得暗恨著將酒喝下。

突然玉璧一挑眉,道:“果真不錯。”說罷,他竟自己又喝了一杯。

皇帝見他麵色仍舊鬱悶,眼裏卻已含欣喜。再看桌上酒杯,心道:莫非這酒並無問題?於是便就著少年的手喝下一小杯。少年亦欣喜萬分,膽子大了稍許,竟與皇帝說起話來。皇帝也不避諱,隨著少年慢慢說開去了。

唯獨玉璧在一旁聽得火冒三丈,又不好發作。那什麽“我還是比較喜歡聽話乖巧些的孩子”,還有什麽“若得琴棋書畫皆通,似你這般,也不至於感到無趣”……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你要演,那我便陪你一起演個痛快!

這般想著,玉璧突然就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感到皇帝和那少年停止調笑,望了過來,便哭泣道:“少爺既已厭倦我,又何必留我在身邊?既有這般說辭,直接告訴我就好,我又不會撒潑打諢,黏著你不放。你不要我,那王公子李公子早已與我有意,總有願意留我之處。”

皇帝沒想到玉璧給他來這麽一手,被弄得有些發愣,立刻又反應過來,沉下臉道:“你倒是被我慣得膽子大了,竟敢跟我說這種話。你若有簫兒半分乖巧,我早就省了不少心!我看你就是欠教訓!”簫兒就是正被皇帝摟著的少年,被皇帝的突然發怒給震得顫了一下。

玉璧仰著臉,楚楚可憐又倔強不已,道:“我是沒有他乖巧,沒有他討你喜歡。既然今日來了,我倒要看看他怎麽伺候你,我就在這裏看著,得個機會好好學一學!”然後他徑直望向那少年,對他道:“你不必害羞,該怎樣做就怎樣做,伺候好少爺,我和少爺都有賞!說不定少爺對你滿意,替你贖了身,接進府裏,還能做我的主子。”

皇帝一眼瞪向玉璧,還沒發話,玉璧又道:“少爺可需我替您寬衣?哦,不了,這事也該他來做,我就和這位公子一起坐在這裏,不出聲,也不打擾。”然後他竟真的挽住另一個男子的胳膊,輕輕靠在他身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皇帝陰沉沉地瞪著玉璧,身體僵直。少年簫兒倚在皇帝懷裏,拿不準這人心思,卻已被玉璧那一句“贖身”給說動心。他鼓起勇氣,忽略心底的恐懼,輕輕扯了扯皇帝的絲綢衣襟,孰料卻被他一把推開,直接摔到地上給摔懵了!

玉璧也沒想到皇帝反應居然這麽激烈,直到被他拉著在夜風裏奔跑了好久,才大聲笑出來。玉璧捧著肚子大笑,倚著樹幹大笑,恨不得坐在地上捶地大笑!

皇帝卻居高臨下地瞪著他,手掌一攤,道:“笑個屁!解藥!”

玉璧仍自笑著,上氣不接下氣,從懷裏掏出個藥丸扔給皇帝,道:“你活該!”

皇帝吃下藥丸,暗自運氣,堪堪解去藥性,瞧著玉璧嘲笑的樣子,冷著臉道:“今日的確是朕活該。”

這話這語氣卻叫玉璧受到些微驚嚇,他收了笑容,小心翼翼地看著皇帝,道:“皇上,其實你要想了解龍陽斷袖之類,去找書看就好了,真不必去那種地方。不過我倒真想問你,說實話,你對此有沒有那個興趣?”

皇帝沉著臉想了一會兒,卻歎道:“朕向來隻喜歡女人。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和男人……”

“皇上,還是算了吧,你既然真不喜歡男人,何必要這個麵子。想個法子把人退了罷,別瞎折騰。”玉璧不禁道:“你現在難道沒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操心?家國政事,江山社稷,哪一個不比這個重要?”

皇帝瞧著玉璧嚴肅的表情,卻又笑了:“說的不錯。你倒也會演戲,朕都分不出你的真假來。”

玉璧沒有笑,反而更嚴肅地對皇帝說:“皇上,我跟你說的話句句屬實,為你做的事也都真心實意。也許我懷有某些目的,但我對皇上絕對忠心。”

皇帝笑著點頭,“朕知道你是故意得罪六扇門,也故意和南北地盤的人作對,你是想告訴朕,在京城裏你隻能依附於朕,所以不會背叛朕。”

可玉璧還是忍不住問道:“皇上信不信我?”

“信。”皇帝答得很爽快,玉璧便也相信了。

夏日的夜風還是那麽暖,吹拂著樹上枝葉,亦吹拂著樹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