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傷逝
那道綠色十分的快，快到讓金九齡沒有反應過來，蘇媚兒從地上站起，想要擋住那道綠色，可是眼中卻滿是絕望，她知道翠兒的厲害，知道翠兒的毒液多麽令人恐懼，也知道自己趕不上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當所有人屏住呼吸的一刹那就看到了地上的兩截綠色。
“翠兒！”容媽媽的嗓音變得尖銳，看著已經失去生命的小蛇滿是憤怒，“你！”
西門吹雪的劍沒有入鞘，他的劍，隻要出鞘，必定見血。翠羅的速度再快也及不上西門吹雪的劍。
“謝謝。”金九齡感覺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他知道自己是撿回了一條命，而這條命是西門吹雪幫他撿回來的。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給了金九齡一個眼神便繼續看著容媽媽。此時的容媽媽心中滿是憤怒和恐懼。原本是她占據了完全的優勢，可是現在情況成了大逆轉，她滿是憤恨，憤恨的是蘇媚兒的不聽話，憤恨的是公主沒有派更厲害的人來，憤恨的是他們擾亂了自己的地方，但是她最恨的是金九齡，如果不是他，蘇媚兒為她命是從，一切的源頭都是源自於他！
容媽媽是個聰明的女人，從目前的形式看來，她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今天不是進牢裏，就是命喪於此。二者選一，她當然是清楚自己選什麽了，隻要進了天牢，自己還能有機會被嫣菲公主救回來，而被她控製住的蘇媚兒還是會聽自己的話，死在這裏就什麽都完了，隻是束手就擒之前，她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殺了金九齡。
金九齡看著容媽媽：“認罪吧，容媽媽，我想你不希望被我強行扣走。”
“好。”容媽媽答應的倒是幹脆，她伸出纖弱的雙手，“需要上枷麽？”
金九齡搖頭，這裏的枷板都太重了，沒有現代的手銬方便，既難以攜帶，同時還會讓罪人受罪。可是，容媽媽的轉變也太快了，和之前態度大不相同，他轉頭看了陸小鳳一眼，對方也覺得容媽媽這麽輕易伏法有些詭異，示意金九齡小心。
花滿樓的眉頭從剛剛就沒有鬆開，他對於有惡意的人有一種特殊的感覺，而他的聽力更是靈敏的可怕的程度，微微側耳，他聽到了鐵器摩擦衣料的聲音，猛的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小心！”
今天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太多的變數，金九齡在聽到的第一時間就想旁邊躲去，而之後大家就聽到了密集的暗器發射的聲音和利器破空的聲音。待金九齡定睛一看，就被怔住了。隻見西門吹雪站在了容媽媽的前麵擋住了視線，待他走開的時候，幾人才看清，容媽媽發暗器的手被蘇媚兒抓住指向那棵妖異的花樹，樹幹上已經插滿了毒針，反射著詭異的藍色光芒，而容媽媽此時嘴角還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頸間有一道淺淺的血痕。
“你殺了她。”金九齡看著一臉冰冷的西門吹雪。
“她要殺你，我要殺她。”西門吹雪將不留一絲血液的長劍入鞘，“我本就是來殺她的。”
金九齡沒有在說什麽，因為他注意到，阻止了容媽媽的另外一個人蘇媚兒此時滿臉煞白，泛著不正常的青色。她搖搖欲墜的將容媽媽放倒在地上，自己則靠著旁邊的一塊假山山石穿著粗氣。
“蘇姑娘，你怎麽了？”金九齡趕緊走上前關切的問道，他心裏很清楚，這次的事情，她幫了大忙，雖然說聽著容媽媽的話她一直將蘇媚兒當做工具，可是時間長了終究會產生感情，他以為蘇媚兒此時的反常是不是一時之間情感波動太大。
“我沒事，隻是，隻是有些難受，金爺，你們還是趕緊走吧，一會兒公主見人沒回去複命還會派高手來的。”蘇媚兒抿了抿幹燥的唇說道。
金九齡一想也是，公主之前派來的人被西門吹雪解決了，時間一長自然會察覺到不對：“你說的是，你也趕緊和我們一起走吧。”
“不了，你們先走，我隨後會自己離開的。”蘇媚兒搖了搖頭，撐起身子準備離開，一旁的金九齡滿臉憂色的看著隨時會跌倒的她，滿心疑惑：“蘇姑娘還要收拾什麽東西嗎？不如躲過了這陣再說吧。”
“她不想和你一起走是因為她要死了。”從容媽媽身死之後就在她身上找些什麽的忘悠站起來說道。他之前就已經將整個容色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容媽媽藏起來的書和蠱，誰知在容媽媽身上也沒有找到。
“你受傷了？”金九齡以為是她剛剛在阻止容媽媽的時候被毒針射傷了。
“不，蘇姑娘，是中了蠱毒吧？”花滿樓想到之前容媽媽所說的蘇媚兒身體裏的東西，慢慢的開口了。
“美人就是聰明。”忘悠讚賞的看了花滿樓一眼，“她中的是子母蠱中的子蠱。子母蠱是苗疆很珍貴的一種蠱蟲，在兩人身上種下，種了子蠱的人完全受母蠱所有人的控製，而且，母蠱一死，子蠱必亡。”
忘悠的話是給蘇媚兒下了死亡通知書，而被一語道破的蘇媚兒也停止了離開的念頭，微微點頭露出一抹笑容：“這位公子想必是來找東西的吧。”
蘇媚兒本就是蕙質蘭心，看著剛才忘悠的舉動，又聽到他對於蠱蟲如此了解，自然曉得他是為何而來了。
“您要找的東西，書已經被媽媽燒了，蠱蟲一對用在了我和她的身上，還有一隻蠱王藏在她的發髻裏。”蘇媚兒被容媽媽撿到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記憶，而容媽媽又因為蘇媚兒服了子蠱，並不害怕她泄密，所以蘇媚兒自然知道她最重要的東西藏在哪裏。
一旁的令冬走到了容媽媽的身邊，從她的發髻中找到了一個十分精巧的小竹筒遞給了忘悠。“正是這個，蘇姑娘，謝謝你了。”忘悠知道，秘籍毀掉了就罷了，裏麵的東西青鳳都記住了，可是蠱蟲不僅十分珍貴，而且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其可怕的程度也是難以想象的。
“前輩，你救救她！”金九齡突然想到上次就是忘悠救了自己，一臉希冀的看著他。
忘悠搖了搖頭，臉上第一次出現無能為力的樣子，他並不是不想救，而是真的救不了：“這個蠱沒得解，一旦母蠱死亡，子蠱就會釋放大量的毒素，藥石無救，而且，毒性已經生效了。”
金九齡猛地回過頭，卻看到了蘇媚兒的唇角蜿蜒流下的血液：“蘇姑娘！”金九齡接住蘇媚兒倒下的身體，滿心焦急，希望她能撐住。
“金爺，沒有用的。”蘇媚兒漆黑的眸子裏完全是金九齡的影子，“我早就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天。”
金九齡對於蘇媚兒的感覺很複雜，他不愛這個女子，可是他感謝她，佩服她，他不願意讓她就這麽離開這個世界：“你撐著，會有辦法。對了，西門莊主，你不是精通藥理嗎？你救救她！”
西門吹雪原本沒有動，可是看著金九齡懇求的臉色，還是慢慢的走了過去把了把她的脈，用他依舊如冰雪一般的聲音宣布著噩耗：“無藥可醫。”
金九齡的心中覺的一陣冰冷，上輩子他走得早，不知道原來熟悉的人死掉回事這樣難受的事情，隻能雙手用力握著蘇媚兒的肩膀，似乎這樣就可以挽留住她的性命。
“金爺，你的懷抱真暖和……”蘇媚兒的眼中逐漸出現了懷念的神色，“初見的那一次，恐怕你已經忘了吧，可是我一直記著。那天我隻是想去透透氣，卻被人堵在了巷子裏，其實，媽媽給了我保命的東西，可是，你就那樣出現在我的麵前，擋住了他們，救了我。我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曆，你的背影看上去是那麽的高大，仿佛可以擋住所有令人不愉快的事情。這麽多年，隻有那天我仿佛看到了希望。”
庭院中，所有的男人都安靜了，隻是聽著蘇媚兒的訴說：“從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認命和活著，媽媽掌握著我所有的事情，後來，媽媽救了霧拾，我懇求媽媽讓她做了我的貼身婢女，努力的完成媽媽布置的事情，終於，終於沒有讓她和我一樣。金爺，我求你，我死了之後，請你一定要照顧她，她可是我疼愛的妹妹呢……”
金九齡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的，她以後就是我的妹妹。”
蘇媚兒聞言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金爺，你知道嗎？在看到你背影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之後畫舫上的相遇也是我讓霧拾悄悄安排的。”金九齡不知道該說什麽，救了蘇媚兒的那個人並不是他，可是他也是第一次，在這個一向優雅的花魁臉上看到符合她年齡的笑容。
“其實我知道，金爺是不會喜歡上我的，我是青樓女子，又害了那麽多人，我很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就好像黑夜和白天一樣，所有的交集隻有黎明和黃昏的一刻。”蘇媚兒平靜的說著，“金爺不必多想，我之所以幫著你，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愛慕和擺脫這種生活，您完全不要放在心上。”
慢慢的，隨著蘇媚兒的訴說，她的眼神也逐漸渙散：“金爺，這是我離你最近的一次了，我拜托您，我死了之後把我火化了吧，這麽髒的身子，還是燒了好。”
“蘇姑娘，媚兒！你不髒，你很幹淨。”金九齡的聲音有些哽咽。
“不，很髒，每天沐浴都沒法洗幹淨，就連，就連心都髒了，害了那麽多人。金爺，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啊？我的臉上是不是很髒？”
在場的人除了西門吹雪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而金九齡拿自己的袖子擦著蘇媚兒臉上的血，動作滿是輕柔小心：“媚兒最幹淨了，而且是我這一生見過的最美的女孩。”
“太好了。”蘇媚兒聽著金九齡的話露出笑容。
“金爺，我想回家，記憶裏，家鄉的天，很藍，花很美。金爺，我今天很高興，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天，太陽很明媚，我買的芙蓉糕，味道很甜很甜……”
“金爺，九齡，我喜歡你，媚兒，喜歡你……”終於，蘇媚兒停止了說話。金九齡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過了很久才慢慢的將手指放在了蘇媚兒的鼻前。
沒有呼吸，這個信息傳入金九齡的腦子裏，讓他渾身一震，低下了頭。
“金兄，節哀。”陸小鳳滿心不忍的看著金九齡，開口勸道。而此時，花滿樓聽到了一個聲音，再凝神細聽聽見了水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他很清楚那個聲音是什麽，是眼淚的聲音。
金九齡的這滴眼淚不僅滴在了地上，也滴在了花滿樓的心裏，他聽過很多人哭，大部分是酸楚，小時候失明的時候他也聽到過家人的哭聲，那是一種燒灼的感覺，而金九齡的眼淚，讓他感覺到了沉重，他突然明白了，一滴眼淚的重量是多少，這一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滿心的沉重中，金九齡此時的形象也悄悄的印在了記憶深處。
我寫的時候哭了——
和我一樣喜歡蘇媚兒的舉手！
賣萌打滾——喜歡我的文，就包養我的專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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