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嚇得不敢亂說話,拚命地給身邊的人遞眼色。
主管護師走過來,溫聲細語地解釋。
“陸總應該是沈醫生的朋友吧。”
畢竟,今天沈沐漓昏迷,是陸錚送過來的。
“她們這些人亂傳八卦,我會狠狠地處罰他們,陸總消消氣。”
陸錚的臉色依舊猶如黑雲壓城,語調裏像是淬著冰渣子。
“誰告訴她們沈醫生喪偶?”
主管護師有點尷尬,她也不知道啊。
倒是給沈沐漓打針的小護士鼓起勇氣,主動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亂說的,我隻是心疼沈醫生。”
“她兩個月前就因為流行病毒感染引起了心肌炎,平常都是她一個人看診。”
“三月五號她在家昏迷,若不是昏迷之前按下了求助鍵,隻怕……”
三月五號?
陸錚的心口像是被一根鐵棍狠狠地砸中。
是蘇雪落回來那天。
他的手機靜音,等空閑下來,手機有幾十個未接電話。
小護士捂著嘴,哽咽了。
“沈醫生資料上寫的已婚,但是每次都一個人,我提到她的丈夫,她就隻是掉眼淚,什麽也不說,太可憐了。”
其餘跟沈沐漓打過交道的護士也不由紅了眼。
“我覺得沈醫生以前肯定跟她丈夫很相愛,否則也不會一直走不出來。”
陸錚神色緊繃著,沒有再說話,轉身朝著病房的方向走去。
小護士們鬆口氣,又忍不住八卦。
“陸總不是在陪著蘇雪落嗎?”
“陪著女朋友那也能抽出時間來看朋友的。”
“我覺得,陸總跟沈醫生的丈夫應該是很好的朋友。”
“是啊,提到沈醫生的丈夫,陸總的臉色明顯變了。”
……
沈沐漓一個人躺在**,腦海裏回想著江妄的話。
出國培訓五年,看起來時間很長,但可以拜在國際名師門下,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
當初結婚,陸家就一直讓她放棄事業,但她不想在家庭之中失去自己,才堅守崗位。
直到是現在,碰上蘇雪落這個棘手的病人。
拋開兩個人的恩怨不談,蘇雪落的情況的確可以作為典型。
如果攻克相關難題,肯定能造福很多孕婦。
她無比渴望要一個孩子,自然更希望每一個孩子都能健健康康地來到這個世上。
忽然之間,她好像是就多了一層使命感。
出國培訓,不是為了逃離,是為了提升自己。
門再次被打開,她的遐思猛地收回,朝著門口看去。
陸錚手中拿著癟了的藥盒,神色好像是有點恍惚。
唯獨在抬眸看到她的時候,眼底的光才迅速聚集起來。
比起之前在休息室的劍拔弩張,如今的他像是收斂了尖鋒利刺,抹平了一切棱角。
藥盒被他隨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隨後,他坐在床邊,看著她手上的留置針。
三月六號,他陪著蘇雪落看醫生,也看到了相似的針頭。
當時她說什麽,說是幫實習生練習?
他怎麽會相信那麽拙劣的謊言。
醫院裏那麽多穿刺模型,怎麽會讓真人冒著風險當小白鼠。
“既然病了,就好好養身體,我讓陳媽過來照顧你。”
陳媽是奶奶給他們的保姆,但因為陸錚不怎麽愛回家,沈沐漓就將陳媽送回老宅了。
沈沐漓搖頭,“不用,我給徐千尋打電話了,她等會兒就來。”
陸錚心頭一梗。
她就因為那幾十個未接電話,所以遇到問題,第一時間想找的人就不是他了?
他隨手拽過她的手機。
“喂,你幹嘛!”沈沐漓想要搶回來,但她還在輸液,一隻手不能動,根本不是男人的對手。
她氣急,“你要看什麽,你又不知道我的密……”
話剛說完,就看到陸錚修長的手指輸入密碼,進入了主頁麵。
沈沐漓:“……”
他忽然笑了笑,“你有什麽我不知道?”
沈沐漓忽然有點泄氣。
密碼是他的生日。
亙古不變。
他明明,什麽都知道。
陸錚將微信以及電話都將他置頂,還將他設置了緊急聯係人。
沈沐漓一時之間猜不透他在發什麽瘋,就任由他折騰。
之後她自己改回來就好了。
“這些,是讓你師姐回來的條件。”
沈沐漓愣了一下,隨即有些不敢置信地猛地起身。
因為動作幅度太大,針管都有些回血。
“真的嗎,你不逼著醫院追責了?”
陸錚看著她回血的位置,心裏麵有些感歎。
她的血管太細了。
他下意識就抬手按住回血的手,強迫她放低,針管這才能繼續輸液。
“一點小事,有必要這麽激動嗎?”
沈沐漓躺回去,臉上滿是欣喜。
因為這個好消息,之前的陰鬱也跟著一掃而空。
“對你來說是小事,但是對別人來說,就是一輩子的轉折點。”
陸錚冷嗤,但手一直按住她輸液的位置,“別人的事情很上心,怎麽沒見你關注自己?”
沈沐漓以為他說這輸液回血的事情。
“沒事兒,我上大學那會兒還紮自己呢,回這點血有什麽好關注的。”
她那會兒一心一意要做天底下最優秀的醫生,仿生皮那邊排不上隊,就紮自己。
但不管她多麽作死,陸錚總能不厭其煩幫她消毒包紮,然後勒令她改掉這個臭毛病。
在發現她屢教不改之後,幹脆買了一堆仿生皮給她,盯著她訓練。
她餓了給買飯,渴了給買飲料,幾乎將她當豬養。
期末考那個月,她被養胖了五斤。
她忽然又抬眸看了陸錚一眼。
人還是從前那個人。
可他們之間的情分,怎麽回不到從前了呢。
“看入迷了?”
這樣被盯著,陸錚好像是被取悅到了,唇角都勾了勾。
還將她的手機還回來。
沈沐漓很是誠懇,語氣裏卻是藏著笑,“你有眼屎,我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陸錚:“……”
他當即抽回手,轉過臉去。
沈沐漓無聲大笑。
上大學的時候,她可沒少捉弄他。
他一開始還很生氣,可後來都是無奈地配合。
陸錚別過臉去,根本就沒去擦眼睛,片刻之後卻俯下身來,跟她隻有咫尺之遙。
呼吸的熱氣噴灑到沈沐漓臉上,他的語調有些克製,聲音暗啞撩火。
“你給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