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簡笙的眼眶通紅,眼底充滿怒意。
她就那樣死死地盯著一語不發的陸景川,指甲嵌在掌心的肉裏,鮮紅的血液從指縫中一滴一滴砸在地麵,碎裂成一朵朵血色之花。
在沉默良久之後,簡笙忽然冷笑出聲:“陸景川,好歹我們曾經也在一起過,我竟沒想到,你會恨我到如此地步?”
陸景川深深地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覺得把我羞辱至此,你心裏才華好過些,是嗎?”
陸景川微垂下眼簾,緊抿唇瓣不說話。
“簡笙,留給你的時間不多路,距離今天最後的繳費期限,隻剩下兩個半小時嘍。”白染舉著手表不停地提醒道。
簡笙點了點頭:“好,我吃,不過,我要求把一半的錢打給我。”
“簡笙,你可真夠不要臉的,為了錢,你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啊。”白染嘲諷道。
簡笙依舊站在原地,表情平靜。
“我反正也不怕浪費時間了,如果因為錯過移植手術導致我弟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說著,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刀,抵在自己的脖頸處:“白染,你想清楚了,如果我死了,你的移動血包可就沒有了。”
看到這一幕,陸景川和白染兩個人都慌亂,尤其是陸景川。
“簡笙!你、你把刀放下,別亂來!”
“那還不打錢給我!”簡笙又將手裏的小刀用力往頸動脈抵了抵:“這是你們逼我的!”簡笙雙眼通紅,啞聲嘶吼。
陸景川第二次見簡笙用自己的命來威脅自己,他最終還是先把五萬塊打到簡笙賬戶上。
看到了收款記錄,簡笙像渾身泄了氣一般跌坐在地。
看著眼前那攤在地上的一灘蛋糕,簡笙木然地看了好幾秒。
“還有兩小時二十五分鍾……”白染收斂起剛剛的慌亂,再次提醒。
簡笙抓起一把地上的蛋糕,就胡亂往自己嘴裏塞。
原本在別人眼裏香甜可口的草莓奶油蛋糕,在簡笙這裏卻仿佛食如嚼蠟。
而且,她還對奶油過敏。
雖然從小到大,她離不開甜食,但她從不碰奶油蛋糕。
更重要的是,陸景川也知道她奶油過敏。
簡笙麻木的一口,一口吃著地上的奶油蛋糕。
“夠了!”
陸景川忽然一把拽起她,目眥欲裂地瞪著簡笙:“錢對你就那麽重要嗎?讓你可以連尊嚴都不要?”
簡笙聞言,自嘲地笑了笑:“尊嚴?”她將眼珠緩緩地轉向陸景川:“從訂婚宴被你送進監獄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沒有尊嚴了。”
她低低地笑起來,笑著笑著,便滿含淚水:“陸景川,看到我這樣,你可還滿意?”
看著簡笙眼底的冰冷與恨意,陸景川微微蹙眉,心也被深深地刺痛了一下。
他鬆開簡笙,將剩下的五萬塊也打給她,轉過身,冷冷道:“你滾吧。”
簡笙看了一眼手機裏多出來的十萬塊,眼眶酸澀得厲害,她沒有多想,抹了把臉,一路踉踉蹌蹌去了公交車站……
看著簡笙離開以後,白染有些不甘心道:“阿川,你就那麽放過她了嗎?”
“……”陸景川沒有搭理她。
白染不死心又喊了一聲:“阿川……?”
“行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我還有事,先走了。”陸景川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白染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簡笙!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醫院這邊。
簡笙緊趕慢趕把手術費給交齊了,還和簡澈的主治醫生再三確認了手術時間。
奶奶脫離了生命危險,弟弟的移植手術也有了著落,這讓簡笙鬆了口氣。
治愈她所謂的尊嚴?
她搖搖頭,苦澀地笑了笑。
在人命和尊嚴麵前,尊嚴又算得了什麽呢。
簡笙穿戴好防護服,走進ICU探望奶奶,奶奶靜靜地躺在病**,頭上戴著氧氣罩,手臂上輸著營養液。
她坐在病床邊,拿起奶奶幹枯的手,貼在自己臉頰。
“奶奶,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小澈的骨髓移植手術有著落了,就安排在明天。是不是很高興?等小澈身體好了以後啊,我就帶著你們離開這裏,我開一家有山有水風景宜人的民宿,然後,小澈繼續去上學,你就在家陪我,好不好?”
說著說著,簡笙流下了眼淚,她趴在奶奶身邊,沙啞低喃:“奶奶,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一個人好累呀。你醒過來抱抱我,好不好?”
簡笙在ICU待了半個多小時,才走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了簡澈低著頭,一副頹然地站在那裏。
簡笙一下子將他抱在懷裏:“小澈,你去哪裏了?”
“……”
“白染姐姐說,她幫我找到了合適的骨髓配型,可是……”
手術費被你挪用了。
簡笙抹了把臉,一臉高興地將繳費單拿給他看:“醫生說,你明天就可以做手術了。”
簡澈聞言,猛然抬頭:“你哪兒來那麽多錢?”
簡笙笑了笑,輕描淡寫道:“你放心,反正不是搶銀行的來的。”
無意間注意到簡笙脖頸處的一道血痕,簡澈伸出手摸了摸:“這怎麽弄的?”
簡笙下意識捂住脖子,後退兩步:“沒什麽,因為有錢太高興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是那時候劃傷的。”
簡澈狐疑地看著她,很顯然,他並不相信簡笙的話。
不過,既然明天就要手術了,他以後不用每天再麵臨死亡的恐懼了,這讓他多少心情好了許多。
他沒有再去深究簡笙這些錢都是從哪裏來的,於他而言,隻要能活下來,其他的都不重要。
簡笙和家政公司還有雇主陸先生請了一周的假,陪著弟弟做完移植手術。
一周後她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繼續在陸先生家做鍾點工。
她剛要按下密碼鎖,門就已經開了,出現在她麵前的,是個看起來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的大叔。
一個星期沒來,陸先生搬家了嗎?
簡笙眨眨眼,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請問,這裏是陸先生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