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這幾天,簡笙覺得陸景川和以往有些不大一樣。

幾乎每天都會來醫院,在她這裏待一會兒,也不說話,就是這麽待著。

簡笙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今天傍晚,陸謹言過來看她。

“感覺好點了嗎?”陸謹言溫聲詢問。

其實,他在醫生那裏都了解清楚了,簡笙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出院了,隻要平時多注意把身體調養好就行。

隻不過,他在麵對簡笙的時候,總想找點話題,和她說說話。

簡笙低頭糾結了許久,有個問題她思索了很長時間,還是覺得先把她向陸景川借的錢還上。

病房裏陷入了一片靜謐,陸謹言也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凝視著簡笙。

就在這時,陸謹言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公司的事等我回去再說。”

“三爺,公司內部好像有內鬼,您看,接下來該怎麽辦?”

“嗯,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陸謹言抬眸看向簡笙,深邃漆黑的眸子裏看不出一絲波瀾。

他知道簡笙有話要對他說,隻不過,這種話對於簡笙來說,有些難以啟齒。

“如果遇到什麽困難可以跟我提,你現在是我的管家,幫助管家經濟困難,也有助於提高她的工作效率。”

陸謹言這話說得天衣無縫,上司為確保下屬可以更安心,更有效率地做好工作,可以適當地滿足一下下屬在生活方麵的困難。

雖然這種老板在現在這個時代少之又少,但如果遇上了,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簡笙抬頭,用極其感激的目光看向他。

陸謹言微微一笑:“我給下屬的福利可是有限的,”他想了想,又說:“三次,隻有三次機會,從現在開始生效。”

簡笙抿了抿唇,最終抬頭開口:“先生,可以……提前預支一下我的工資嗎?”

“可以,你需要預支多少,去跟葉特助說一聲就行。”

簡笙看著眼前笑得溫潤如玉的男人,忽然覺得鼻頭發酸,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先生,您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簡笙終於問出了困擾她由來已久的問題。

自從她出獄以來,忽然意識到,在所有人都拋棄她、欺騙她,甚至是背叛她、利用她時,隻有陸謹言一直在默默地向她伸出援手,給予她幫助。

簡笙也意識到了,在她做鍾點工的這段時間,也一直都是這個“陸先生”在給予她幫助。

在經曆了那麽多磨難之後,她深知,這世界上沒有人會對你無緣無故的好。

提到這個問題,陸謹言的思緒拉回到很多很多年前。

有個小男孩一個人躲在某個角落裏偷偷地抹眼淚,一個穿公主裙,頭上紮著兩個大馬尾的小女孩走到他麵前,奶聲奶氣地問:“小哥哥,你為什麽哭呀?”

小男孩搖搖頭,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他不能當著別人的麵流眼淚,那樣就太丟臉了。

小女孩看了看四周,好像沒有大人在:“你爸爸媽媽呢?是有人欺負你嗎?”

“他們說我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野孩子,我才不是野孩子。”

“小哥哥別怕,我叫簡笙,以後由我來保護你,如果以後有誰再敢欺負你,你就找我,我幫你把他們都打趴下!你看,我可壯士了呢。”小女孩擼起袖子,露出小胳膊給小男孩展示。

好像自己很厲害的樣子。

小男孩被逗笑了,吸了吸鼻子,看著她。

小女孩出神的看了他一會兒,伸出小手摸摸小男孩的頭:“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要多笑笑。”

說話間,小女孩就坐在了小男孩的身旁,從腰間的一個小挎包裏拿出兩顆棒棒糖,其中一顆遞給小男孩:“這個給你吃,媽媽說,難過的時候吃顆糖就會變開心哦。”

“先生?先生?”簡笙發現陸謹言一直盯著自己出神,多喊了他兩聲。

陸謹言回過神來,忽然用咳嗽掩飾自己的尷尬:“咳咳……咳咳……”

一看到陸謹言又咳嗽了,簡笙趕緊下床,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然後輕拍脊背幫他順氣。

陸謹言喝了大半杯水,這才稍微好一點。

“好點了嗎?”簡笙柔聲詢問。

他點點頭。

“三爺,我發現……”

這時候葉特助忽然從外麵推門而入,看到陸謹言和簡笙身體與身體之間貼得很近,在外人的角度,這是個很親近又很曖昧的一幕。

葉特助趕緊不好意思地準備退出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聽到門外有動靜,兩個人嚇了一跳,趕緊拉開距離,陸謹言又用咳嗽掩飾了尷尬,有些不悅道:“你給我回來!”

葉特助怯生生走進來:完蛋了完蛋了,三爺難得和哪個女的如此親近,卻被我這個冒失鬼給打擾了,這下三爺不得扣我工資?

葉特助走到陸謹言跟前,就好像小孩子犯了錯一樣:“三、三爺……”

“叫陸總。”

“是,陸總!”

“我們走吧,回公司。”

“啊?”這麽快就回去了?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趁熱打鐵,乘勝追擊嗎?

“啊什麽啊,回去工作啦。”

“啊,哦哦。”

葉特助推著陸謹言,一邊離開一邊對簡笙說:“簡小姐如果有什麽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哈。”

簡笙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嘴角揚起了久違的笑。

當陸景川再次來醫院時,是兩天後,簡笙出院的日子。

他推門而入,輕車熟路地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旁邊:“我來接你回去。”

簡笙一邊收拾簡單的行李,一邊冷冷地說:“我得回去工作。”

“工作?給我小叔當保姆嗎?”

“……”

簡笙不想搭理他,繼續收拾東西。

“我小叔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跟我回去。”

“我不要你的錢。”

這句話直接惹怒了陸景川,他騰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一把抓住簡笙的手臂:“簡笙,注意自己的身份,你現在可還欠我的沒還清呢,在我對你好脾氣的時候識相點,跟我回去,留在我身邊,用你的餘生來補償簡家所犯下的錯。”

簡笙的脾氣也上來了,她重重的扔掉手裏的衣服,轉過身怒瞪著眼前的男人:“陸景川你有完沒完!”

“三年的牢獄之災還不夠?你毀了我的一切難道還不夠?是不是非要看著我死了,才算還清你的債?!”

陸景川聽到這些話,他整個人都愣怔住了,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看到簡笙有如此失控的情緒。

還沒等陸景川再次開口,簡笙從身後的床頭櫃抽屜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重重的甩在男人的臉上,一張張百元大鈔飛揚起來,又飄落在陸景川的腳下。

一張鈔票鋒利的邊緣在陸景川臉頰輕輕地蹭了一下,臉上瞬間就多出一條帶血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