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願抄起旁邊的抱枕就朝他臉上砸了過去。

她冷聲說,“我什麽身份?哦,陸總不提醒,我還真的差點忘了,自己隻不過是抵債嫁給你。”

那雙好看的眉眼裏好似凝著寒冬臘月的冰霜,每個字溢出來都掉冰渣子。

“可陸時凜!不是我求著你,逼著你娶我的!你自己的手段自己清楚,好他媽好鍋壞鍋都往我身上甩。”

“你要不信任我,覺得我就像外界所說的水性楊花,朝三暮四,沒有半點道德感,自尊心的人,想要離婚,我隨時歡迎!”

陸時凜說完那句話,其實就後悔了。

被枕頭砸中他也沒惱,張了張嘴,可她那小嘴跟吐子彈似的,‘哢哢哢’的往他身上射窟窿。

可最後聽到她那句‘離婚’時,他臉上的神情在刹那間就垮了下來。

扯平的唇角也向下,輪廓線條緊繃著,眼神的慍怒變得晦暗不明,周身也好似裹了一層凜冽的戾氣。

“離婚?好啊。”

他勾唇笑著,眼底卻不含半分笑意,咬牙切齒道,“隻要你把那兩億一分不差還上,想要離婚,我隨時恭候。”

看吧。

他本身就不是真心想娶她的。

也是,對於他的冷心冷肺,她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沒什麽好奇怪的。

至於他娶她的真正緣因,她已經不想去深究細探了。

沒有必要。

可心間沉寂了多年的酸澀,加上這兩年在他這裏受過的所有委屈,再次像泡發的木耳,在胸腔裏發脹,不斷向外擠壓著。

鼻子一酸,眼尾也就不由自主的泛紅了。

她什麽都沒說,收回與他強勢對峙的目光,連帶著那一身刺也收了起來,平靜的從他身邊走過去。

陸時凜心狠狠一滯,劇烈顫抖了幾下,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去哪?”

低沉沙啞的嗓音已經失了剛剛的狂妄和不可一世了。

辛願收回自己的手臂,連個眼角都沒給他,下了樓。

幾分鍾後,院子外響起車子的引擎聲。

辛願走了。

陸時凜煩躁的抬手撓了下頭,叉腰站定了一秒的功夫,便下了樓。

“少爺……少夫人她……”

秀姨從外麵回來,正好看到他,直接撥開袁叔,板著臉道,“少爺,一個大老爺們吃醋可不是這麽吃的,還把自己媳婦給吃跑了。”

秀姨和袁叔都是原先陸家的老人,時綺嫁進來後就在的。

後來時綺和陸成國離婚後,他們兩個就專門負責照顧陸時凜的生活起居。

再後來,陸時凜從老宅那邊自立宅子後,秀姨和袁叔也被接出來當了管家和廚娘。

其他下人會怵他這個三少爺,可秀姨和時綺的交情不錯,偶爾還是能訓上兩句,或者直接給和時綺說的。

“吃什麽醋!”

陸時凜擰眉,沉著臉,“我吃什麽醋了?!”

瞎說!

嘴上是這樣說的,但還是抄起門口旁邊櫃子上的車鑰匙出了門。

秀姨看著駛入黑夜的豪車,直歎氣,“少爺這嘴硬的毛病啊,總有一天會吃虧的。”

袁叔卻笑了,“也好,讓少夫人治治他。剛剛看少夫人下來都是紅著眼睛的,少爺那嘴向來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這句話他給強行憋了回去。

但該懂的都懂。

陸時凜從小到大的脾氣,都算不上多好。

就是委屈了少夫人。

希望少夫人這次給他吃點苦頭,看他下次還敢嘴硬,呈口舌之快不。

————

辛願和陸時凜冷戰分居了。

當天她沒回久願庭,而是去了辛宅,後麵幾天都在那住著。

兩人那點微薄又脆弱的關係現在僅憑一張合法正規的結婚證維持著。

但又活像‘喪偶’似的。

誰也沒找誰,誰也不低頭。

陸時凜那天去了一趟久願庭,在她家門口抽了三四十分鍾的煙,胸腔裏的悶一點也沒得到緩解,索性給周恪打了個電話。

大概是看他幸災樂禍的樣子不爽,他隨口問了一句,“你認識遇況嗎?薑知許肯定認識。”

“……”

周恪的唇角瞬間扯平,臉上笑**然無存。

陸時凜輕哼了聲。

笑啊,怎麽不笑了?是天性不愛笑嗎?

“你賤不賤啊!”

周恪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恨不得上去把他給撕咯。

陸時凜揚了揚眉。

是兄弟的話,有傷同受,有難共擔,有甘我自個享。

但不得不說,何止陸時凜賤,他各自也是個賤骨頭,明知‘遇況’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麽,卻又忍不住上趕著找虐。

“你都知道些什麽?”

陸時凜歪頭覷了他一眼。

最後的最後,是兩個大老爺們肩並肩坐在一起,神色冷沉,眉心緊蹙,眼底裹挾著寒霜,酒是一杯接著一杯往肚子裏灌。

誰也別想幸災樂禍,誰也別想躲過去。

這種冷戰大概持續了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

秀姨都替他著急。

這新婚燕爾的,把媳婦氣跑了,也不知道把人接回來。

眼看著後天就是26號,他外婆的生日。

明天就該起程去港城那邊了。

陸時凜是在辛氏大門堵到的辛願。

原因是上午他給她發過一條微信,說明明天要去港城的事。

但辛願沒理他,一天都沒理。

下午他還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正好辛願那時在開會,被她掛了。

鈴聲剛起就被掛了。

非常決絕。

也讓他意識到,自己再聽周恪那狗東西的‘給她冷靜時間’的解決辦法,以辛願那性子,真能做到一輩子不理他,甚至連個眼角都可以不給他。

隻會讓他們本就不和睦的婚姻關係雪上加霜。

辛願看到他倒也不覺得意外。

上午那條微信,下午那個電話,明天要去港城。

連起來都合情合理。

“我知道。”

她率先開口,語氣和表情都極其冷淡,以往那雙盡顯嫵媚的眼眸裏此時盛滿了寒霜。

又波瀾不驚,沒有半分起伏。

“你隻需要把航班次發我就行。”

至於身份證號手機號他那都有,明天機場會合就夠了。

陸時凜自然也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了。

蹙眉抿唇也沒應,隻是在她經過身邊時,精準無誤地桎梏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就往前走。

辛願自然不肯。

她掙紮的要將手抽出來,“你幹什麽?要帶我去哪!陸時凜!放手,你聽到沒有!”

聲音不大,但清冷帶怒的聲音聽起來還是蠻有威懾力的。

陸時凜停下腳步,回頭灼灼地望了她一眼,薄唇緊抿,沒有說話,視線散漫地落在她身後即將湧出的烏泱人群。

這會正值下班高峰期,大廈裏不多時就會擠出一大波人。

他們目前算是隱婚,在這裏拉拉扯扯,以之前他倆被挖出戀情的熱度來看,要想上個熱搜也是綽綽有餘的。

辛願微微眯起眼,看他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慢慢移到了指頭上,還不輕不重地捏了下她軟嫩的掌心。

似是在暗示什麽。

“你故意的?”

特意挑這下班高峰期來堵他,如果是其他時間,他明明可以直接上去找她。

陸時凜不著痕跡的挑了半邊眉梢,神色一如既往地寡淡。

還莫名添了一絲無辜,“故意什麽?”

每天下班,是所有‘社畜’們最期待,最放鬆的時刻,所以大門口那處不僅有雜亂的腳步,還有一些喧囂的說笑聲,齊齊爭先恐後的往辛願的耳道裏鑽。

辛願咬牙,氣急,又用力甩了下手。

卻被握得更緊。

她沒得選,皺著眉頭被他拉著走。

車子就在不遠處路邊,副駕駛室的車門一拉開,她如蒙大赦般的抽回手鑽了進去。

陸時凜將她車門關上。

門口湧出的人認出了她的背影,嘟囔道,“那是辛總吧?”

旁邊的人點頭附和,“是。但那男的是誰……”

他們沒和陸時凜經常接觸,自然對他的背影不是很熟悉。

直到看到從車頭繞過的陸時凜露出一張好看流暢的側顏,他們紛紛睜大了眼睛驚呼,“那好像是……雲城國際的陸總?”

好像聞到了大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