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願被推出來時,第一個衝上來的是陸時凜,秀姨在聽到醫生說辛願最近要好好補充營養時,就和陸時凜說了一聲,急忙回去了,準備下廚煲湯,晚點給她送過來。

“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頭疼頭暈嗎?”陸時凜抓住她的手,緊張關心的問。

辛願這會的臉色不是很好,白得像一張紙,右邊額角處還貼著一塊紗布,沁出了絲絲深褐色的藥水,整個人看上去都顯得十分脆弱。

她盯著陸時凜,緩緩抬手指著貼著紗布的額角,不鹹不淡道,“這兒疼。”

陸時凜死死擰著眉,“也是湯清寧推的?”

辛願沒說話,眼神裏布著一層很複雜的暗芒,情緒很淡,似是在審視,又像是在拒絕。

好似瞬間將他們二人的關係拉開,中間隔了一條誰都無法淌過去的鴻溝。

陸時凜自然知道她這眼神是什麽意思,但旁邊有護士在,他也不好說太多,隻無奈道,“我可以解釋。”

辛願又覷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很幹脆的閉上眼睛,扭過頭不搭理他。

上過消毒水的傷口是真的疼,尤其是在眼神動作間,很容易牽扯到傷口的皮層,就更疼了。

她現在沒有開口的想法,更不想去質問他到底有沒有和湯清寧睡過。

心裏仍舊堵著一口氣,吐不出來,吞不下去。

她的心境遠沒有麵對湯清寧時那麽輕鬆自如,一切不過是假象,不想被湯清寧看出破綻,笑話而已。

對於孕婦來說,孕激素水平會顯著增高,催乳素水平也是隨妊娠的進展而增加,從而影響她自身的情緒變化。

她氣什麽呢?

什麽都有。

她本來之前就不確信他和湯清寧之間到底親密到了哪種程度,現在湯清寧又上門說自己懷孕了,還是陸時凜的。

之前他和湯清寧談婚論嫁時,如何親密,她現在隻要不去細想,還能做到釋然。

可現在他們結婚了,從婚禮過後,兩人的感情生活挺穩定的,尤其是蜜月旅行回來後,她也挺享受這種平靜又和諧的相處時間。

但他出軌了。

還是和湯清寧。

即便是被湯清寧算計的,她內心還是覺得膈應和難以接受。

尤其是還被湯清寧找上門來撒野,把她推倒了,額頭也撞破了,還差點流產。

這會的沉默,並不是代表她不在乎,而是真的生氣了。

氣自己的不小心,氣湯清寧的不要臉,更氣陸時凜這個罪魁禍首。

陸時凜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強行忍下了心底那股解釋的欲望,將話都暫時吞回了肚子,隨她一塊進了病房。

說來也巧,陸成國是上個星期出的院,回老宅那邊靜養。

那天是戴蘭和他們兄弟三人以及陸雅音一塊來接的。

今天辛願住進來,病房正好就和之前陸成國所住的病房是對門,陸成國要是沒出院,辛願這住院的幾天估計也沒法安生,又要生出多少事端,費多大精氣神來應付戴蘭和喬歡以及陸雅音了。

兩個護士要扶她轉到病**時,陸時凜直接上前,“我來。”

說罷,手穿過她的腿彎,將她打橫抱起,輕輕放在了病**。

護士又囑咐了幾個注意事項就離開了病房。

袁叔這邊也打來電話,說手續已經辦好了,先和秀姨回去了,晚點再過來看辛願。

其實也是故意留出時間給他們兩人談話,更準確說來,應該是給陸時凜解釋的機會,有他們外人在,總歸是不方便的。

病房是套房式的,一廳一房一衛。

護士一走,整個房間都陷入了落針可聞的寂靜中。

陸時凜拉過一條軟椅坐下,睨著病**的人,抿抿唇,黑沉沉的眼底湧過一絲明顯的心疼。

主動,解釋道,“那天晚上我確實喝醉了,但我喝醉後是個什麽樣的狀態,我清楚,你也見過,所以,我壓根沒信她的一麵之詞,這段時間也在仔細調查這件事情,本來是想有了結果後再和你說的。”

他頓了幾秒,也沒法說讓她一定要相信他之類的話。

不是因為不肯定,不自信,隻是他本身就不愛說這些絕對論的話。

“她懷孕這件事情的真假我也會調查清楚的,再等兩天……還有你今天受傷這筆賬,我也會和她以及湯家清算的,你先別動氣,養好身體為主,等你恢複了,你要打要罵都悉聽尊便,可以嗎?”

辛願還是頭一次聽他這麽輕柔溫和的說話,還有他這低姿態哄人的架勢。

這是辛願以前從未見過的。

她印象裏的陸時凜向來都是趾高氣昂,睥睨眾生,惡劣不羈的。

包括以前在大學期間,也沒見他這樣過。

辛願終於睜開了眼睛看他,目光沉靜,情緒穩定,但麵上的驚訝卻顯而易見。

湯清寧的話,根據之前陸時凜的表現,她都是半信半疑的,現在聽陸時凜這樣說,心裏五成的疑慮又減了一半。

她忽然發現,她對陸時凜,也不是毫無信任可言的。

腦海裏不由的浮現出之前她在北海書屋寄存的那本書裏畫的Q版人物。

也是沒想到多年後,這畫上的一幕,居然有實現的一天。

“去買把鍵盤回來。”

她突然開口,陸時凜愣了下,沒反應過來,“嗯?什麽?”

辛願睨著他,沒有重複的意思。

陸時凜回憶了幾秒,“買鍵盤?”

他頓了頓,腦海裏不禁回想起那本無名書裏的Q版畫,瞬間恍然大悟,“罰跪?”

音落,他低笑了兩聲,揚著眉梢,點點頭,妥協道,“好,我等會就在網上買一把。”

辛願沒再開口,重新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費神。

她雖說沒有完全原諒,但好歹這態度說明她是願意相信他的,心裏的忐忑和不安也稍稍得到了緩解。

不過,他想把這事徹底查清楚,以及解決湯清寧這個禍害的心態比之前更加急迫了。

半個小時後,覃放打來電話,說除了湯清寧外,湯清寧的大哥湯臣揚也在黎城,最近在這邊參加音樂協會的新任會長選拔的活動。

辛願這會在睡覺,他不想打擾她,便到外麵客廳接的。

“這麽巧,那幫他一把吧。”他神情嚴肅,聲音冷漠,語氣裏卻多了幾分玩味,“另外查一下,湯清寧現在在哪?”

別的不怕,就怕湯清寧知道自己闖禍了,會回秦城求家裏的庇護。

雖然他並不怕湯家,但秦城和黎城相隔四五百公裏,還是有些距離的,有些事情處理起來還是比較麻煩。

況且辛願現在還住院,他不想離開黎城,想在這裏陪著她保胎。

在覃放應下後,他又道,“再找一個私人婦產科醫生。”

電話那頭的覃放不明所以,但並沒有過問,應下後,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