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小姐,三少爺,訂婚。

嗬,陸老爺子這是一壺茶說多般愁啊。

蘇染慶幸剛剛已經放下了茶壺,不然恐怕自己會把水灑出來。

即使這樣,她還是沒忍住,下意識抬眼看了陸景行一瞬。隨即勾起唇角,輕仰下巴,略顯不屑地喝了一口茶。

陸哲一早跟她說過,陸家男人隻聯姻。陸景行要想接管陸氏股份,隻能先結婚。

所以,老爺子是催陸景行盡快訂婚,盡快進陸氏。嗬,二十七了,是等不得了。

畢竟他是有“皇位”要繼承的。

蘇染不屑,不爽,酸,氣。

心裏堵了一團刺刺麻麻的荊棘,不上不下梗著刺著,又不能表現出來。

腦子裏想著常璐、馮恒,想著自己要做事業,不能拘泥在情事上。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平常。

陸老爺子和周儀暗暗觀察著幾個人的瞬間反應。

陸哲抿抿嘴,似乎不關他事。

陸景行一如既往,無波無瀾。

蘇染眼眸隻是稍縱即逝,晃過一絲酸和涼。

要說陸景行向來把情緒隱藏得很好。老爺子沒想到,蘇染這麽年輕,反應也能這麽冷靜淡然。

陸景行等老爺子看夠分析夠,才緩緩開口:“我都忘了,斐瑤今年幾歲?”

周儀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回:“二十三歲。”

蘇天磊有些尷尬,不明白陸家的私事怎麽當著他們爺倆的麵來聊。

低著頭,偷偷看了看女兒。

蘇染聳肩,給父親回了個眼神:我也不理解,我也不想聽。

這個表情明晃晃,所有人都能看到。

就是給所有人看的,包括陸景行。

我不在乎,隨便你訂婚。趁早說清,別跟我拉扯。

陸景行捏茶杯的手指微緊,緩緩垂下眼皮。可以,她真可以。

陸哲帶著點撒嬌的語氣:“太爺爺,咱們先說姥姥的事吧。”

陸老爺子嗬嗬一笑:“對,今天的正事是韓梅。蘇小姐,韓梅身體不好,小哲想接她回鹿鳴園照顧。”

蘇染頓了一下,想問陸景行,眼睛看向陸哲:“鹿鳴園?”

陸哲正要回答,門外隨著腳步聲,傳來一道中年男音:“小哲家,我大哥的宅子。”

蘇染順著聲音看過去,四十來歲,長得挺精神。

陸景行昨天給她講了陸家的家譜。

陸家男丁興旺,陸老爺子有三個兒子,分別又順序生了一個兒子,大堂哥陸謹言,二堂哥陸鴻儒,老三陸景行。其中二伯家還有一個幺女,在海外求學。

按年齡推測,來的人是陸鴻儒,陸哲的二堂叔。

而陸鴻儒的父親,陸景行的二伯,陸峻,是現在陸氏集團的執行總裁。

陸景行身姿未動,沒給眼神,沒打招呼。

陸哲輕聲叫了句“二叔”,周管家畢恭畢敬喊了聲“二少爺”。

陸老爺子則看著他問了一句:“你怎麽來了?”

陸鴻儒坐到老爺子對麵:“剛回老宅找您,才聽說小哲找到他外婆了。過來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

老爺子緩緩抿茶,誰也沒看:“前幾天元奎說,遠景丟了幾個大單,是你做的?”

屋裏靜了半秒。蘇天磊默默擦汗,唉,不是說不談別的事了嗎。

陸景行淡定回:“不是我。是我幾個朋友。”

陸老爺子:“不是你就好,老周,給元奎回個話,跟景行無關。”

周儀低頭回:“是。”

蘇天磊咽口吐沫,朋友幹的和陸景行幹的有什麽區別。

哎,老了,受不了這種刺激了。再有下次,還是讓兒子替自己來吧。

蘇染微微側頭,看向坐在正位的老人。

陸老爺子可真是精明啊。當著她的麵提元佩,不就是想說陸景行給她出氣,打壓遠景的生意,他不止知道,而且不在乎。

隨便你們怎麽玩兒,隻要別聲張,別影響到陸景行聯姻。

嗬。

陸鴻儒眼底微暗,轉過頭,露出幾絲笑:“景行,你二嫂一直讓我叫你來家裏呢。”

陸景行:“不合適。”

陸鴻儒笑問:“一家人有什麽不合適的?”

陸景行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吐字清晰:“二哥經常不在家,甚至晚上都要在外麵留宿。我過去陪二嫂,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都不大合適。”

陸鴻儒臉上笑意漸漸消失:“你這是什麽意思?當著爺爺和小輩的麵,責怪我工作忙,為了陸氏辛苦忙得回不了家?”

“不敢,隻是心疼二哥沒時間心疼二嫂。”

不等陸鴻儒接話,陸景行看向陸老爺子:“二哥這麽忙,爺爺剛才又說,讓我盡快回陸氏。這麽看,好像我不回去,很不孝。”

陸老爺子:“你能想通就好,小哲盡快回高山,你好騰出精力來公司。”

陸鴻儒穩了穩發躁的情緒:“職位早就給三弟準備好了,海外投資部。”

陸景行喝了一口茶,“啪”把半空的杯子重重放到桌上,顯然對這個職位不滿意:“自家的事,二哥就不要當著親家的麵講了,不好聽。”

陸老爺子:“隻要你肯回來,具體做什麽回去細聊。”

老爺子發話,陸鴻儒沒再出聲。

陸哲皺著眉頭,不太情願。但此刻,又沒有他說話的份。

蘇天磊臉上的肉僵硬。隻盼著早點結束,早點回家。

蘇染始終垂著眼眸,喝茶,聽戲。

周儀再次說回話題:“蘇先生一家照顧韓梅這麽久,現在韓梅又病著,陸老心裏不忍,想接韓梅回鹿鳴園,多一些人專心照顧。蘇先生和蘇小姐,也不用再那麽辛苦。”

蘇染不卑不亢道:“陸爺爺心善,我代表姥姥多謝您的提議。隻是姥姥的病不適合搬去陌生的環境,我們也不覺得照顧自家親人有什麽辛苦。”

陸鴻儒轉過頭,仿佛才看到蘇染,用長輩的姿態說到:“韓梅當然要搬回鹿鳴園,那才是她親外孫的家。你們如果不放心,一起搬過去,住得下。”

蘇染也緩緩轉過腦袋,挑起眉峰,彬彬有禮地問:“閣下,哪位?”

語氣很和順,態度很友好,聽在耳朵裏,卻怎麽都讓陸鴻儒感覺,這句話是反問“你算老幾”?

他算老二,他這一枝是千年老二。

但他沒理由發火。

陸鴻儒臉陰沉下來:“我是陸哲的二叔。”

蘇染盈盈一笑,對著陸哲玩笑著問:“陸老師,今天是和你聊姥姥的安排,你請來兩位堂叔坐鎮,是怕我們聽不明白嗎?就算我們造詣不高,你可是語文老師,還能講不清楚嗎?”

陸景行斜眼瞥著陸鴻儒:“小哲,咱們四個大男人,嚇唬人家一老一小,確實不合適。”

陸哲有點委屈:“我沒請二叔過來。”

陸景行聲音幽幽:“哦,我說呢,跟他又沒什麽關係。你怎麽會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