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陸景行一夜不刮就冒出青胡茬的生長進度,蘇染猜,更年輕的倪坤大概有三天沒刮胡子了。

但細看,人其實一點都不糙。

利落的平頭短發不到一指高,牛仔褲配基礎款T恤,雖然隻是普通牌子,但都很幹淨。

皮膚健康小麥色,指甲修剪得也很整齊。辦公桌上放著個琉璃煙灰缸,但是沒有一絲煙灰。

蘇染禮貌笑問:“倪總公司是做什麽的?”

倪坤:“AI,人工智能。”

蘇染進來時粗略掃了一眼辦公區,沒有看到外設,應該不涉及實體方麵:“方便問下具體是哪方麵嗎?因為我們是做遊戲的,和AI也有些關聯,或許將來可以有些合作往來。”

“行為分析,語言處理,深度學習……”

倪坤硬邦邦說了一長串專業術語,語速很快。

態度就是電視上那種神級學霸,認真又敷衍,絲毫不關心別人是否能聽懂。因為以他們的經驗,就算說得再淺顯,對方也未必能聽懂。能聽懂的人,提煉兩個關鍵詞,就能心領神會。所以,不如節省時間。

蘇染挑了下眼角,希望自己有幸遇到的是未來AI界大神:“我們主做益智遊戲,現在最需要的通過人工智自動進行玩家遊戲行為分析,自主調整難度到玩家的耐心承受範圍以內,”

倪坤稍有了點興趣,問:“你說的益智小遊戲,是人機對弈還是解謎、通關類?”

蘇染回:“暫時是各類解謎通關,包括迷宮、數獨、消除各種大類。將來可能會有逃脫闖關類。”

倪坤靠到椅背上:“你提的這個需求非常簡單。不過玩家行為分析的真實數據,提供給我們做人腦數字化分析還是有點基礎意義的。”

蘇染喝了兩口秘書端來的咖啡,點頭:“如果倪總不嫌棄,我們可以有償合作。”

倪坤沉思了一瞬:“可以。”

寧霏很有興趣地問:“類似阿爾法狗的開發難度有多高?”

倪坤毫不謙虛:“對於我們來講,屬於中等偏高一點兒的難度。”

寧霏抿抿嘴,人家開發阿爾法狗的公司一千多人,你這才五六十個員工,口氣還真不小。

兩邊又快速聊了一會兒,蘇染和寧霏就告辭離開。

整個過程,倪坤給人的感覺就三個詞——正經,自信,硬而不糙。

回到公司,寧霏說:“這人要麽是個死直男,要麽就是個漢尼拔。”

蘇染對倪坤印象挺好:“怎麽講?”

寧霏:“美女在前,他居然表現得毫不動容。”

蘇染笑著問:“他租的寫字樓是誰的?”

寧霏回:“陸景行的。”

蘇染:“陸景行又不靠著出租寫字樓掙錢,這麽大兩層,其他都空著,隻租給他一部分。你說他倆會隻是簡單的房東租客關係嗎?”

寧霏拍了下腦袋,恍然大悟:“他倆認識!染,你又升華了。”

蘇染:“是你對陸景行了解不多。他做事從不隻圖一層利益,而是環環相扣。”

寧霏撇嘴:“我還說陸景行弄個假訂婚,咱們也找個緋聞對象,搞搞平衡呢。”

蘇染:“之前天磊研發咖啡口味的糕點,我對咖啡豆也有點兒了解。他秘書端進來的咖啡不便宜,巴拿馬瑰夏,一磅大約一百美金,外麵店裏一杯手衝能賣到兩百。”

寧霏鼓了鼓嘴,怪不得味道不錯,剛才應該多喝點兒:“原來是個裝窮體驗生活的富二代。”

蘇染:“所以你還是老實點吧,這個人估計也是個深藏不漏的。”

寧霏:“我一直挺老實的。倒是你,陸景行身邊的各種事就沒斷過,你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吧。”

蘇染輕輕歎了口氣:“誰也不能保證一路暢通都是花海。一起走過各種風景的路,才會更默契更堅定。這次對我們倆,也算是一次考驗。”

寧霏趴到桌子上,不無感慨地說:“陸景行能遇到這麽知心的你,也真是幸運。不過你還是要多留意,以防以假亂真,王野說那個斐瑤也挺漂亮能幹。你家那位又挺勾人,萬一斐瑤看上他,灌個酒下個藥,生米煮成熟飯,你說髒了的男人你還要不要。”

蘇染:“不用到那種程度,超過正常社交禮儀的接觸,我都接受不了。”

有人敲門,小白捧了重重一大束花進來,很不滿地說:“蘇小姐,有人給你送花,玫瑰,九百九十九朵。”

寧霏笑:“小白哥,這一捧頂多九十九朵。”

小白翻了個白眼:“外麵還有九大箱。”

蘇染一看小白這忠心耿耿的表情,就知道不是陸景行送的:“誰送的?”

小白把卡片往蘇染身前的桌子上一拍:“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不是真心送花的。”

寧霏問:“怎麽講?”

小白:“重量不重質,一看就是忽悠不懂行情小女生的。他根本不了解蘇小姐。”

蘇染拿起卡片:明天賞臉一起吃個飯?源。

寧霏問:“這個‘源’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馮總的兒子吧?”

“應該是。”蘇染抬頭對小白說,“留兩束,分給員工,其他的送去隔壁公司。就說我覺得他們的裝修死氣沉沉,給他們添點兒色彩。”

說完,蘇染眯著眼睛,攥拳頭衝著小白獰笑:“如果你敢把馮浩源給我送花的事告訴陸景行,我就……哼哼。”

小白已經拍了照片,準備連同蘇染的反應一起匯報給老板。在她**裸的威脅之下,隻能點頭:“我不說。”

他不說,不代表別人不說。蘇染就是想看看,倪坤會不會打小報告。

陸景行按約定去和長迪、薊大進行三方溝通。

路上,收到倪坤發來的消息:一共陪聊二十五分鍾,按照我現在的身價折合半個月房租。答應了買她的玩家行為數據,屆時錢你掏,數據我用。

陸景行:你應該改名倪扒皮。

倪坤:你女人很聰明,聊了幾個很專業的問題。將來合作的可能性很大。以我的水準,這種小公司是不可能看上眼的。你這叫先行投資。

陸景行單手飛快地敲字:我也可以找墨芯科技的謝總。

倪坤:我技術能力比他強。

陸景行:你指吹牛的技術?確實。

倪坤:本來想告訴你,有人給你女人送了十箱玫瑰,現在不想說了。

倪坤:花很香,她轉送了我八箱。你,沒有。

陸景行立刻猜到是馮浩源,這種風格隻能是他:你以為她是送你?她是試探你會不會給我通風報信。

倪坤抽屜裏掏出一盒煙,聞了聞又放回去:抽空請你吃飯。

陸景行笑:叫師父。

倪坤:成功了再叫。

車子抵達緩緩停住,陸景行下車前先向蘇染匯報行程:來長迪的住薊城辦事處,談公事,預計一個小時。

車門自動打開,下車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口接他的斐瑤。

“陸總這邊請。”

陸景行微微點頭,和杜仲一起跟在斐瑤旁邊往樓裏走。

樓裏出來一對說笑的情侶,女生抓著男生的胳膊,邊甩邊蹦蹦跳跳,走得很快撞了斐瑤一下。

斐瑤的恨天高沒站穩,歪到陸景行身上。

陸景行眉頭微皺,身子快速躲開,用手背輕輕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