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璐嘴巴撇成拱橋:“今天最後一天,國內四城巡演這是最後一站。”

陸哲:“賠你場別的。”

常璐搖頭:“不用了,意義不一樣。”

陸哲:“非要看浮士德?還是陪看的人有意義。”

常璐眼角塌下來:“就是那年,也是工作日,我和朋友去看演出,隻看到第三幕,中場休息時就收到公司出事的消息。”

陸哲有點愧疚。可以完整看完整場,確實對她的意義不一樣。

常璐無所謂道:“這說明我與浮士德無緣,人生處處是戲劇,不需要去歌劇裏體會黑暗痛苦掙紮和救贖。八千八的票錢,您給報銷了就好。”

陸哲:“不是別人請的嗎?”

常璐嘻嘻笑:“我不喜歡吃虧,但也從來不占別人便宜。我是堅持付了錢的,原價一千八,加了七千黃牛錢,湊了個吉利數。”

陸哲:“我考慮一下。”

常璐忽閃著大眼睛:“敬愛的陸總,我可是因為公事。這個您必須報給我啊。”

陸哲眼皮震了兩下,直直看著常璐。

常璐立刻壓低聲音:“不報就不報。”

“抱。”陸哲輕咳一聲,“你先回去,我想想怎麽抱合適。”

常璐臉色又露了喜色:“多謝陸總,我先撤了。”

屋裏隻剩了陸哲一人,盯了會兒茶杯,想問杜衡,還是給三叔發消息:章魚哥是怎麽知道常璐想看這部歌劇的?

陸景行回:你不看朋友圈?

陸哲之前偶爾也看,但這幾個月實在太忙:你有時間看?

陸景行:不看,但類似信息會有人實時匯總給我。

陸哲:這個你沒教過我。

陸景行:現在不是教了,而且記憶深刻。

陸哲立刻給蘇染發消息:染姐,在馮總那裏多住幾天。白天趁著家裏沒人,再悄悄回來看姥姥。

蘇染:你三叔又惹你了?

陸哲:幫個忙。

蘇染:本來就打算多住些日子。

陸哲馬上截圖,發給陸景行。然後點開許久未看的朋友圈。

常璐想看浮士德但沒搶到票的內容是四天前發的。如果他那個時候就發現,這會兒常璐應該拿著他給的票,坐在大廳裏最好的位置欣賞。

應該不會,估計他會請蘇染或者杜衡,以他們的名義給她。

他繼續一篇篇往前翻,停在常璐生日那天。她發了一張當天吃蛋糕的照片,還有一張是十年前的作對比。

文案是:時光流逝,但我依然是我。

那張十年前的照片很熟悉,就是在他們認識的那次遊學時拍的。

她成熟了不少,笑得依然如星辰。

陸哲也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跟著笑。

挺傻,自己挺傻。

陸氏,陸景行收到侄子發的對話截圖,立刻發語音問蘇染:這麽狠心?

蘇染發了張新臥室的照片:雖然沒有鹿鳴園大,但更溫馨。

陸景行:床墊看上去很柔軟。

蘇染:非常軟,如果是咱們兩個人的重量,估計我整個身子可以陷進床墊裏。

陸景行:實踐出真知,我過去和你一起試試,能陷進去多深。

還準備再多說幾句讓她腿軟的話,杜仲敲門進來。

陸景行關閉屏幕。

杜仲:“桑瑜在公司安插的那幾個人,最近私下活動有些頻繁。”

陸景行:“他不會安心看著老頭子頤養天年的。老頭子沒動靜,我和小哲不繼續動作,他肯定會忍不住挑撥,或者親自現身。”

杜仲:“老頭子那邊最近很安靜。”

陸景行敲了敲手指:“他不會那麽老實的。蘇染和馮恒的事,他一聲沒吭,不像他的風格。我明天去老宅一趟。”

次日,霍晉忠比所有人起得都早,他根本睡不著。

他申請了探視,想見見傅思彤。

玻璃隔板另一側,曾經那個每一天都精心打扮的傅思彤,此刻沒有妝容臉色灰白,歲月留下的皺紋明顯。

傅思彤努力擠著笑,用充滿柔情的眼睛,殷勤地望著冷著臉的霍晉忠:“晉忠,我好想你。”

她剛想抱怨辛苦,求他可憐,就被霍晉忠冷冰冰地打斷。

“我們離婚吧。”

傅思彤本就毫無血色的臉立刻暗沉下來,聲音有些恐慌:“你說什麽?晉忠,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真心愛你的,我知道你也是愛我的。”

霍晉忠:“這種欺騙來的婚姻,何談真愛。”

傅思彤:“當然是真愛,難道這二十多年都是假的嗎?你忘了嗎,我們高中的時候就已經相愛了,我喜歡你,從那個時候起一直沒變過。那個時候你還不認識馮恒。”

霍晉忠嘲諷地笑:“是,你是我的初戀,但也是你選擇放棄我,考去京城的大學。再回來找我,是因為知道了我父親是誰吧?”

傅思彤搖頭不願意承認:“不是的,我是因為離不開你。”

霍晉忠:“不要再演了。我當時也以為你是真的,認為自己不信任你,隱瞞身世,所以對你有愧,想補償。才會讓小恒誤會。”

“思彤,多數時候,我不是聽不懂,看不明。隻是已經走到了這個境界,隻有裝傻,才不會讓自己後悔。現在我不想再騙自己。你也露出真麵目,不要再演戲了。”

傅思彤眼睛漲大一圈,他居然在這個時候攤牌,還依然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她身上:“霍晉忠,不要給你自以為是的濫情找借口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隔三岔五就會去趟薊城找她。還偷偷給她介紹生意。每一年她生日還有你們結婚和離婚的日子,你都不在家。”

“你就是喜歡對自己得不到的愧疚,假裝不是自己無能,而是自己不夠珍惜。然後做毫無意義的彌補,自我感動。”

霍晉忠心裏絞痛,她說得血淋淋,但是沒錯。他就是個在感情上的失敗者,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他不想再錯下去了。人生第一次的決然果斷,從毫不猶豫的斬斷開始:“律師會送離婚協議過來。你不同意也沒關係,因為你欺騙在先,起訴之後很快就會判決。”

傅思彤拍著玻璃隔斷喊:“霍晉忠,我是用了手段,我是貪婪,但我是真的愛你啊。”

霍晉忠第一次,對著她的哭喊沒回頭。

探視回來,霍晉忠回家去找妮妮,想把自己的決定親口告訴女兒。

然而妮妮不在家,家裏的保姆說,妮妮去了薊城找姐姐。

霍沐妮討厭蘇染,但沒辦法。

昨晚,她看到了父親簽了字的離婚協議。他要拋棄媽媽。

媽媽進去了,姥爺也要進去了,傅家完了。

爺爺不會幫忙,父親之前就不願意參與傅家的生意,現在更不會。

公司她一個人根本撐不下來。

她必須抓住父親。

現在的父親,腦子裏一定都是如何彌補蘇染。蘇染和馮恒但凡在父親麵前吹幾句耳邊風,她絕對遭殃。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看似多情最絕情。

她隻能繼續去拉攏蘇染,就算蘇染不搭理她,她也能裝可憐。必須讓父親知道,她現在也是沒媽的孩子。如果他現在對她不聞不問,下一個需要彌補的就是她了。

但是她等不到他八十歲再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