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想哭又想笑,攏住許錦的手,胸口酸澀緊成團。
陸哲腳上墜了千金的重量,艱難地走到許錦身前蹲下,拉住她另一隻手,啞聲喚:“姥姥。”
許錦怔了片刻:“乖孩子。”
許錦想了想:“對了,小染,姥姥有個好東西給你。是老佛爺賞給我太姥姥和太姥爺的。玉佩,一對。”
許錦拉著蘇染和陸哲,往樓下走。
陸景行讓開路,默默跟在後麵。
許錦帶著兩個孩子,來到底地下室的一間儲藏室。
左右看了看,從架子上挪開一摞塵封已久的舊書。劃動書架後側的擋板,露出牆壁上的一個按鈕。
隨著按鈕按下,背後一幅水墨畫,像扇門,吱啦啦打開一道縫。
陸景行下意識護到蘇染和陸哲身前。確定隻是暗門開啟,才又站到一旁。
許錦壓低聲音,像孩子般開心地招招手:“來,別讓人發現。”
蘇染和陸哲對視一眼,回頭看了看陸景行。
陸景行朝二人點點頭。
暗室不大,東西也不多。隻有幾個半空的架子,和兩個老式保險櫃。
許錦緩緩曲身,蘇染忙攙穩,扶著她蹲下。
許錦擰了一串數字,哢,保險櫃打開。
蘇染歪頭看陸哲越發紅的眼睛。這密碼的數字,應該是他母親的生日。
保險櫃裏散放著幾塊金磚,幾個首飾盒。
許錦從裏麵拿出一個精致的錦盒,樂嗬嗬打開,空的。
許錦臉色頓時變暗,慌張的左右尋找:“玉佩呢?玉佩呢?”
“在,玉佩在。”蘇染一邊安撫,一邊示意陸哲把玉佩給姥姥。
陸哲從懷裏掏出兩枚玉佩放到許錦手心裏。玉佩上的鏈子,始終攥在自己手裏。
許錦恢複了笑容,摩挲著玉佩:“這枚‘膳祖’給我們小染,這枚‘易牙’,給……”
玉佩放進陸哲手心裏,許錦訥訥盯著他問:“謹言,華濃呢?”
蘇染眼淚嘩地滾下來:“姥姥,他叫陸哲,華濃的兒子。您剛剛不是說,華濃告訴你,她懷孕了,是男孩。”
許錦目光恍惚,臉上的傷疤顫了顫,把陸哲的手團緊:“華濃的兒子,男孩,陸哲。對,對,小哲,小哲,拿著,姥姥送你的。”
陸景行站在門外,仔細觀察屋裏的陳設。物品不多,做過防潮防火的處理。
兩個保險箱,打開這個放的是金銀首飾。另一個兩層密碼,裏麵存的東西,應該更重要。
這個暗室小哲並不知道,應該是葉華濃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或者說,葉華濃自己也不知道。
許錦把玉佩分別放進兩個人手裏,就推著他們往外走:“走,走,這裏不能讓別人知道。保密,絕對不能知道。”
蘇染幫許錦把一切恢複原樣。攙扶著許錦來到客廳。
許錦東張西望了一會兒,一言不發,拽著蘇染往外走。
陸景行吩咐保鏢在附近值守,不能讓任何人靠近這所老宅。
走出很遠,許錦忽然低著聲音自言自語:“不能讓別人知道,也不要告訴華濃。是為她好,為她好。”
蘇染帶著許錦座上車,陸景行坐在她身邊。溫暖的大手放在她腿上,眸光堅定。
蘇染衝他勾唇笑了笑。兩個人默契地互相看著。
陸哲坐在副駕,透過後視鏡盯著後排座。一切都太巧合了。
車裏溫暖、寂靜。疲勞湧上,許錦閉上眼睛,靠在蘇染肩上昏昏睡著。
蘇染給母親發了條消息:姥姥又跑出來了,在我這裏。別擔心。明天我再帶她回家。
陸景行:“回茗典?”
蘇染點頭:“明天等姥姥清醒,我再試著問問她。”
車子駛回茗典花園,陸景行抱著許錦上樓,把她安頓在蘇染的臥室。
蘇染留在屋裏,用溫濕的毛巾給姥姥擦了臉和手。脫了外套,蓋好被子,看她睡得安穩,半掩著門,來到客廳。
陸景行和陸哲並排坐著,兩個人仰頭靠在沙發背上,默聲看著天花板。
蘇染默默坐到陸景行身邊。
陸景行靜靜握住她的手:“小哲,你先回去休息。明早再說。”
陸哲一步都不想離開:“我在這裏等。”
蘇染:“去次臥吧,那個房間隻有你三叔住過。”
陸哲:“我想做個親屬鑒定”
陸景行:“好,交給杜衡辦。”
陸哲輕輕點頭,沉默了半晌,站起身進了次臥。
沒開燈,虛關上門,躲在暗處透過縫隙看著蘇染和陸景行。
蘇染靠在陸景行肩上,許久才緩緩開口:“我很開心。雖然有點複雜,甚至匪夷所思,但姥姥找到自己的家了。”
“開始,我覺得是自己陰差陽錯上了賊船。沒想到,命運開了個不好玩的玩笑,是為了給姥姥找回親人。”
陸景行托著蘇染的頭,傾身拿了杯水給她:“我是不好玩的賊船?”
蘇染輕笑:“是,很浪**、很搖晃的賊船。”
陸景行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當初蘇天磊是怎麽決定來薊城的?”
“爸爸想去海市的,因為那邊對茶點的需求更普及。是姥姥建議來薊城。她一直眼光準,分析的又有理有據。我爸媽向來很聽她的話。”
陸景行:“我大嫂娘家的祖上是禦廚,經曆過曆史,見過世麵。說是有國寶級手藝的書香門第也不為過。許錦……如果確定他是小哲的親姥姥,她應該叫韓梅。”
次臥屋裏的陸哲,攥緊手中的玉佩,歪頭看向主臥那堵牆。
蘇染:“給我說說姥姥和她女兒?”
“那時候,我也還小,不過三四歲。都是長大後,聽大哥聊起的。”
二十四年前,韓梅去貴城,沒多久就失聯。那邊的偏遠山區很亂,找了很久隻找到她的包。
警方推測是遇到攔路的劫匪。抓了幾波人,有人承認搶過一個中年婦人的東西。那女人在雨夜跑進深山,他們推測是遇險了。
當時葉華濃懷孕,悲傷過度,流產了。調養了半年多後,才又懷上陸哲。
“貴城離杉城有一段距離,不知道她是怎麽輾轉到那邊,又遇到了山險。現在推測,有可能是人販子,或者她在貴城時就已經失憶了。”
蘇染:“除了陸哲,她還有別的家人嗎?”
“老爺子幾年前也去世了。韓梅還有一支表親,走動不多。”陸景行頓了幾秒,“韓梅表姐的先生,姓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