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顫顫巍巍地打開門, 本以為會在門外看到另一夥山匪,沒想到真的看到了一眾穿著鎧甲的將軍們。

“老人家。”最前麵敲門的士兵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你們這裏可還有活人啊?”

“有有, 還有。”老人連忙讓開自己的身體,讓他們看到身後的活人們, “這、這這這, 都是一群老骨頭了, 可是今天我們剛剛撿到一個女娃娃,你們……你們能不能把女娃娃帶走好好照顧啊。”

老奶奶抱著沈無念, 露出沈無念幹幹淨淨的臉蛋,隻是沈無念此刻就像一個齜牙咧嘴的小奶貓, 半邊牙齒還露在外麵, 看起來奶凶奶凶的。

“好嘞,老人家, 你稍等啊。”士兵跑回去匯報。

沒過多久, 另一個穿著黑披風,和黑衣戰甲的女將軍走了過來,一看到沈無念立刻伸出手,“寶寶。”

沈無念盯著這個女將軍眨了眨眼,立刻蹬腿,“姨姨, 李子姨姨,姨姨!”

來人便是曾經和沈無念有過好幾麵之緣的李將軍。

把宋承和冰棺送回去後李將軍閑來無事就又登錄了遊戲,繼續在遊戲裏發光發熱。

本來是為了追繳山匪才走到這裏的, 誰知道竟然在這裏看到一個熟悉的白麵團子。

這白麵團子的可愛模樣, 不是沈家那個活潑的要命的寶寶是誰?

老奶奶一看這位氣勢不凡的大將軍和女娃娃是認識的, 趕忙把女娃娃教給她。

“爸爸呢?”李將軍捏著沈無念的鼻子。

“爸爸, 壞蛋,跑了,寶寶無聊,跟過來。”沈無念已經可以流暢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事實上,她的身形也和她這個年紀的小孩不太一樣,用沈列星的話來說就是——太壯實了。

李將軍發現屋子裏還有一些灰頭土臉的老人,便讓下屬們帶上他們,去到下一個安穩的地方再把他們放下。

不留他們繼續在這裏受苦。

老人們紛紛撿起自己的衣物跟上這幫將軍們的步伐。

隻是臨走前拜托將軍為他們的老村長挖個墳,把老村長埋進去。

李將軍初入遊戲也是老村長照顧的,她沒想到這位老村長竟然就這麽死去了,可是現在這個遊戲背景,人命太不值錢,她隻能喟歎一聲,親自為老村長搭了一個簡易的墳墓,沒有做墓碑,而是折了一根柳枝插在地麵。

老村長迎來送往這麽多玩家,就讓這根柳枝送他一程。

皇宮裏。

皇帝吃下的藥丸已經開始起作用,他的額頭逐漸冒出一層一層冷汗。

身上泛起一陣濃過一陣的惡臭。

熏得唐婉都忍不住用袖子捂住鼻子,眼神躲閃。

沈列星和宋承已經跑到另一邊去了。

徒留皇帝一個人躺在**,備受嫌棄。

唐婉逼不得已,提起裙子走到大門口,“大伴,快去打桶熱水來。”

“老奴這就去。”大伴也就是大太監,應聲便去準備。

唐婉呼吸著門外的新鮮空氣,覺得自己暫時還是先不要回去了。

在皇帝自己也被熏得受不了的時候,沈列星終於開口,“差不多了,毒素應該都排出來了,陛下,準備沐浴吧。”

皇帝一個鯉魚打挺,絲滑進入木桶。

宋承趕緊捂住自己的眼睛,他一個有孩子的Omega怎麽可以隨意看別人洗澡!

沈列星離得近,就沒再麻煩別人,自己充當幫忙的太監,往鼻子裏塞了兩團絲綢,幫忙往裏麵倒熱水。

倒黴皇帝洗了三遍澡,終於洗幹淨身上的各種汙穢,清清爽爽地穿好衣服。

黃袍加身,玉帶為冠,端坐於龍床之上,再不複剛才病弱的模樣,帝王威嚴的氣勢撲麵而來。

【這才是明老六嘛!】

玉璽非常欣賞這樣的酆朝皇帝,認為這才是一國之主該有的氣勢。

唐婉被皇帝要求坐在他的身側,華麗宮裝鋪在帝王朝服身邊,氣勢和精細程度也不遑多讓。

這兩個人坐在一起,完美詮釋什麽叫雍容華貴,天潢貴胄。

宋承被這樣一幕畫麵震懾,開著拍攝模式各個角度拍了好幾張,絕對要留作紀念。

因為要和玉璽開通兩個世界的連接,皇帝才特意穿上了朝服,雖然現在的情形來不及讓他做準備,但他也要用最尊貴的儀態迎接他們酆朝最重要的傳國玉璽。

如何開通連接,沈列星就不知道了。

他隻看到皇帝閉上了眼,一切都是那麽的平靜。

接著,皇帝睜開眼,眼神顫動,“這、這是真的麽,原來在酆朝之外的世界,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了?人、人類竟然可以飛躍天空,深入海洋!”

“陛下!”唐婉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世界,短短幾個字就叫她入了迷。

“陛下,酆朝的未來,也一定會這樣的。”沈列星也算在酆朝待過不短的時間,所以衷心祝願酆朝的未來越來越好。

“借沈先生吉言!”恢複了健康的皇帝此刻精神頭十足,他拍拍唐婉的手,“婉婉,你帶兩位貴客四處轉轉,安排他們歇息。朕還有要事。”

“從前是朕太心軟,反受其害,被壓著打了這麽久,是時候反擊了。”

皇帝的狹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冷芒,想來這位皇帝受夠了所謂的‘清君側’,打算徹底解決酆朝大亂的問題。

“臣妾這就去。”唐婉盈盈行禮,邀請沈列星和宋承去花園轉轉。

離開的時候,沈列星用餘光看到剛才他們站立的地方,轉瞬之間便出現幾十位身著黑衣的帶刀暗衛,全都恭敬地跪拜在皇帝麵前,隱隱約約還聽到皇帝讓他們搬也要把那些現在龜縮在宅子裏不出門的機要大臣們搬過來。

夜色已濃,再好的宮中花園也看不出什麽顏色。

宋承隻覺得這裏冷得厲害,不是那種天氣寒冷的冷,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寂寥。

“唐小姐,你在這裏開心嗎?”看著在旁邊引路的唐貴妃,宋承很難把現在規規矩矩的貴妃和當初那個,和他一起坐在馬路牙子上捶腿的唐家小姐聯係到一起。

聽到這話,唐婉微微停了腳步,“兩位公子當真是婉的貴人,不怕兩位笑話,婉曾傾慕於宋公子,以至於進宮的時候,心思呆滯,不求上進,選秀時也未曾好好打扮,卻陰差陽錯在一眾秀女中脫穎而出,得了陛下的垂憐。”

“隻是皇家無情,後宮詭譎,陛下有時候尚且左右為難,更何況是我呢,做到了貴妃的位子,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唐婉摸上自己的肚子,“那是一個先天胎位不正的孩子,他唯一的用處便是在我被陷害的時候,加深了陛下對我的憐惜之情。”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酆朝遭此大禍的時候,唯有我一直陪伴在陛下身邊。”唐婉笑笑,眼中一片清明和冷靜,“我與兩位公子有舊交情,又和陛下一起知道了這麽大的事情,往後我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宋承的腦袋瓜很難理解皇家夫妻的感情,“可是那個皇帝不是很喜歡你嗎?我不懂,他喜歡你,為什麽還有那麽多妃子和孩子。”

蔚藍色的眼睛清澈透明,很好地反應了他的不解。

他是真的不懂,一點都不能理解。

“他先是酆朝的皇帝,才是我的夫君。”

唐婉看著懵懵的宋承,這位宋公子還是記憶裏那樣純質可愛,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不說話,她也覺得心情歡喜。

這裏隻有他們幾個人,唐婉的盈盈雙眸,深情無限,每一眼都是最後一眼。

沈列星瞧唐婉那個模樣,分明就不是放棄了宋承,而是把這份感情壓起來了而已。

說實話,他也不是很懂古代閨閣女子的感情,為什麽隻一眼就能定終身。

“宋公子,你現在快樂嗎?”唐婉看看宋承,又看看沈列星,“身體可好了?”

“一切都好啊!”宋承感受不到唐婉問候下的情意,隻以為她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我現在身體一點毛病都沒有,健健康康的,孩子更是,壯得像頭小牛,我和沈哥天天為她發愁。”

唐婉驚道:“孩子?”

“我的啊!”宋承嘴比腦子快,說完才反應過來這裏沒有Omega的性別,唐婉應該理解不了,“就、就是我和沈哥的孩子……”

“收養的,我們收養的。”沈列星插了一句,代為解釋。

“原來如此。你們已經組成一個小家了,這樣真好。”唐婉明白了沈列星的意思,沒有什麽比這個回答更讓她開心的了。

陛下的身體好了,酆朝的危機也即將解除。

宋公子和沈公子的生活也平穩安定。

她所求的一切全都有了最好的結果,她還求什麽呢?

“你想不想知道如果我們沒有來,你會做什麽?”沈列星突然道,“要是陛下死了,玉璽交給了你,你會怎麽做?”

“交給我?”唐婉眨眨眼,沉吟了一下,“我應當會帶著玉璽去鑄劍顛。鑄劍顛上有一位劍修大人,與陛下交好,陛下曾說,若是出了事,唯有那位劍修大人最值得信任。”

“果然是這樣。”沈列星點點頭。

宋承心疼地看著唐婉,他惋惜這樣的女孩子會死於非命,“可是你會死啊,值得嗎?”

“哪有什麽值不值得一說,自我拿了貴妃這個命牌,我便是皇室的人了,皇室的榮辱與興衰都與我密不可分。”唐婉從腰間拿起牌子,給沈列星和宋承看,“若是陛下把玉璽交於我手,那必然已經走到末路,這樣的話,我又怎能輕易放棄。”

宋承撓撓頭,他出生於新人類已經穩定的時期,也沒有學過古地球的曆史文化,所以真的不能理解這種‘責任大於生命’的概念。

他雖然不理解,但本能認為唐婉的選擇沒有錯,值得尊重。

沈列星則對唐婉的選擇有更深的理解,在他所知道的曆史中,不少人都曾做過為了責任而放棄自己生命的選擇。

往近了說,他的那些倒黴蛋朋友們,都是這樣的人。

“沈公子,宋公子,你們是不是要離開了?”唐婉站在夜色裏,看著陽光下的沈列星和宋承,好像兩個不同的世界,著重咬了一下‘離開’的意思,似乎別有深意。

宋承回頭,“我們的孩、就是收養的那個孩子跟著我們來到這個世界,還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沈列星握住宋承的手,笑了,“想什麽呢,兩個世界已經搭建了聯係,以後說不得還要麻煩你們,怎麽可能就此離開。不過我們現在確實應該要離開了。”

沈列星晃晃手,“我收到了朋友的消息,說孩子在她那裏。”

沒錯,李將軍在抓到沈無念的第一時間,就給沈列星發了信息。

現實中,遊戲裏都通知了一遍。

所以沈列星現在就要去抓小孩。

“好。”唐婉拱手行禮,“那婉便不送二位公子了。願二位公子日後康健順遂,得償所願。”

“也祝唐婉姑娘,一生順利,無憂無患。”沈列星與唐婉共同拱手,宋承模仿著沈列星的動作,一起行禮。

三個人相識於柳樹鎮,拜別於酆朝皇宮。

人生際遇,如海浪一樣,反複無常。

離開皇宮的時候,已經月上柳梢。

沉寂好一會的玉璽又開始喋喋不休,一邊囉嗦著一邊把他們傳送到李將軍在的地方。

沈列星幻想了好幾種沈無念出場的方式,可能是正在睡覺,可能在吃飯,最壞的可能就是沈無念把軍營裏的人打了。

他們兩個老父親隻能一個一個賠禮道歉。

他怎麽也想不到,他們過去的時候,沈無念正跟著那群打仗的兵油子們圍著篝火跳舞。

一個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壯漢舉著一個小女娃,在篝火旁一圈一圈的跳舞。

而他們的小寶貝,那個還不怎麽會說完整一句話的沈無念小朋友,手裏握著一個小型酒壺,興致高昂的‘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叫喚。

帶著一些小奶音的野性呼喚,映襯著下方粗蠻、原始的舞蹈。

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震撼。

戰爭和貧困讓所有人都流離失所,心中壓抑,他們迫切地需要釋放,需要快樂。

沈無念這種無所顧忌地叫喚,正合他們的心意。

他們還從未見過這麽不怯場的小女娃!

看到這一切的沈列星和宋承,“……”

他們的寶寶,好像一個原始部落的頭領。

過分野性了沈無念!

李將軍換下自己的戰袍,擦著頭發走過來,把白色布巾往肩膀上一搭,忍不住笑話沈列星和宋承,“你們倆的這個孩子,很不錯,真的。”

“?”沈列星狐疑地看著李將軍。

李將軍假咳,開始講述沈無念的偉大功績。

除了他們遇到沈無念的時候,沈無念硬剛山匪的戰績外,在回程的路上,沈無念也功績不菲。

李將軍帶著沈無念和一眾老人家回程。

為了保護沈無念,李將軍便親自帶著沈無念。

李將軍沒有錯過地上那些還沒死掉的山匪,一人一刀,利索地送他們去見了閻王,隻留下一個活口,逼問其他山匪。

一路上,那些老人家都和身邊的將軍們形容那個小女娃是如何保護他們,和山匪對抗的。

可是沒有一個人相信。

一個小女娃,一拳?打暈了一個山匪?

滑天下之大稽,怎麽可能!

可是當他們遇到其他山匪的時候,李將軍手握長槍上馬,誰知道那小女娃也握著拳頭嗷嗷叫著跳到李將軍的馬上,小腳丫子踩著馬頭,氣勢非凡。

其他人:“……”

最後,他們在小女娃幾哇亂叫的聲音中,打跑了山匪。

其中,小女娃的鐵拳,功不可沒,簡直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來到駐紮地,經過一場戰鬥的小女娃非但沒有害怕和疲憊,反而越來越興奮。

紮帳篷,她要去看。

打水做飯她要跟著。

治療傷患,她竟然幫隨軍大夫遞工具!

繁忙的駐紮地裏,總能看到那一個忙碌的小身影,穿著白色的新手服,紮著辮子,圓滾滾胖乎乎。

沈列星覺得他頭好痛,這傻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

宋承倒一臉興奮,“真的嗎,寶寶真的這麽厲害嗎,她太聰明了!”

“寶寶的智商超出我的想象。”李將軍也被沈無念折服了,“或許,她將來會比我,比我奶奶,更厲害。”

“嗯,將來闖的禍搞不好也會更厲害。”沈列星找準那個嗷嗷叫的身影,一把把他從人家頭上薅下來。

拎著沈無念的後背就像叼著一隻小貓崽,沈列星平靜地念出沈無念的全名,“沈無念。”

剛剛還在興奮地沈無念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掩耳盜鈴一樣用手擋住自己的頭,可是她又害怕沈列星打她的屁股,於是又去擋屁股。

可她隻有兩隻手,顧頭不顧腚,顧腚沒法顧頭。

翻來覆去好幾次,沈列星都不好意思打孩子了。

“你是不是又騙了你的金叔叔。”沈列星板起臉嚇唬沈無念,“你金叔叔對你那麽好,你還騙他?”

“金叔叔、叔叔沒錯。是、是寶寶,聰明,聰明!”沈無念的意思就是,不怪金助理,全是因為她太聰明了。

“行,還知道自己承擔責任。”沈列星把沈無念扛到肩膀上,“等會回家你就給我去罰站角罰站,我說你能出來你才可以出來。”

“哼。”一聽到罰站角,沈無念立刻抱起胳膊,滿臉都寫著‘我不高興,我很生氣’。

宋承忍不住揪了揪沈無念的小肉臉,結果沈無念連最喜歡的宋爸爸都不理了。

沈列星躊躇了兩下,和宋承說,“我想去鑄劍顛一趟,你要一起嗎?”

他想去看看那位劍修大哥,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我看著寶寶吧。”宋承眨眨眼,“你是不是想去見那位劍修大人,替我問個好哦。”

“好。”沈列星揉揉宋承的腦袋,讓玉璽把他傳送過去。

沈列星曾來過鑄劍顛兩次,可兩次都沒見到那位劍修大人。

如今的鑄劍顛已然沒有當初的輝煌,山下都沒有巡邏的弟子了。

沈列星輕輕鬆鬆就走到山頂,這才有幾位弟子出來攔門。

“我與你們師父是朋友。”沈列星拱手,“特來拜訪。”

“公子稍等,容我們通傳一聲。”弟子不好意思地撓一撓頭,立刻往劍修大哥待的地方跑去。

腳步複雜,踏雪無痕,轉瞬便出去幾百米。

弟子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有了劍修大哥的允許,沈列星終於見到了這位經曆傳奇的劍修大哥。

不過此時的劍修大哥,還不是老大哥的模樣。

他一襲白衣勝雪,黑發高高豎起,手邊的石頭桌子上放著一把古樸的大劍。

身後是勝雪寒梅,點點淒紅。

劍修大哥站在雪地裏,卻比這茫茫白雪還要冷。

“你是誰。”他看著沈列星,“我與你並不相識。”

“現在不就認識了嗎?在下沈列星。”沈列星說。

“你來此地有何事?”劍修大哥沒有回複沈列星的名字,也沒有介紹自己,直直逼問沈列星,“若是無事,便下山吧。”

“隻是想與舊友相逢。”沈列星看著麵前沒有一點熟悉感的劍修大哥,企圖從這張年輕的臉上看到劍修大哥的模樣。

他認識的劍修大哥,滄桑,呆板,經常看著天花板發呆。

手裏抱著他的劍,腰間掛著那個小木盒子。

他們這群人誰要是不安穩了,就會迎來一道劍風,然後劍修大哥就會警告他們,不許鬧騰,不許使壞,更不許動歪心思。

有時看到沈列星穿得衣服少了,還會念叨他不懂什麽叫身體為本。

劍修大哥就像一個大家長一樣,管束著他們,照顧著他們。

最後還帶著他的冰棺,獨自過了那麽多年。

可是眼前的這位劍修大人,眉眼年輕,素有朝氣,即使眉宇間有些許惆悵,也不是沈列星記憶裏的劍修大哥。

鑄劍顛的劍修大人,終究不是他認識的劍修大哥。

現在有了世界線的改變,以後更不可能會變成他的劍修大哥了。

“這裏沒有你的舊友。”劍修大人皺著眉揮出一道袖氣,掀翻一地雪水,“既然無事,那便下山吧。”

沈列星搖著頭後退,“確實沒有,是在下唐突了,劍修大人,祝好。”

過去已逝,何必強行追念。

或許是他強求了。

劍修大人看著這個奇怪的男人,眉心皺起的凸起越來越明顯。

這人,真是奇怪。

莫名其妙地來,又莫名其妙的離開。

說是舊友相逢,可他為何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這人真是的,如此冰天雪地的環境,竟隻穿了單薄的一件衣服,真是不懂何為身體為本。

離開遊戲後,這裏就沒有沈列星的事情了。

剩下的一切細節,都由玉璽和那些掌握權利的人負責,不過有一點他們告訴了沈列星,和酆朝的聯係不會對外公開,《傳星》依然隻是遊戲。

沈列星表示理解,也答應他們,自己不會往外說。

在這件事裏,沈列星的功勞沒辦法一時算清楚,李奶奶讓沈列星先回家休息,等他們交涉好了,會再去聯係沈列星的。

玉璽偷偷告訴沈列星,有他在,絕不會讓一些心思不純的人貪了沈列星的功勞。

沈列星笑笑,相信玉璽。

畢竟他們才是一隊的,不是麽?

回去的時候,沈列星一直在思考兩件事。

第一件事,他的屍體怎麽解決。

第二件事,沈無念怎麽辦。

他的屍體,啊不對,是身體,他又沒死,怎麽能算屍體。

他現在已經有了新的身體,而且很完美,契合度很高,他又打不開劍修大哥留下的冰棺,看不了自己的身體。

難道就要把自己的身體這麽放在家裏嗎?

聽起來好像有點晦氣。

還有沈無念這個無法無天的小貓崽子。

今天能跟著他們進到遊戲裏,明天就能上房揭瓦,這樣的皮孩子,每天都得打三頓才能解氣。

可是按照沈無念的天賦來說,這三頓打都和撓癢癢一樣。

養育孩子的重擔第一次壓到沈列星的肩膀上,讓他意識到養孩子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當初劍修大哥居然能養他們這麽多調皮搗蛋的人,太厲害了。

沈列星一進家門,迎接他的便是一個迎頭飛來的枕頭。

而另一邊的人,卻不是宋承,而是一個掐著腰的小胖崽。

小胖崽在看到沈列星的第一秒,立刻變成小貓崽子,張牙舞爪地衝過來。

既然孩子找打,那做爸爸的,必須要滿足她。

沈列星變成大胖橘,橘黃色的貓瞳盯準那個飛奔而來的小貓崽,在她衝過來的那一霎,前爪掰住小貓崽的脖子,一個漂亮的反手壓就把小貓崽壓在地上。

身體力行地表達了一件事——薑還是老的辣。

沈無念愣愣地躺在地上,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被爸爸壓製了。

她明明那麽強!

怎麽可以這樣!

沈無念胡子一撇,“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嗷——————”

像警報聲一樣刺耳的哭叫聲又隨著沈無念的眼淚彪了出來。

大胖橘碾壓著自己的孩子,無所謂地舔舔毛。

宋承剛洗完澡,連護膚都沒來得及做,就被自己的孩子吵出來。

沈無念最喜歡的宋爸爸,耳朵裏塞著耳塞,優雅地擦著手,“誰又欺負寶寶了啊,啊,是爸爸啊,那不奇怪。”

沈列星和沈無念每天要打八百遍,他早就習慣了。

變成人的時候打來打去,他隻覺得吵鬧。

可是變成貓咪打架,宋承還會點開手環的記錄功能,把這溫馨的一刻記錄下來。

既有Alpha和孩子,還有貓咪,簡直是人生贏家!

“有沒有什麽辦法教育一下沈無念,她太狂了。”沈列星搖搖尾巴,非常不爽,“這個家裏,隻能有一個人狂,那就是老子。”

“要不……送她上學去吧?”宋承蹲下摸摸大胖橘的貓頭,“雖然寶寶很小,但是我覺得……她應該可以適應上學的生活。”

沈列星歪頭,貓耳朵戳了戳,“你們這裏……有學校的啊?”

他怎麽從來都不知道嘞?

“當然有啊!”宋承叫起來,“還有軍事學院,藝術學院好多學校!”

“我從認識你開始,你就沒上過學啊!”沈列星迷茫地看著宋承,“我還以為你們這裏沒有學校。”

“那是因為——”宋承卡殼,聲音降下去,小的像蚊子叫,“我學習不好,還、還不愛學習。”

沈列星一個字都沒聽清,“什麽?”

宋承悲憤地仰頭,“我學習!不好!上學的時候!一上課就!打瞌睡!於是!我就!任性地!退學了!”

退學的時候,宋家一個人都沒勸阻過他,搞不好心裏還挺高興的,氣死了!

沈列星:“……”

怪不得,宋承一出場就是一副沒有內涵的學渣模樣。

作者有話說:

後麵的貓哥:我上交了我自己

感謝大家閱讀!!愛大家!!是不是好多小可愛已經開學啦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