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諾萬的底線
現在，戴維隔著桌子坐在了阿諾萬的對麵。戴維一臉倦容，連續二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和中途的好幾次轉乘，令他本來打算在回美國的旅途中好好睡一覺的打算完全落空。事實上，就是不換乘，他也不可能安睡。他不知道局長要找他幹什麽，而克拉克的事也還在困擾著他。
好在，阿諾萬看到他，並沒有繼續大發雷霆。反而，表現了少有關心。
“戴維，你這是怎麽了？”
“一個小小的麻煩。”
“哦，那沒什麽，你很快就會遠離那些麻煩。”顯然，阿諾萬並不關心戴維究竟遇到了什麽，他把一個檔案袋推了戴維的麵前，“戴維，看看這個，你會忘掉那些小小麻煩。”
戴維疑惑地打開檔案袋，剛剛抽出裏麵的材料，他的疑惑就變成了驚訝。在那些材料的最上麵，是幾張照片。確切地說同，是一個年輕女人的相片，有穿著軍裝的，有穿著裙子的，甚至還有一張海邊穿泳衣的。女人非常漂亮，盡染朱唇，明目彎眉，一張笑臉天高雲淡，尤其她那一頭的金發，或飛揚如霞，或垂瀉如瀑，都令她活力四射。
戴維搖搖頭，雖然不解其意。但那些照片還是令他精神為之一振。他抬頭看了看阿諾萬。
“給我的新搭檔嗎？那我可要好好幹活了。”
“可以這麽認為。”阿諾萬笑了，隨即他又給了戴維另一個檔案袋，“不過，那個你可以留下來慢慢看，你還是先看看這個。”
阿諾萬說著，把那份標注有(ＯＳＳ)Ａ－ｔ****的文件給了戴維。文件內容並不長，戴維很快看完後，驚異地看著阿諾萬。
“上帝，他們建成了一個核反應堆？”
“雖然隻是一個試驗性核的核反應堆，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它意味著愛因斯坦博士的預言離實現已經不遠了。”
“我們將要輸掉這場戰爭？”
“我們不止是輸掉這場戰爭。”阿諾萬說著，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們將輸掉所有，女人，孩子，還有我們自己。我們得阻止他們。”
“您的意思，我們再來一次挪威行動？”
挪威行動是指不久前英國特工和挪威地下抵抗組織成功炸毀德國人設在挪威的重水工廠，行動非常成功。因此，這使得盟軍方麵一直認為會大大遲滯德國人研製原子彈的進程。但根據這份情報來看，盟軍還是過高的估計了這個行動的成果。
阿諾萬搖了搖頭，沉默片刻後，起身打開他身後一個檔案櫃厚厚的門，從一個上著鎖的抽屜裏又拿出一份文件，給了戴維。那個文件的標題除了日期，後麵是：Ａ－Ｃ－Ｓ聯席會議備忘錄，標記為ＵＳＡ最高機密。這和阿諾萬之前給戴維看到那份最高機密文件不同的是，這是國家級別的最高機……
戴維知道，Ａ、Ｃ、Ｓ分別是軍方，情報機構和科學界的首寫字母。戴維當然更知道，這樣級別的保密文件，局長完全可以不讓他看到。戴維的神態隨之變得凝重，這不僅表明局長對他的信任那麽簡單，更意味著他將要執行的任務極其重要並且事關重大。因此，戴維也保持著沉默。
阿諾萬收起那兩份文件後，從麵前的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扔在戴維麵前。
戴維打開來，不多的文字材料的最上麵還是一張照片，那是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四十多歲。
“他是誰？是費西博士？”
“是的，費西博士。”
接著，阿諾萬言簡意明，向戴維交代了他新的任務。鑒於此前阿諾萬已經說過，那些小小的麻煩就讓他遠去。戴維並沒有過多的糾纏於“沙蟲”計劃以後由誰來接手，而是提出了他對新的任務的看法。
“將軍，以我們在德國和德戰區特工的力量，他們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
“戴維，”阿諾萬說：“我並沒有說，讓我們在德國的特工來完成這個任務。”阿諾萬看著戴維：“我說的是，要你去完成。”
戴維和阿諾萬互相看一了眼。
“我？你是說我嗎？”戴維本來還想說的是：你讓我去做的，可不是讓飛機把我扔在德國冬日的田野裏，把收割了莊稼之後遺留在田地裏一個稻草人撿回來，那隻要瞞過農夫的眼睛就行。這個，戴維相信自己或許能夠做得到。
“是，這個任務交給你去完成。”阿諾萬的語氣，沒有半點餘地。
“教授可不是一個稻草人。”戴維忍不住，還是把要說的話說了一半。
“我知道他不是一個稻草人。”阿諾萬說道：“英國人在德國的間諜網保存得還不錯，他們有一個叫做‘礁’的小組。據我所知，挪威行動就是他們完成的。他們做得很漂亮。是英國人目前在德國或者占領區唯一能完成這樣重大行動的小組，因此，他們是你的首選，或者說，是唯一的選擇。”
“你是說，我得和裏費爾打交道？”裏費爾是英國情報部門的負責人，戴維對他沒有太多好感，那是一個精明過頭的家夥，從來不做賠本買賣。
“不，和裏費爾打交道，那是我的事。”
“對不起，局長，我可不認為你會做得比我更好。不，我的意思是――也許您沒必要去接受他的嘰諷。”戴維倒不是有意冒犯阿諾萬，因為他知道，他們兩個人更是誰都不買誰的帳。美國戰略服務局成立的時間並不長，而英國軍情局卻是世界上最早出現的獨立軍事情報部門。但二戰爆發以來，英國人卻處處都要看美國人的臉色行事，阿諾萬在同行麵前，也難免不指手劃腳。這讓裏費爾非常不滿。現在是有事要求英國人，阿諾萬出麵和裏費爾商談，那更是事倍功半，戴維寧可自己去求人，雖然他一點把握也沒有，但也不願意阿諾萬把水攪得更渾。
“話是這麽說，但該我出麵還得我出麵。這是程序。你不用擔心，總統答應我，他會在近期和首相通話的時候順便提及這件事。”
阿諾萬這麽一說，戴維也就不好再說什麽。裏費爾可以不買阿諾萬的帳，但至少目前，丘吉爾不會不買羅斯福的帳。或者從另一角度來說，總統和首相之間或許還有除了利益之外的一點個人感情。而阿諾萬和裏費爾，那簡直就是一對鬥雞。
“我接受任務。”
“我知道你會，戴維，不過我有一個小小建議。”
“隻是建議嗎？”戴維的意思，如果隻是建議，那麽他可以不采用。
“你會喜歡這個建議的。”阿諾萬笑著，“我要建議的是，你最好先把她搞定。”交待完任務，兩個人的心情都變得輕鬆起來，於是阿諾萬就和戴維開起玩笑來了，“盡管你所向披靡，但據我所知，搞定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什麽？什麽什麽？”戴維雲裏霧裏，不知道這個“她”是誰？
“你剛才看到她照片時候，眼睛在放光，我都看到了，這或許會有一個很好的開頭。”
“你是說她。我新的搭檔？”戴維恍然大悟，隨手又把那些美女照片拿了出來，“您說的可真沒錯，真希望我看到這樣漂亮的女人，眼睛裏有永不熄滅的光芒，而不是無動於衷。”戴維這話，多少有點回應或者說回擊阿諾萬開他玩笑的意思。戴維說話的時候，這才開始看那個漂亮女子的檔案。原來，她並不是什麽新的搭檔。
“哦，你這是說我嗎。那你可錯了，我可沒你想像的那麽老，戴維。”阿諾萬笑著，並不以為意，“關於她的情況，你可以回去的時候可以再看。”
“我會的。”戴維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煙盒，抽出一支在煙盒上敲打著，在他拿出打火機準備打火的時候，阿諾萬說道：
“不，不，不。”阿諾萬豎起食指，在戴維的眼前晃動著，“戴維，你是知道的，就是總統先生也不行。”看到戴維做出不相信的神態，阿諾萬認真地強調,“我是說真的，這是我的辦公室。”
戴維當然知道，阿諾萬妒煙如仇，做為他的屬下，很少有人敢在他麵前吸煙，更不用說在他的辦公室了。他甚至這樣稱呼煙不離手的丘吉爾為“那個煙鬥不離手的英國胖子”。如此說來，總統先生也不能在他的辦公室吸煙並非虛言。
戴維終究沒敢點燃手上的香煙。他隻是不停地把手裏的打火機打著，關上，再打著，再關上，像一個受到幹預又不甘心的頑皮孩子。
“我還有一個請求。”戴維不再玩打火機，看樣子也不再試圖點燃手裏的煙。
“你說吧。”阿諾萬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對戴維的聽話表示滿意。
“去見一個漂亮的女人，難道我不應該地準備一份適當的禮物嗎。”
“作為紳士，你當然應該這麽做。”
“既然您同意了，那麽，我需要你的授權。”戴維不動聲色，看著阿諾萬。
“什麽權限範圍內的授權？”阿諾萬可不想戴維把自己的家底都給了英國人。當然，該給的得給他。但也不能由著他獅子大開口。
“沒有權限範圍。”戴維說著，“啪”一聲打著了打火機，點燃香煙，長長地吸了一口，揚起眉毛看了看阿諾萬。
阿諾萬一臉驚異，他看著戴維，像看著一個頑皮而又被寵壞了的孩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但在戴維就要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阿諾萬衝他的背影，扔出一句話，“當心，沒有級別限製的結果，也可能你把自己弄上軍事法庭。”